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演技純熟林十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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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十三準備領著孫越回大王八胡同高宅找陳矩。

有件事他始終搞不明白:錦衣衛人人皆知,大掌櫃陸炳與嚴嵩是盟友。二人曾聯手扳倒過前任首輔夏言。

高忠與嚴嵩是政敵。這麼算,陸炳亦是高忠的敵人。

陸家公子怎麼會下嚴令,命我林十三去幫高忠?這不是敵友不分了?

二人途經製錦市街時,看到街邊有幾個波斯商人正在一家布鋪裡討價還價。

波斯商人說著一口流利的漢話:“捧油,便宜點。嘟似捧油嘛。”

布鋪掌櫃道:“這可是正經的鬆江棉布。二兩銀子不能再低了。”

波斯商人連連擺手:“太貴了,太貴了,不買嘞。”

不光是高麗街掛羊頭賣狗肉。朝廷也是一樣。

西苑的嘉靖帝多次想要給海禁開口子。

朝廷中的清流文官們卻瘋了一樣跪諫、死諫,說什麼“祖製不可違,海禁不可開”。

清流文官反對開放海禁,滿嘴冠冕堂皇的理由。

真正的原因卻是:存在海禁就存在走私貿易。這群清流文官個個在背地裡大做走私貿易。能夠從中攫取暴利。

皇帝陛下要開放海禁,不是斷文官們財路嘛?文官們必然以“死”相諫。

朝中靠著走私貿易賺得最多的,不是奸名滿天下的嚴嵩,而是清流領袖、出了名的賢臣——次輔徐階。

製錦市街不少綢緞鋪、布鋪,都是清流文官們的產業。

波斯人堂而皇之的入京,在製錦市街看樣品,跟在京的幕後老板們談妥價錢。再到文官們的老巢江南去交割貨物。

孫越罵了聲:“娘的,這些波斯人真是和尚戴帽子——無法無天。光天化日竟違背法度在大街上跟大明商人做生意。”

林十三歎了聲:“唉,真正無法無天的不是這些商人。而是整天把‘敬天法祖’掛在嘴邊的那些人。”

此刻的林十三尚不知,自己眼下卷入的這件麻煩事,跟海上貿易息息相關。

大王八街,高忠的四合院。

心煩意亂的陳矩正在空蕩蕩的院子裡烤羊肉串。

羊肉在火上吱吱冒油,陳矩先撒了一把鹽,火候差不多了又將一把胡椒粉撒了上去。

院子中彌漫著羊肉的香味兒。

問君能有幾多愁,一把羊肉串解千愁。

任何人都有毛病和嗜好。聰明人陳矩每逢遇到愁事便寄情於美食;遇到喜事亦寄情於美食;閒來無事照樣寄情於美食。

說白了他就是個吃貨。

陳矩剛擼了兩個串兒,林十三和孫越走進了四合院。

陳矩驚訝:“你不是不肯再幫忙嘛?”

林十三這人處事圓滑,一張巧嘴能把黑的說成白的,能把河裡的魚說得蹦上岸:“慚愧。”

陳矩問:“哦?慚愧什麼?”

林十三道:“東南百姓正遭受倭寇荼毒。我卻隻想著自身安危。我錯矣。”

陳矩狐疑的看著林十三:“這麼快就曉得自己錯了?”

林十三施展巧舌如簧大法。他用手一指孫越:“是他一巴掌把我扇醒了。”

陳矩皺眉:“你徒弟扇你耳光?罪過,罪過。這不成欺師滅祖了?”

林十三一臉慚愧的表情:“唉!我這徒弟是山東萊州府掖縣人,跟掖烏龍是同鄉。掖縣靠海、產金,這些年沒少被倭寇侵擾。”

孫越雖胖,卻不蠢。他很會配合自己師傅:“啊,對對對。”

林十三又道:“我徒兒的親叔父,就是死於倭寇之手。”

孫越心道:噗。橫豎我爹就沒有兄弟。隨便師父怎麼編排就是。

想到此,孫越強擠出幾滴眼淚:“嗚嗚嗚。我叔父死得好慘啊!被倭寇捉住好一頓打——吊起來打得!活活給打死了!”

林十三再道:“我將事情原委講給了我這胖徒弟聽,你猜怎麼著?”

陳矩問:“怎麼著?”

林十三道:“他劈頭蓋臉罵了我一頓,罵我不為抗倭大業出力,不曉大義,貪生怕死。”

陳矩對林十三的話隻信一二分。聰明如他,他曉得林十三很可能在演戲。

但事情緊急,他也顧不得許多。他握住了林十三的手:“浪子回頭金不換,亡羊補牢猶未晚。我深明大義的好林兄!”

林十三一行熱淚滑過眼眶:“我得多謝高老爹,給我一個為抗倭大業出力的機會。我寬容大度的好陳兄!”

林十三在演戲,孫越在演戲,陳矩亦在演戲。

且陳矩的演技比之林十三有過之而無不及:“我與你一見如故。簡直就像看到了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大哥!”

林十三握陳矩手的力量又增加了幾分:“二弟。”

二人同時爆發出一陣爽朗中偷著虛偽的笑聲:“哈哈哈!”

天真無邪的孫胖子還以為這倆貨玩真的呢。

孫胖子插了一句:“師父,陳公公,我去趟香燭鋪子,買點蠟燭、高香、黃紙。你們在此結拜如何?”

陳矩和林十三這才雙雙發覺演戲演過火了。

林十三鬆開了手:“差事緊急,咱們還是言歸正傳。”

陳矩點頭:“沒錯。”

林十三道:“我願幫高老爹、陳公公的忙,但有幾句話得先說定。”

陳矩道:“但說無妨。”

林十三道:“我隻幫高老爹尋找丟失的掖烏龍。找到之後,利用掖烏龍替盧鏜盧帥爺洗脫冤屈之類的事,我一概不參與。”

林十三一頓,又補充道:“我從始至終就不曉得掖烏龍跟盧帥爺有什麼關係。”

陳矩心中暗罵:怪不得洪爺說你是小滑頭呢。果然滑得像泥鰍一般。

不過當下尋犬要緊。陳矩一口答應:“你儘好本職,找回失犬便是大功一件。至於後麵的事,不是你一個堂帖校尉能出得上力的。無需你參與。”

林十三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陳矩很默契,與林十三擊掌而誓。

陳矩道:“林兄。說說吧。線索已斷,如何找掖烏龍?”

林十三道:“還得從坐狗人著手。”

陳矩問:“可湘西巷那個瘸子說,他既不知坐狗人姓名,也不知坐狗人的住處。坐狗人行蹤飄忽不定,偌大京城怎麼找?”

林十三道:“聽胡大眼哄咱們呢。他從不和不知底細的偷狗賊做生意。”

陳矩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朝廷讓他寒心過。他不想幫咱倆這對官家人?”

林十三伸出了大拇指:“陳老弟高見。眼下的關鍵,是讓胡大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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