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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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兔閱讀【sto.ist】第一時間更新《倒黴女配竟是我自己》最新章節。

眼見得謝明鸞頭也不回地往外走,裴忌安垂下眼,忽然深感荒謬。

今天她雖然來見他,可卻竟隻是為了質問,再沒有像從前那樣,一雙眼緊緊粘在他身上不放,也不曾關心他飲食起居,就連眼下分彆,竟也是她先走一步,片刻不曾停留。

從前她的柔順恭謹,噓寒問暖,依依惜彆……都為他所輕蔑而厭煩,可今日她一改往常模樣,變得規行矩步,進退有度,他竟然會覺得,有些不習慣。

“殿下,怎麼了?”一旁的全順見自家殿下久久望著三小姐離去的方向出神,不由輕聲開口,小心詢問。

裴忌安看了他一眼,淡聲開口:“沒什麼。走吧。”

*

到東宮鬨了一場,謝明鸞心情極好,回府用過午膳後,一整個下午都在指揮院子裡的下人,要將屋子裡裡外外地打掃一遍,碧紗簾與枕巾被麵也要換新的,就連窗台下今早才摘的海棠花,也要另取一隻天青瓷瓶來插,總之是一樁樁一樣樣都要有新麵貌才好。

她篤定隻要自己不順著夢中的軌跡和裴忌安成婚,一切都會不同,謝家更不會以那樣慘烈的方式收場。

她想今晚總該能睡個好覺,為此將入夜便躺到了床上,整個人陷進鬆軟的被窩裡,屋中早已點上暖香,芳塵就坐在她床邊,給她念書。

迷迷糊糊地進了睡夢中,謝明鸞恍惚間卻又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小姐……小姐您彆這樣!一定還有辦法的!三小姐如今在宮裡,她能使的手段比我們多,還有陛下……陛下不是與三小姐感情甚篤嗎?老爺和公子……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麼誤會,他們不會有事的,小姐您不能答應懷王啊!”

謝明鸞從簾後轉到堂前,便看見說話的人也轉過臉來。

那張臉上的神情淒切而絕望,謝明鸞費了一會兒功夫,才將這張臉,與阿姐身邊最得用的,那個從來言行有矩,遇事沉穩的,名叫錦樹的一等婢女聯係起來。

站在她麵前的自然是阿姐。

她仍然冷靜沉著,隻是看起來憔悴得厲害,麵對哭成淚人的錦樹,她卻扯了扯唇,微微笑起來:“倘若裴忌安當真與阿鸞有情,當初就不會立姚寄雪為後。如今謝家這般境地,我隻願她被蒙在鼓中,什麼都不知道才好。父親與兄長已是命途凶險,阿鸞不能再有事了。”

“至於懷王……”

謝明鸞看著她走到妝鏡前,麵上笑意更深,隻是那笑意中,卻帶著冷沉的意味:“如今謝家已是大廈將傾,父親昔日門生舊故,誰不是唯恐避之不及?就算有願意援手之人,想來也是有心無力。走到這一步,固非所願,然而錦樹,如今無論是謝家還是我,確已無路可走。”

隨著她話音落下,周遭景物倏然褪去了顏色,然後逐漸變成朦朧的一片,從遠處傳來接連起伏的爆竹鑼鼓聲,那聲音由遠及近,逐漸鼎沸喧天。

謝明鸞眼前的場景忽然蒙上了喜慶的正紅色,屋中庭外,到處張燈掛彩,高堂上龍鳳喜燭靜靜地燃著,不知是什麼人,掐著尖細的嗓音高聲大喊:“懷王迎親,賀謝二小姐出閣——”

謝明鸞猛然驚醒,從床上坐起來。

她轉過頭,惶惶望向窗外,正是拂曉時分,屋子裡尚且有些昏暗,庭院外卻已是灰蒙蒙的白,梧桐枝葉疏淡的影子落在窗紗上,四下一片寂靜,連草蟲的鳴叫聲也消隱了。

沒有嗩呐炮竹、張燈結彩、龍鳳喜燭……也沒有喜娘與懷王。

她鬆了口氣,才反應過來,淚水已將她滿臉都浸濕了。

她倚靠在床頭,閉著眼,扯著衣袖一點一點,細致地擦去糊在臉上的淚水,腦海裡同樣一刻也靜不下來:

——這次的夢,和從前全然不同。她從前做夢,總是隻能重複夢見一些零碎的片段,譬如她和裴忌安婚後相處的畫麵,再譬如姚寄雪身著鳳袍出現在封後大典上,又或者是謝氏滿門披枷帶鎖的那一幕……她從未夢見過阿姐,夢中也從未有過這樣連貫的場景……

從阿姐與錦樹的話裡可以推斷出,其時正是裴忌安登基,父兄獲罪之後,可是、可是懷王是誰?還有她未過門的姐夫,崔澹又在什麼地方?

算算時間,在清河為父守孝的崔澹還有半月,孝期便滿,該到了他回京任職的時候,她等了三年的阿姐也終於可以與他完婚了。

可怎麼會家中到了那樣的境地,崔澹不見其人,而阿姐卻要嫁給那個一聽就不是好東西的懷王?

還有這個夢……難道是她昨日做了什麼,才導致她夢中能得見此中諸事?

她能夢見這些,是不是也能夢見彆的,比如父兄究竟是如何獲罪,謝家到底又是做了什麼,才要落得滿門抄斬的下場?

