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還願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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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劉靖,完全不知道外界的風雲變幻。

在劉徹讓太子進去建章宮後,他便立刻分析當下的局勢。

現如今……

劉徹一共有六位皇子。

早年間,除了劉據之外,二皇子劉閎、三皇子劉旦、四皇子劉胥,五皇子劉髆,在成年前後,都被大臣上奏分封各地為王!

皇子成年出京,這是慣例,可以維護太子的地位。

其中,二皇子劉閎被封為齊王,但未成年就已然離世。

算上外封剩下的三位皇子。

現在,京城之中還有兩位皇子。

太子劉據,六皇子劉弗陵。

後者深受劉徹喜愛,甚至在原來的曆史中,也的確登基為帝,隻是可惜,其在位十三年就駕崩離世。

隨著劉據起兵,劉徹要廢太子的想法,恐怕就會在最近幾天落實。

接下來的大漢,必定迎來波折。

不出意外,劉靖甚至能想到:恐怕明日劉徹召見臣子的時候,群臣就會提出“廢太子”之事。然後由各方臣子站出來,開始數落“劉據”的罪行。

這種官方程序是必定會走的。

畢竟儲君涉及宗廟社稷,傳承有序,而當今陛下如今已經年老。

廢掉一個太子,就必然要起一個新太子。

先不提,其它三位皇子能不能反應過來,在未來的幾個月內儘快回京。

反正當朝之上,肯定會有人,擁立昌邑王劉髆以及劉弗陵……

所以,劉靖必須早作打算。

不論是為了自己,為了太子府,亦或者是為了自己前往上林苑所看到的那些人。

他都需要在未來幾天,最為關鍵的“時間點”,破壞他們所有的計劃以及流程!

眼下,因為神明台求雨,他已經有了“天意所鐘”的光環加身,民心所望。

用祥瑞打敗巫蠱,用“真實”打敗虛假!

這是他早就定好的計劃。

現在……雨剛下了,民心有了,所有的鋪墊都完成了。

但幸運值空了,得繼續疊加。

故而……

劉靖心神一動,下一段的內容,已然出現。

“自太祖高皇帝立我大漢國祚,而今已百二十年。我漢室興立之初,天下內憂外患。內有諸侯王不安而反,外有匈奴虎視眈眈,幸而高祖皇帝南征北戰,剿滅各方叛亂,興黃老無為而治,天下初定!”

“然,彼時匈奴強,我漢室弱。白登之圍後,為天下太平計,開啟我漢室公主和親匈奴之策。我漢室雖有求和之心,但匈奴卻無和平之誌。”

“縱然漢室卑微至此,匈奴亦三番五次侵我疆土,擄我百姓,破我城鎮,殺我子民!”

“故而,漢室與匈奴,勢不兩立也!”

這一段先把調子定下,避免劉徹聽到第一句話不對勁,直接讓人給他轟下台了。

而後,劉靖再度醞釀一番。

又繼續寫道:

“惜我漢室,太祖高皇帝之後;又經呂氏亂政,漢室傳承險遭覆滅。幸得良臣忠將,曆功臣、外戚、宗室多次災禍,終護文帝登基,是以我漢室之興,由此而啟!”

“自春秋起,首推賢君者,為我漢室孝文帝。文帝之賢,賢於恭儉、賢於愛民、賢於寬政!”

“古之公侯,莫不與民爭利。惟孝文帝,知百金為中人十家之產,棄露台而省百金;所穿衣物、所用帷帳皆無文繡;乃造陵寢,無金銀銅錫,皆為瓦器!”

“文帝愛民,從民之欲,勸趣農桑,減省租賦;懲亡秦之憋,興寬厚之政。及至景帝,除七王之患,沿用文帝之政,至我朝陛下登基之初……”

“七十年來,非遇災禍,民自給自足。府庫餘財,膏庾儘滿;京師之錢,累計百萬;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充溢露積於外,腐敗而不可食,民間牛馬,阡陌成群……”

“故,我漢室之興,為百姓之興!”

“當今陛下,有稱霸四海之心,囊括宇宙之誌。登基之初,大刀闊斧,改革朝政之弊,罷黜百家,清退閒宦;唯才是舉,不拘一格!”

“故陛下在位以來,掃除匈奴,一雪前恥!開拓西域,遠征大宛,東征西討,開疆拓土!”

“以至如今……”

“匈奴弱,而我漢室強!”

“我漢室若有名傳後世之功,首推陛下也!”

寫到這裡,上篇就算差不多了。

還願祭天,全是好話。

然而,下一刻劉靖眼眸之內,決心已下,提筆再揮。

“然,史上曆代賢君,皆有過失。”

“文帝雖有愛民之美,亦有怠廢之政,景帝雖能掃清七王之亂,究其因果,未免無其年少之時,手執棋盤,誅吳國太子在前之因。”

“故而,陛下也有過!”

“靖為劉氏子孫,所觀陛下之過數條,如今既為還願,當告知蒼穹,望蒼天鑒之……”

“一、崇信長生、大興土木!”

“陛下如今言長生可得,而一意求仙,三番數次巡遊天下,所耗巨甚。雖富有四海,卻貪民脂民膏,大興土木,廣修宮殿!”

“昔年孝文先帝,尚且以百金衡量所修宮台。”

“陛下如今所修宮殿,又值百金幾何?”

“陛下崇信之方士,居廟堂之上,以讒言亂我漢室,誣太子於東宮,若無天賜祥瑞,恐如今父子相殘,長安生靈塗炭,為我漢室罕有之大禍!”

“而今國祚混亂,天下吏貪橫行,民不聊生,赤地千裡,盜賊滋熾!此為陛下之一過!”

其實這一部分,是劉靖此前說過很多的。

但這次之所以再提,是因為他必須借用此次將彆人甩給“太子宮”的惡心玩意,全部給拋回去。

同時,他也要借此事,將此次陷害太子宮的,來個殺雞儆猴!

先是防守,才是進攻。

想到這裡,劉據再度寫道:

“二、好大喜功,窮兵黷武、識人不明!”

“先聖曾言:忘戰必危,好戰必亡!”

“陛下早年吞吐四海,驅逐匈奴,是存為我漢室永享太平之誌。陛下提拔人才,不分貴賤,唯才是舉。”

“是以,衛青、霍去病此帝國雙壁,橫空出世!”

“若然陛下於此停手,陛下武功之德,自然光耀萬年!”

“可此後,陛下為求一千裡馬,竟勞師遠征,選用將才不再唯才是舉,而是選用親近之臣!”

“李廣利,有何功德,有何戰功,可居貳師將軍?且值得陛下看重,一次次將我漢室英才,落於其手,被其鼠目寸光,葬於敵寇之手?”

“是其以六千騎兵、數萬熱血兒郎,攻打隻有三千弓箭手的大宛。且首次未至大宛,就以慘敗收場。隻餘幾千殘兵敗將,於邊境打秋風乞討而活的壯舉?”

“還是其以六七萬精銳大軍,遠征小國大宛,最後隻剩下一萬多傷卒的勝利?”

“二次遠征,精銳大軍死傷慘重,軍士流血千裡,不如幾匹牲畜?”

“不愧貳師將軍!”

“所謂汗血,其名血汗!”

“為我漢室萬裡遠征軍卒之鮮血而染!”

這一句話落下。

劉靖腦海中,閃現出劉徹那雷霆之怒的樣子。

而後心中沉思,隻覺得不夠,於是再添了一把料。

“陛下數十年遠征,不提耗費之財,隻談傷亡之命!”

“民間早有傳言:陛下師出三十餘年……”

“天下戶口減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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