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霸總の黯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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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台上的數學老師在講新的知識點。

“我們按發生的概率將事件分為確定性事件和隨機事件。”

“其中確定性事件被分為必然事件和不可能事件。”

“必然事件(a)=1,不可能事件(a)=0。”

忽然有人舉手:“老師,可不可以將人活著呼吸看成必然事件,人死了呼吸看做不可能事件呢?”

“可以這麼說。”柳知畫一愣,笑著點頭,“同學們可以發散思維,想想生活中有哪些必然事件和不可能事件。”

班裡頓時嘰嘰喳喳起來,說什麼的都有,鳥鳴、風息混雜著各種聲音鑽進謝昭君的腦海裡,和那日雨天的喧鬨交織,令人煩躁。

他低下頭,細長的簽字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在草稿紙上劃出又粗又重的一條黑線。

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一句話:在這個世界上兩個陌生人相遇的概率是000487,不足千萬分之一。

那人和鬼相遇的概率呢?

毫無疑問的,是0。

但他卻真切的和那隻鬼遇見了。

這本來就應該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他要做的事,就是回到正軌。

沒有價值的人下場本就是被拋棄,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腐爛。

僅此而已。

放學時刻,謝昭君繞過許多條七拐八拐的後街小巷,一片鬱鬱蔥蔥的草地霎時間映入他的眼簾。

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裡,周圍低矮得發舊的樓房顯得格格不入,這片草地於是更加彌足珍貴。

秋千的鐵鏈上鏽跡斑斑,木板上卻沒有灰塵,好像仍是有人經常光顧。

黃昏已至,碧綠的草葉被沾染碎金色輝光,謝昭君在草叢旁蹲下,垂下眼,仔細地尋找起他想要的東西來。

東西沒找到,卻發現了一個人。

衣著樸素,臉上皺紋深深,此刻一動不動地躺在草地上,身上落滿了華麗的光點,表情似乎極為愜意。

也許是感受到響動,那個人睜開眼睛,謝昭君於是和那雙深沉卻澄澈的眸子對上了視線。

“你……”

老者撐起身來,嗬嗬一笑。

“沒死,我躺著曬曬太陽。”

謝昭君點了點頭,繼續低下頭尋找著自己想要的東西。

“小朋友,遇到什麼不高興的事情了嗎?”謝昭君沒再開口,那老者倒是樂嗬嗬向他搭話。

也許是因為這個熟悉的稱謂,謝昭君心臟都顫了一下,僵著身體,垂下眼睛:“我已經十六了,不是小朋友了。”

“而且……沒有不高興,我很好。”

渾然不知自己的神色難過得快要哭出來。

那老者倒是沒有追問,看了他兩眼便移開了目光,落到不遠處的秋千上:“那好吧,聽說坐秋千可以把煩心的事情都通通甩掉哦。”

隨後看了眼腕上破舊的表,老者站起身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略一甩手:“我該走了,有緣再見。”

不知道到底是有緣還是無緣,謝昭君沒有如願找到想要的東西,第二天又去了那個地方。

也許是值日來晚了的緣故,今天老者的身旁又多出來了一個人,年紀約莫六七歲,右臉上有一塊巨大的傷疤。

二人玩得正歡,笑語融進微冷的風裡,謝昭君呆呆地站在遠處看著這樣的溫情時刻,一身的力卸了大半,再怎麼也鼓不起勇氣。

……

周六,柳家的彆墅中逐漸人聲鼎沸,各界名流來來往往。

大人們站在宴會廳中交流著,每個人仿佛都戴著笑意的麵具,這樣的場合與其說是生日會,不如說是借著名號的又一場商業洽談。

受邀的同學們大多在大廳旁的花園中,謝昭君將手中的禮物放在門口的禮物堆中,朝著院子裡走去。

柳鈴依並未在場。

聖西利爾大部分人家境都還是算得上優渥,於是謝昭君的穿著便顯得格外普通,他麵容沉靜地站在角落,看著院子裡的草木。

可偏偏有人要打破這樣的平靜。

謝時堯對著王靳使了個眼色,於是剛從大廳出來的人便向著謝昭君這邊走來。

王靳今天穿著一看便價格不菲的西服,精致的造型就連頭上那兩撮紫毛都有些順眼。

“小雜種,你還真來了,惡不惡心啊?”

謝昭君輕笑一聲,觸及王靳那帶著惡意的目光時竟有些嘲諷:“我憑什麼不能來?”