*

蘅川一早醒來,便端著打了熱水的銅盆敲響了小姐的房門,連敲幾聲卻沒得到應答,這在以往是沒有過的事。

她家小姐雖然貪覺,但卻一向淺眠,這個時辰,哪怕隻是外頭走廊上院子裡有下人走動灑掃的腳步聲響起,都足以驚動她。

擔心小姐出事,蘅川索性一把將門推開,卻見自家小姐早已醒了,正倚在床頭,出神地望著窗外。

她立時緊張地上前推開窗,好讓天光照進來,又回過身,小心地道:“小姐是不是又做噩夢了?奴婢這就去讓廚房熬一碗安神的甜湯來。”她說著,又要去斟茶。

她知道小姐這些日子時常做噩夢。最早先是落水之後,還在病中,她便常常夜半驚醒,醒來之後若是時辰還早,天尚未亮,屋子裡就要點亮燈燭,留人陪護才行;若是天將亮了,便不要人守,也不點燈。偶爾她與芳塵隔著門窗,便能見著小姐呆坐在床頭,直到天光大亮。

謝明鸞回過神來,緩緩說了聲好,又問蘅川:“什麼時辰了?”

“才辰時呢。”蘅川笑著道,“一會兒小姐喝了甜湯,再睡會兒也不遲。”

謝明鸞轉過頭看向她,一雙杏眼清潤明亮:“不睡了,讓下人傳膳吧,晚些時候你們去打聽一下,今日太子與燕王的動向。”若是這兩人出門宴飲,那些高門大戶裡,食肆酒樓中,總該有消息傳出來。

她想了許久,昨日與之前那些日子,並沒什麼兩樣。唯一不同的是,她出府見了兩個從她落水到病愈,一次也沒見過的人,裴忌安和裴珩。

為什麼會做不一樣的夢,為什麼這次夢中會有連貫的場景,她再見一次他們兩人,或許能得出答案。

“還有一樁事……”她沉吟著開口,“阿兄這會兒在府中嗎?”

芳塵正端了甜湯進來,聞言便答:“大公子今日休沐,按理來說應在府中,隻是方才奴婢去廚房取甜湯時,撞見大公子身邊的衡越,聽他說大公子一會兒要出門赴同僚的詩會。”

謝明鸞聽到“要出門”這三個字,便已經坐不住,起身下地披了外衣便匆匆散著長發跑出了院子,一路到了阿兄的院子裡,正巧遇著人出來,她連忙揪住了人,一邊大口喘著氣一邊急急問道:“你們公子人呢?”

謝陵霄揉了一把妹妹亂糟糟的頭頂,好笑道:“你好好看看我是誰?”他說罷,又溫聲問,“這麼著急找過來做什麼?”

謝明鸞歪了歪頭:“自然是有事要與阿兄說。”她扯著謝陵霄的衣袖往書房走去,自顧自斟了盞溫茶潤喉,而後道,“阿兄你有所不知,昨日我出門,聽人說北地春汛頻發,崔家兄長不是孝期快滿,就要準備收拾東西回定京了嗎?阿兄你覺不覺得我們應該有所表示?”

阿姐與崔澹兩情相悅,最後在她的夢中卻另嫁他人,就連那個什麼懷王都能占得隻言片語,崔澹卻竟仿佛從未存在過,就連他的名字,都不再被提起。

她懷疑,是因為在她們家出事前,崔澹就死了。

所以眼下無論說什麼,她都得想辦法讓阿兄多派些人手去保護崔澹,以免他死於非命。

好半晌,她才發現自家阿兄隻一言不發地喝著茶,根本不接她的話,她惱得伸手去將他的茶杯搶了放在一旁,氣衝衝地雙手叉腰:“阿兄!你到底聽我說話沒呀!”

謝陵霄抬眼,神情淡淡:“你想如何表示?差一隊人去清河一路護送崔澹回京?”

謝明鸞對自家阿兄這副模樣再熟悉不過。

她每回被爹娘禁足在家,然後偷溜出去走馬鬥雞被阿兄抓住,無論她怎麼撒嬌耍橫,他始終不為所動,始終就是這麼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總之是一定要命衡越將她押回府裡,還要親自看著她抄一整天書,這事才能過去。

她的阿兄看起來性情溫和,但實則剛直清正到了骨子裡,凡事有違禮逾法之處,他皆不為。

想到這裡,謝明鸞知道他肯定不會輕易答應派人去清河。畢竟此事難立名目,崔家是清河望族,崔澹又是主支出身,占了嫡長的身份,他遠行赴京,身邊跟著的隨從必定隻多不少,他們謝家沒有理由再增派人手護送。

謝明鸞自知理虧,底氣稍有不足,但還是梗著脖子反駁:“怎麼不行?”她頓了頓,很快便想到一個主意,霎時底氣上來,振振有詞道,“況且!我又沒有說要專程派人走這一遭,七叔手下的商隊這月不是要南下運貨嗎?運完貨北上正好途經清河,謝公子正好有信要給崔公子,如此兩方不就能正好結伴赴京?”

末了,她撇了撇嘴:“若不是爹爹不在府中,我就直接將這事和爹爹說了。”見阿兄神情有些鬆動,她立時趁熱打鐵,將杯子重新放回阿兄麵前,先為他斟滿茶,又動之以情,“阿兄你想呀,崔家縱有護衛,可那些人的拳腳功夫,對付些地痞流氓還成,但若真碰上硬茬……”

謝陵霄神情微冷,目光靜靜看向她。

“咳咳咳……”謝明鸞驚天動地地咳嗽幾聲,識相地改了口,換了個更文雅的詞接著往下說說,“但若真碰上山匪草莽,他們豈有應敵之力?七叔手下商隊裡那些人卻不同,阿兄覺得呢?”

畢竟七叔商隊裡的人,可是她當年在武舉場下一個個捉過來的。

謝陵霄仍不說話,卻喝了她斟的茶。

謝明鸞見狀,瞬時眉眼彎彎道:“那阿兄記得好好斟酌字句,定京春寒,讓崔家兄長一定要保重身體!我先回去更衣梳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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