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3:武威王的野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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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陽刺眼。

無形的熱氣沸騰而起,令大地上的空氣蒸騰扭曲起來。

有一葉扁舟漂在湖上,澄淨的湖水隨風蕩漾出漣漪波紋,陽光照耀著金色龍須魚高高從湖中躍起,魚身鱗片閃耀出燦燦光華,濺起大片水花。

片片荷花點綴其中,恰到好處。

這是西境,武威王府。

陸澤端坐在扁舟之上,安靜祥和的目光,眺望著獨屬於他的領地。

西境的王府遠比京都的那座府邸要大,這處依山傍水而建造的武威王府,地處於甘州宜安城,城主府重新修繕之後成了如今的武威王府,王府中央的蓮花湖每到夏季肆意盛放,美不勝收。

扁舟並不大,但駛動速度卻很慢。

原因很簡單。

劃舟的是位女子。

秦般若香汗淋漓,兩邊衣袖皆高高挽起到了肘處,露出白皙的小臂。

秦般若略顯吃力的使用著漆木撐杆,她輕咬貝齒,未曾說話,臉上神情看起來卻有些委屈的意味。

若是讓紅袖招裡那些女子們看見秦掌櫃如今這般模樣,怕是個個都會驚掉下巴。

哪有人把美豔動人的秦姑娘這樣使喚的啊!

哪怕是在譽王府的時候,譽王殿下對這位美女謀士都愛惜得很,平素裡談話聲音都溫柔的不行,大都是做些煮茶斟酒的活計。

武威王卻直接把人當牲口來使。

“累不累?”

“不不累。”

“不累那就再劃一會兒吧。”

秦般若恨恨的咬著牙。

我累。

陸澤收回目光,放在麵前秦般若的身上,輕笑道:“多鍛煉下身體有好處,你這些年整日把自己關在紅袖招那種地方,出門便坐轎乘車,這身武藝全落下不說,連身子都虛弱的很。”

從金陵返回西境。

這一路上,秦般若哪怕是乘車都勞累不已。

陸澤決定好好的操練下她。

秦般若隻感覺兩臂說不出來的酸澀,濃鬱的疲倦感籠罩,連帶著喉嚨裡血腥味作祟,使得她忍不住乾嘔起來,湖裡的金魚來回翻湧,似在表達著無聲嘲笑。

“侯爺。”

“是否可以讓般若見一下我的那些同鄉。”

秦般若這些年

久在金陵。

跟那些蟄伏起來的滑族人從不主動聯係。

那些人算是璿璣公主留下的暗線,是璿璣公主在被收監入掖幽庭之前就埋下的伏筆。

不料這些隱姓埋名藏匿在西境的伏筆,竟都被陸澤給一一拔除乾淨。

陸澤微微頷首,自顧自的往湖裡撒著手上的魚食:“當然可以,滑族那些人本就在宜安城裡。”

秦般若聞言,眼神微微一凝。

陸澤竟是將這些人全部抓到了宜安城裡來。

宜安城乃是甘州的首府,否則武威王府選址也不會定在這座大城裡。

“我需要你跟滑族人替我做事。”

“事情很簡單,隻有兩個字。”

“賺錢。”

秦般若呢喃自語:“賺錢。”

她瞬間明白過來,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侯爺要跟大渝做生意?”

陸澤笑著點了點頭:“不僅是大渝。”

他很是喜歡秦般若的聰明腦子,這也是陸澤不遠千裡把她從金陵帶回來的最根本原因。

秦般若極善於處理各種複雜的信息,這種腦子可以用來處理情報,但眼下西境最需要的則是積累底蘊,經商這條路無疑最合適,諸如在慶餘年世界裡葉輕眉創造的皇家內庫,陸澤當然也能夠創造出那些現代的小玩意,使得在這個世界發光發亮。

用不了幾年時間,西境的根基就能夠真正屹立起來。

秦般若抬頭看著陸澤,問道:“王爺就這麼信任我?”

