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初升,光照大地。
褪去朦朧的夜色,迎來一片光明。
密林樹葉之中夾雜著晨露,綿延的山路上,一行人每踏一步,都是沾上一些露水。
直到李家村村口,一行人再次的回到了這裡。
有身穿川軍軍裝,有晉綏軍軍裝,更有一身村民服飾的人在林天塵的帶領陸續入村。
“所有人原地休整,清點傷亡物資。”
王建堂將手中一直拿著的歪把子機槍放在榕樹下,緊了緊背後的大刀,向著回到村子的隊伍說道。
此話一出,近百人的隊伍開始陸陸續續的來到村子,找著地方開始坐了起來。
有的在榕樹下,有的在土牆旁。
而在村口的一座土牆旁,肖海將肩膀上的三八大蓋放在一旁,靠在了李衛國的身旁。
“營長,這一戰打的真爽。”
“那些鬼子的裝備,之前戰場上可是從沒見過的,衝鋒槍,一個人身上至少六個彈夾,全是滿子彈,還有六個地瓜雷,真的富。”
肖海低聲的說道,回想起自己在打掃戰場的時候,肖海還從沒見過,這般裝扮的鬼子。
就算是在晉綏軍的加強排,每個人的子彈才三十發,手榴彈才四個。
裝備的還隻是步槍,可晚上的那一戰,他們打敗的那些鬼子,已經是超出了肖海的認知。
“昨天鬼子多少人。”李衛國眼神凝重,目光一直都是看著坐榕樹下還有土牆旁的一些戰士說道。
麵對這突然的話語,肖海思考了片刻說道:“大概六十頭左右。”
“如果換作在三七六團,你覺得我們和他們打,勝算有幾成。”李衛國語氣十分凝重說道。
李衛國的話剛剛說出,肖海剛剛還有些興奮的臉上突然嚴肅了起來。
“當初在虎口一戰,我們兩個營打鬼子一個中隊,人數還占優勢,對麵的鬼子還沒有今天這麼精良,以及訓練有素”
肖海欲言又止,那些不堪的回憶他不想提及。
當初雖然是一個營打鬼子一個中隊,還是陣地戰,居高臨下,還是被鬼子硬生生的突破,將他們的陣地衝垮。
他們三營三百多人,打鬼子一個中隊兩百人不到,被壓製的很厲害。
當然,旁邊的一營不作為,是敗退的根本原因,可小鬼子的戰力,卻是生生的紮進了他的心底。
想到這些的肖海,手中的拳頭再次的握緊,整整三百多人,打的隻剩下他們這些人。
“兵力沒有多出太多,我們裝備還落後,硬是把六十頭鬼子精銳打的抱頭鼠竄。”
“還是正麵作戰,這是硬生生的用指揮能力將雙方的差距給彌補了,甚至是遠遠超出,要知道這一次我們可沒有多少傷亡,戰損應該沒有超過百分之十。”
李衛國靠在牆角,抬頭看向天空。
從開局的伏擊,再到拉扯鬼子,最後三麵夾擊,不深追,隻逼著鬼子撤退。
再到提前設伏,讓自身傷亡最小化的同時,讓鬼子傷亡最大化。
李衛國對於之前他們所有聽到的事情,在這一刻完全的相信了。
肖海聞言,興奮漸漸的淡去,臉上露出一絲震驚的神情。
“營長,難道他從娘胎肚子裡就開始打仗嗎?”肖海低聲的說道。
隻是李衛國並沒有回應,而是目光落在榕樹下,榕樹下便是傳來王建堂的聲音,一些參加過戰役的一些戰士自覺的走近,要榕樹下聚集了起來。
麵前擺放著,全是昨夜繳獲的鬼子裝備。
林天塵沒有說話,從懷裡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筆記本。
王建堂見狀,敬禮,邁步向前。
“報告連長,陣亡九人。”
“李山福,李家村人,年二十歲,家中有一母,獨子”
“李貴,李家村人,年十七,家中排行第三,父母健在”
“肖生華,四川黃龍鄉,家中情況不詳,隻想賺夠錢回村娶媳婦”
“”
王建堂的聲音很慢,卻字字很重,每一次名字的念出,每段話說出。
林天塵便是在那本筆記本上寫上幾行字。
這一幕的出現,讓不少新加入的戰士都是有些不理解,可又有些懵懂,但是他們卻知道,如今在做什麼。
在遠處見狀李衛國迅速起身,同樣不自覺的湊了過來。
王建堂的聲音起伏,伴隨著風聲。
風吹,樹葉輕動。
風過,輕撫站在榕樹下每一個人臉龐。
陽光照耀在這一片稚嫩可愛的臉龐上,仿佛一切不留痕跡。
林天塵把名字一一記下,將手中的筆記本合上。
“這不是我們的死亡名單,而是將來我們的曆史,是我們曾經的過去,也是我們的現在。”
“或許後來人看我們隻是一段曆史,隻是匆匆一頁,可我們卻知道,這是許多人的一生”
“青山處處埋忠骨,我們是軍人,死在戰場之上,就是我們的宿命。”
"可我希望你們若有機會指揮一方的時候,儘量的減少戰士的傷亡,去取得勝利,而不是用命去填。"
林天塵語氣相當的嚴肅,他學過的曆史,如今當你是真正的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時刻衝擊著他的心神。
話出,整個氣氛瞬間變得凝重。
話語落下,暖陽當頭。
褪去清晨的朦朧,迎來晌午的烈日。
“找個地方就地掩埋立碑,待到功成,帶他們看看這大好河山。”
林天塵語氣有些低沉,吩咐著王建堂。
聲音在回蕩,所有人開始利索的行動起來,而李衛國眼神複雜,愣愣出神的看著眼前忙碌著挖坑的戰士,想了想湊了上去,加入了挖坑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