10. 第 10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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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正緊鑼密鼓地為迎接老爺夫人回府做準備,從前庭到後院,仆役們忙著修剪花枝,灑掃庭除,就連謝明鸞都拉著阿姐親自去後廚包了兩碟餃子。

直到日暮時分,一輛馬車從城外緩緩駛近,在城樓上苦候多時的小廝揉了揉眼,待看得十分真切後,便忙不迭連滾帶爬地下了城樓,跌跌撞撞往回跑去,一邊招手一邊口中高呼著:“回來了回來了!”

報信的人才到門口,謝明鸞就猛地站起來,“回來了?”她往外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不放心地看向阿姐,“我今日看起來,總算有兩分穩重得體了吧?爹爹和娘親見著我……會高興吧?”

謝明鴛笑著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怎麼忽然緊張成這樣,也才七日未見而已。依照爹娘的性子,你便是將天捅破了窟窿,他們都得誇你有本事呢。”

才七日未見嗎?

謝明鸞抿唇。

她隻記得自己在病中時,翻來覆去地做那些不好的夢,後來短暫地醒過來,匆匆見了爹娘一眼,便又昏睡過去。等她再醒來,意識徹底清醒,床邊隻有阿姐守著自己。

那匆匆的一眼,也仿佛隻是幻覺。

不等她多想,謝明鴛已經挽起她的手,帶著她出了庭院,到門口去等候從山寺祈福歸來的爹娘。

謝陵霄早已經在門口候著了。見兩個妹妹相攜而來,身上俱穿著單薄的裙裳,不讚成道:“日暮天寒,仔細著涼。尤其是阿鸞,才好沒多久,彆又反複了。”

他說罷,便看向兩人的身邊的婢女。

婢女們會意,齊齊上前福身行禮,就要折返回小姐們的院子裡去取披風來。

謝明鸞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踮起腳探頭往巷口的方向張望著說道:“阿兄小看人,我才沒那麼體弱,況且說不定等一會兒爹娘的馬車就到了,吹會兒風沒事的。”

謝明鴛也笑道:“畢竟不是二月時節,即便有些涼意,想來也不打緊。”

謝陵霄搖了搖頭,轉身吩咐身邊的衡越:“風漸起了,恐有急雨,去後廚吩咐一聲,熬幾盅薑湯備著吧。”

他一貫愛操心,謝明鴛已經習慣了,也不接話,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在階上站著。謝明鸞更是隻當做沒聽見,下雨怎麼啦,早間府醫來把脈都說了,她身強力壯,恢複得可好了,才不會又著涼病倒。

等了約莫兩刻鐘時間,馬車總算是駛近了,將一停下,範氏便掀了簾子急急從車上下來,將小女兒摟在懷裡:“你阿姐寫信來說你這些日子已是生龍活虎的,我還不信,這會兒親眼見著,總算放心了。”

她說著,又伸手去將大女兒也一並攬在懷裡,愛憐道:“我與你爹不在府中,這些日子多少事情都辛苦你操持著,瞧著臉都瘦尖了。”

謝明鴛柔聲道:“娘親言重了,您臨行前將璠娘和齊叔都留在女兒身邊,有他們從旁幫協,女兒不辛苦。”

謝明鸞卻不說話,隻將臉悶在娘親懷裡,汲取著她身上柔軟的溫暖。

這時候,謝觀也與長子說過了話,對夫人道:“好了,一家人站在門口算怎麼回事?回廳堂再敘吧。”

他話音方落,忽然便有疾風驟起,隨即,承平十七年的第一場春雨,也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謝明鸞這才抬起臉,一手挽著母親,一手拉著阿姐,與父兄一道快步往府中前廳行去。

這場雨來得太急,幾人才到前廳,衣裳就已經被淋得濕透了,於是又各自回房去換了乾爽的衣物,原本定好的家宴,也因為謝觀與範氏心疼孩子取消了,隻說讓他們各自在院子裡用膳便好。

總歸是一家人,兒女都尚未成家,也未遠行,日日同在一個屋簷下,要一塊兒吃個飯還不簡單?何必專挑這一天,受著風吹雨打的辛苦,來吃一頓尋常飯菜。

不多時,已換上家常裙裳的範氏卻見著門從外頭被拉開一條縫,一張眉眼明麗的芙蓉麵從門縫裡擠進來,朝她仰臉一笑:“娘親!我來陪你用晚膳啦!咦,爹爹不在?”

範氏先是一愣,而後又驚又喜地站起來,連忙將門拉開,半是心疼半是責備地把她拉進屋中:“你爹去阿兄院子裡了。倒是你,這麼大的雨,怎麼就過來了?你阿兄讓廚房熬的薑湯可喝了?”