陸澤淡淡嗯了一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你隻需要做自己需要做的事情,本王可以許諾,你跟滑族將來能夠有一片安身之所。”

隻是秦般若卻搖了搖頭。

“滑族早就被滅國了。”

“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如今滑族人大都被梁國百姓同化。”

“連四姐那樣的人都不願再活在過去,更何況是普通滑族人呢?我雖未見在西境的那些滑族人,但光是從金陵到甘州這一路的見聞,我能夠確定,那些人大部分也都忘了自己過去的身份。”

隱藏在人群裡,成為所謂的火種。

但最後的結果,其實還是被同化。

因為沒有根的人,隻是被風吹拂裹挾的蒲公英,並不是火種。

這一點,恐怕連多智若妖的璿璣公主都難以預料。

陸澤看著她,笑道:“你變聰明了。”

相較於之前的秦般若,如今的她已經能夠站在更高的地方去思考問題,正漸漸走出自己的局限。

秦般若嫣然一笑:“般若跟王爺待在一塊的時間很長,總歸是要受到些王爺的影響。”

扁舟緩緩接近岸邊。

陸澤縱身一躍便來到了青石板路上。

秦般若則是小心翼翼的上岸,教材實地,她如釋重負的將額頭上汗漬擦拭乾淨,隻感覺光是抬臂這個動作便耗儘了渾身的力氣,看著陸澤背影,眼神幽暗。

這王爺,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由於今年春夏偏旱,好幾個州府都早報了災情,有些地方甚至在秋天時又繼發了蝗災,乃至顆粒無收,饑民四方流散乞食,情況十分嚴重。

大梁內部問題叢生。

陸澤看出來了這一點,所以才打算在西境自給自足。

仗肯定是要打的。

但從來都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以武立國的大渝並不是軟柿子,隻是大渝完全小覷了陸澤的本事,才會接連在其手上受挫,導致在雙方對弈的棋盤上落於下風。

自十三年前梅嶺血戰後,大渝便開始厲兵秣馬。

大渝本想著趁大梁內部黨爭日漸激烈的時候再掀起兵鋒,卻沒有想到西境多了個武威侯。

陸澤被西境軍民視為戰神。

可西境根基淺薄,這兩場仗已經將自己的底蘊耗費了個七七八八。

陸澤這才停下腳步,先把根基打牢再說。

眨眼時間便到了年底。

金陵城很熱鬨。

司天監報東南有赤光侵紫微,星象衰晦。

梁帝便以此下旨,稱太子無德,天已示警,故廢太子為獻王,令遷出京,謫居獻州。

靖王賑災有功,加封王珠兩顆,與譽王同為七珠親王。

朝堂上嶄新局勢開始。

譽王麵對靖王的崛起,卻根本沒有抑製的手段。

他花了十年的時間鬥倒了太子,但實際上太子倒台恐怕也要歸功於那位麒麟才子,還有遠在西境的武威王,如今的譽王卻根本沒有把握再去花十年的時間鬥倒靖王。

但這跟陸澤沒有關係。

這位鎮守西境的藩王過著極其悠閒的生活。

西境已經開始按照陸澤的計劃運作起來,這段時間的秦般若可以說是儘心儘力,如今的秦般若在經曆見識過很多東西後,心性漸漸有了變化,跟陸澤在後來有過一番開誠布公的談話。

“滑國已並入大梁數十年,大部分的滑族子民已與大梁百姓並無區彆,諸如你師傅璿璣公主這樣的,反而是少數。”陸澤輕聲開口道,“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跟信念,隻是璿璣公主看不清楚亡國原因以及天下大勢,女子總是更容易栽到死胡同裡去。”

秦般若身著淡雅白色的馬麵長裙,微微歎了口氣:“我並未能夠完成師尊遺願。”

不論是複國還是複仇,她都做不成。

當下定決定要跟陸澤一道來西境的時候,秦般若就已經知道她那顆堅定的複仇心起了變化。

可能是這些年勾心鬥角使得心神俱疲,也可能是這兩年時間在京都遭遇太多挫折,尤其是看見陸澤這座高聳入雲的大山,沒有半分反抗的想法。

不能反抗,那就隻能順遂的選擇服從。

直到現在,秦般若竟是漸漸感覺到了由衷的輕鬆。

“譽王並不是會個服輸的人。”

“因為對於皇位的野心和執念已經浸入了他的血液和骨髓,他不可能接受歸俯在另一個兄弟的身下,向他俯身稱臣,隻是譽王跟夏江真的能夠鬥過那位麒麟才子嗎?”