“這麼霸道的道理,誰教的?謝時堯嗎?”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遠處站著的人。

王靳被下了麵子,惱怒道:“豈有此理,你可真長本事了啊。”

怒著怒著,像是想到什麼好笑的東西,輕嗤一聲:“等會你可小心點。”

天色暗了下來,謝昭君和王靳二人站在角落,除了個彆人之外基本沒有人注意到這邊的狀況。

隨著眾人驚呼的聲音,院子裡璀璨的燈光猝然亮起,整座彆墅周圍一下亮如白晝,巨大的蛋糕車從遠處映入眼簾。

好幾米高的巨大蛋糕,上有圓潤珍珠和寶石點綴,而在最頂部,是一隻栩栩如生的黑天鵝。

眾人討論的聲音更大了,什麼柳家財大氣粗雲雲之類的。

柳鈴依走進宴會廳,一襲高定黑裙襯得她的膚色更加白皙,在燈光的映照下優雅至極,人群中傳來壓抑著的讚歎與驚呼。

王靳冷哼了一聲,轉身向著那邊走去。

順著人群走過去向柳鈴依道了生日快樂後,謝昭君便遠離了人群,在彆墅花園裡走走停停。

走著走著,竟然發現了一個秋千。

吊在高大的樹下,精致華美的,像是童話中的秋千,謝昭君喉頭一哽,腦海中的記憶猛地回籠。

明明站在原地一步也不願意繼續向前,卻也沉重得不肯退卻,他仿佛自虐般地看著這樣的場景,心頭那說不出的感覺掠奪了他呼吸的權利。

不知道站了多久,謝昭君在流竄著的冷冽風中被發現。

注意到謝昭君,老者揚起目光,對他笑了一下,朝他揮了揮手。

坐上秋千的那一刻,謝昭君懊惱起來,自己到底是出於什麼心理才答應了老者的邀請?

也許是注意到謝昭君的窘迫,老者道:“我每天都有擦,鐵鏈不臟的,雖然看起來鐵鏽很多……”

雖然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但謝昭君並沒有說出來,隻是抿了抿唇,擠出一個嗯字。

握上秋千旁的鐵鏈,並不冷,其上還殘留著小男孩手上的餘溫。

小孩子在旁邊咯咯地笑,謝昭君校服的白色衣角被風吹起淺淺的弧度,被吹動的發絲揉亂了謝昭君的目之所及。

心中的陣陣酸澀似乎都被撫平了些許。

小孩子在一旁其樂無窮地追著蝴蝶,謝昭君和老者坐在草地上,靜默不語。

“小朋友啊,心情好點了嗎?”

謝昭君點了點頭,出奇沒有反駁。

他抱著膝蓋,睫羽上盈著淺淺的碎光,像是水中被落葉打得零碎不堪的舊影,寥落又孤寂。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開口時竟有些滯澀。

“您……您相信世界上會有完全不求回報,沒有私心的關心嗎?”

“啊,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

老者像個老練的聆聽者,靜靜地聽著謝昭君的問題,臉上的一道道褶皺仿佛時間長河中濺起的波紋,無聲卻包容萬物。

並沒有正麵回答謝昭君的問題,老者將目光落到奔跑著的小孩子身上,自然地壓低了聲音。

“幾年前,這孩子的父母喪生於火災。”

“救人的時候,他奄奄一息的父母將護住的他遞給我,自己則永遠留在了裡麵。”

謝昭君睜大了眼睛,一下子懂得那孩子臉上蜿蜒的疤痕從何而來。

“事實上,我和他們素不相識。”

“衝進火場的時候,我腦海裡完全沒有什麼算計,隻是想那麼做,便一腔孤勇地做了。”

他一笑,牽動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也許我唯一的私心……”

“就是不想看見這樣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倉促而無力的死去吧。”

震驚也好,心酸也罷,謝昭君好像忽然懂得了自己方才停滯不前的原因。

——是羨慕。

對這樣深厚感情的羨慕,對笑容的羨慕,也許還有……對愛的羨慕。

因為無法擁有,無法融入,所以羨慕,所以渴望擁有,渴望融入。

但他不敢,所以羨慕也隻能是羨慕。

“你那個朋友……很幸運呢。”老者看著天上的火燒雲,對謝昭君笑了一下。

“什麼?”謝昭君一愣。

恰時,草叢那邊傳來小孩子的呼喚聲。

“爺爺!大哥哥!”孩子的聲音是後天的嘶啞,此刻帶了些莫名的沉重和滄桑。

“看,蝴蝶!”

謝昭君瞳孔微縮,移動著目光向聲源處看去。

白色的蝴蝶停留在小小的掌心,被男孩似獻寶般高高揚起,遲暮的黃昏將其染成璀璨的金。

恍惚間,那隻蝴蝶似乎隨著風中躍動的光影,慢慢卻又堅定的……

也許,

——是為他而來。

“你那個朋友……很幸運呢。”

“經曆了那麼多的苦難,最後能遇見了一個對他好的人。”

“哪怕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了解……隻是想要對他好而已。”

“很幸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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