謝明鸞連連點頭:“喝了喝了!”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又傳來敲門聲。

範氏含笑道:“定是阿鴛也來了,你們姐妹兩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又去開門,果然,是長女也來了。

謝明鸞從母親身後探出半顆腦袋,幽怨地看向阿姐:“阿姐居然一個人偷偷來找娘親,都不叫上我。”

“你既都來了,還想倒打一耙?這般無理取鬨,我可不認。”謝明鴛笑了一聲,轉過臉看向母親,“我出門時正遇著著爹爹往濯纓閣去,料想一會兒爹爹與阿兄談起事來,便在濯纓閣裡用膳了,這才想著來陪娘親,孰知還是晚了阿鸞一步。”

“哪裡就晚了,來得正好,娘親正要讓璠娘傳膳呢。”範氏笑著說罷,領了兩個女兒入座,先看向幼女,“這些日子爹娘不在家,你沒惹是生非,讓你阿姐頭疼吧?”

謝明鸞縮了縮腦袋,不敢說話。

她、她好像沒怎麼惹是生非,但阿姐頭不頭疼,她就不知道了。

還是謝明鴛十分有長姐風範地接過了話:“阿鸞一直很乖巧。對了娘親,明日我想出門去鋪子裡看看。”

她說的鋪子是一家點心鋪和一家香藥店,這兩家鋪子如今由她管著,平日裡孝敬爹娘兄長的禮物,貼補妹妹的銀錢,還有她自己在閨閣份例之外的花銷,大頭都從此中來。

她素來對這兩家鋪子上心,每月總會抽空去鋪子裡看看。這月一直還沒來得及。

範氏一向也知道,聞言哪有不應允的道理:“不妨再去賬房支些銀子,去過鋪子裡再和你妹妹一道去街市上那些金店銀樓裡看看,有沒有中意的首飾頭麵。”

謝明鸞連忙道:“娘親我明日也有事!”

“有什麼事?”下人在這時傳了菜上來,範氏先夾了一隻水晶丸子遞到她碗裡,而後方才問道。

“我明日得去青雲觀一趟。”謝明鸞坐直了身子,“我保證去完青雲觀就回府來,哪兒也不亂跑!”

範氏垂眼,又夾了一筷玉帶羹給長女,想也不想地回絕了她:“不行。”

謝明鸞苦著臉,將求救的眼神投向阿姐,在看到對方默不作聲地彆過臉後,她“哎呀”一聲,放下筷子,去拉娘親的衣袖:“娘親!我跟您保證,我就真的隻是去青雲觀拜訪一下崔先生,若遇著有人落水遭難,一定一定量力而行,絕不會再像上回一樣,將自己置於險境之中!”

“若是……若是娘親還不放心,那便讓璠娘跟著我,也是使得的。”

“你當真肯讓她跟著?不會偷偷甩掉她?”範氏從前總擔心小女兒行事不穩重,幾次三番安排貼身女使跟著她,奈何她實在古靈精怪地讓人頭疼,要麼就偷偷將人甩掉,要麼就想辦法將人困在茶樓食肆裡,久而久之,她便也鬆了勁兒,上回赴宴就沒再讓璠娘跟著她折騰。

誰曾想,就這麼一回沒看著,竟就讓女兒吃了這麼大的苦頭。

“當真當真!”謝明鸞噘著嘴,整張小臉皺成一團,梗著脖子嚷道。簡直就差指天發誓了。

範氏知道她的性子,加之又聽說她病愈頭兩日整天將自己憋在院子裡,連房門都不出一步,心裡倒是更願意見她像從前一樣鮮活。

“行罷,可記得要聽璠娘的話。”

“我聽我聽!”

*

翌日一早,謝明鸞便興衝衝地乘著馬車出了城。

馬車到青雲山腳便停下,謝明鸞率先下了馬車,等璠娘與蘅川從馬車上下來,望著高聳入雲的青雲山,與山頂的青雲觀腿肚子發抖時,再一收回遠眺的目光,才發現自家小姐已經行出數十步遠。

到午時初,謝明鸞總算登上山頂。

她回過頭才發現,璠娘與蘅川竟是一直沒能跟上她,這會兒兩個人還在山腰上,跟兩隻小螞蟻似的挪動著。

正在這時,一直盤腿坐在道觀門前打瞌睡的小廝猛地見著麵前一道鮮亮的人影,頓時嚇得醒了神,待看清楚這道人影是誰後,他連忙低頭起身上前行禮:“小人田成見過三小姐。”

“起身吧。”看著麵前的緊閉大門的破落道觀,謝明鸞眨了眨眼,“你從昨日便一直在這兒?道觀裡的人可還在?”

“回三小姐的話,小的一直守在這兒,未得主子吩咐,寸步不敢擅離。”至於後麵一個問題,田成不敢把話說死,隻思量著道,“這道觀昨日小的便看過,橫豎是隻有這一扇門,小的守在這兒時,並未見有什麼人進出過。”

謝明鸞點了點頭,上前叩響門上的銅環。

好一會兒過去,也不見有人應答。

她想了想:“山林裡可有人家?你去找他們給我借口鍋來。”

借鍋?

田成不知道她要做什麼,口中應了聲是後,又問:“小姐除了鍋,可還需要彆的?”

“砧板菜刀雞鴨魚肉香蔥薑大蒜,總之你看看他們廚房裡有什麼肉菜都買下來就行。”謝明鸞一氣嗬成地說完,又從衣袖裡將出門前芳塵塞給她的錢袋取出來遞給他。

田成怔忪片刻,回過神來:“是、是,小的這就去!”

乖乖。這三小姐原是野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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