秦般若跟陸澤談論著如今京都裡的局勢。

陸澤搖了搖頭:“當然不行,因為雙方掌控的力量都不在一個層麵。”

秦般若抬眼看向陸澤,眼神裡閃過絲絲癡迷:“王爺也不是願意向他人俯首跪地的人。”

琅琊榜首,隻是虛名。

經過這段時間的近距離接觸,秦般若才漸漸知曉陸澤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心遠比天高。

不管什麼事情皆是喜歡按照自己心意去走。

順心意。

這三個字是何其的難。

“本王隻是想將這天下給一統了而已。”

霜降之後,便是臘月。

去年的年終祭禮鬨出來了很多事情。

今年東宮已無太子,禮部最終決定令雙親王陪祭。

對於大梁皇朝來說,今年一年是驚變迭出的一年。

以血腥的內監被殺案開始,以年尾的雙親王祭典結束,中間摻雜了太皇太後薨逝、西境大捷、加封武威王、太子被廢等諸多大事。

朝堂局勢大變。

但是相較於譽王,諸臣都看得出來靖王才是更接近入主東宮的那個。

因為譽王在朝堂上已經失去了大部分能夠掌控的力量,新晉諸部朝臣都更加親近性情耿直明率的靖王,江左梅郎在暗中的諸多布置這時才看見成效。

譽王雖說有了懸鏡司夏江在暗中的支持,但還是難以支撐起他在朝堂發出聲音。

經由陸澤的提醒,梅長蘇趕在懸鏡司前麵將衛錚成功的藏了起來,一手炮製了赤焰案的夏江也永遠不可能袖手旁觀看著靖王走向至尊之位,但對於衛錚的出手卻以失敗告終。

“梅長蘇。”

“隻能在他的身上去做文章。”

夏江了看出來,梅長蘇身上的文章遠比靖王好做。

令我們夏首尊感到不滿的是,他支持的譽王手上竟是沒有幾個能用的人,凡事竟都要年邁的夏江來親自動手操作主持,這樣的譽王還想著登頂高位?

夏江不由想起來了遠在西境的武威王陸澤。

在這位年輕王爺的身上才具備著令人願意跟從順服的氣質。

“可惜,不姓蕭啊。”

要是能夠有個皇子碾壓住蕭景琰入主東宮,那夏江大可以過著更順遂自由的首尊生活。

又何必來苦苦支持譽王這個笨蛋。

隻是可惜,夏江的諸多手段都難以攻克那座蘇宅。

反倒是譽王跟其身邊親信身上,諸多臟事被梅長蘇在年底一一抖落出來,使得民怨沸騰,尤其是梅長蘇故意設計,令梁帝懷疑了譽王跟夏江間的關係,使得譽王身上聖眷再減。

連帶著夏江本人都被梁帝狠狠責備一番。

梅長蘇露出的破綻在臘月初五那天,蘇宅的車馬出動,似乎是護送著某人出了城。

夏江敏銳捕捉到這次機會,動用暗中人手在城外截殺,但在關鍵時候卻被某位神秘高手阻截。

那人身著黑衣,眼覆黑布,手持鐵釺。

若是卓家父子在場,見到這人後,恐怕會被驚出心理陰影來。

馬車上的柳秋霜聽聞著外頭廝殺聲很快停歇,接著又有道冷漠聲音響起:“陸澤讓我護送你。”

柳秋霜瞬間鬆了口氣。

年底之前,柳秋霜終是來到了西境王府。

舟車勞頓,她神色複雜的看著麵前的兒子,歎氣道:“這不合規矩啊。”

陸澤微笑搖頭:“暫時不會有人發現,我跟那位蘇先生有過約定,府裡也有安排,拖上個幾月時間完全沒有問題。”

柳秋霜不解:“為何要拖?”

陸澤回答道:“因為三月後便是春獵,京都可能有變,把您留在京都,我不放心。”

柳秋霜聰穎,瞬間就想明白了關鍵之處。

她再度歎氣。

這一路上,柳秋霜能夠清楚感受著陸澤對於整個西境的掌控力。

她不由就想起來了十三年的事情。

年關將至,京都武威王府傳出消息,太夫人柳氏感染風寒,王府隻收拜帖回年禮,不見客。

陸澤並不在京都,諸府邸對於武威王府也並不上心。

直到祭禮結束,再迎新年除夕。

三年一次的皇族春獵將要在今年舉行。

春獵本質上便是獵祭,其意為謝天命神賜之勇悍,故而年年必辦,逢國喪亦不禁。

春獵的場所一向是九安山,此處距京城五百裡,有密林有草場,還有獵宮一座,十分齊備。

當皇族宗室準備著春獵的時候,西境同樣準備狩獵。

陸澤遙遙望著北方大渝。

“畢其功於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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