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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9:秦般若:願為武威王馬前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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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市街依舊繁華。

那些前往秦樓楚館的達官顯貴們,總是能夠在街道的拐角處,看到客滿盈餘的陸上舟,金陵城裡的王公貴族已經是這座高檔涮肉館的常客。

哪怕隨著氣溫不斷攀升,炎炎夏日近在眼前,也難以阻擋這些人火辣辣的心。

夏天吃火鍋的人,按理來說,是要比臘月寒冬的人更少才是。

但陸上舟卻悖逆了這個道理。

原因很簡單。

陸侯封王。

那座熱火朝天正在動土改製規格的武威侯府,這段時間是金陵城所有人目光彙聚的地方。

以至於轟然倒台的寧國侯府,眼下竟都是無人問津的狀態。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

京都裡,上至宗室勳爵下至黎民布衣,都看見了在西境上空那顆升騰而起的耀陽。

人們對他的稱呼,也從陸侯爺,改口變成了武威王。

陸澤本人對稱呼的變化,並沒有什麼自傲的情緒。

對於皇帝陛下本人前幾日夜裡在養心殿裡許諾下的諸多東西,陸澤更是不置可否。

因為他明白,任何?答應下來的事其實都不算數,隻有自己說了算的事情才算數。

武威王府正在新建當中,建製規模比穆王府在京都的京宅稍大一些,自從封王旨意下達之後,送往府裡的拜帖賀禮是不計其數,陸澤隻是讓管事留下了那些關係相近府邸的拜帖跟禮物,其餘府邸送來的開府禮物象征性留下幾件,拜帖則是全部送還了回去。

夜幕籠罩金陵。

微風習習。

春末夏初,這是一年四季裡最宜人的時分,空氣裡吹來的風溫暖卻不炎熱。

陸澤輕車簡行,來到了紅袖招。

麵對秦般若的邀請,陸澤並不感覺到意外,這位滑族的蛇蠍美人如今已經走到了絕路上,京城裡的梅長蘇不再遮遮掩掩,於暗中搗毀了秦般若紮在各府邸的眼線,陸澤在西境的清根掃網,更是將暗中藏匿起來的蠅蠅蛇蛇都趕了出來。

紅袖招的生意依舊很好。

但對譽王來說,最關鍵的不是盈利,而是紅袖招和秦般若能夠給他提供的情報。

譽王和梁帝一樣的多疑寡恩,秦般若這些年在譽王麵前培植的信任,近來竟有冰消雪散之勢。

秦般若焦急不已。

這才找到了在鈺湖鎮的那位四姐。

紅袖招內部,燈火昏暗。

陸澤徑直上樓,倒是沒有引起大廳裡那一對對飲酒纏綿人的注意。

紅袖招頂樓有處未央閣,並不接待客人,因為這裡是秦般若雅居之所,甚至在紅袖招內部,也隻有其貼心丫鬟能夠在其走動,從未有過男性進入其中。

但在今日卻有人破開了這個先例。

陸澤邁步進入其中,僅是簡單掃視一眼便抬腿坐下。

還未等片刻,便有道慵懶的聲音響起。

“般若見過武威王。”

秦般若一襲黑色溢璃長裙,脖頸間片片雪白露出,僅有枚淡紫色吊墜點綴其中,映襯的相得益彰,滿頭青絲被盤起,她笑容裡透著難言的嫵媚,嫋嫋而來,淡香相隨,斂衽見禮。

跟以往時候見到的秦掌櫃都不太一樣。

今日的秦般若身上透著股如京城大家閨秀的難言貴氣。

陸澤淩空抬手,笑道:“佳人相邀,怎能不來?”

秦般若聞言,隨即一笑,臉頰上泛起酒窩,略顯俏皮的說道:“般若還以為王爺加封後,會看不上紅袖招這種地方。”

她熟絡的跪坐在陸澤對麵的軟墊上,長裙稱身,身後隱隱有圓潤弧度。

陸澤笑著搖頭:“為何會看不起呢?我的陸上舟不也開在螺市街裡嗎?”

他轉而看向秦般若那被盤起的三千青絲,隻見有枚白潤如玉的發簪插在上麵,簪頭乃是螭龍形狀,便詢問道:“般若這枚發簪好生眼熟,怎麼那麼像是陸上舟百寶牆的白玉螭龍簪?”

秦般若臉上笑容更盛。

“自然是王爺陸上舟裡的螭龍簪。”

“般若初去陸上舟的時候,一眼便相中了這枚發簪,為了得到它,可是廢了好大的力氣呢。”

這般女子撒嬌的語氣,哪怕是在譽王府裡的秦般若都沒有用過,可這時的她卻這般自然的用了出來,甚至於在她脫口而出的時候,自己都沒有感覺到異常。

在紅袖招裡,這種撒嬌儀態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個。

但絕對不包括秦般若自己。

秦掌櫃的心中不由泛起異樣情緒。

如春水池塘裡,連波蕩漾。

為何在陸澤麵前跟在譽王殿下麵前,自己的感覺跟,反應是這樣不同呢?

難道說在自己心裡都覺得,武威王的這座山要比譽王殿下那座山都高?

陸澤看著心思很重的秦般若,笑道:“寶劍配英雄,玉釵配美人。隻是這枚白玉螭龍簪乃是男子用簪,簪身減地浮雕龍紋,其上有篆書銘文‘言念君子,溫其如玉’,用來搭配般若的話,倒不是很合適。”

秦般若對陸澤這番話不置可否。

“般若雖是女子,未嘗比不過男兒郎。”

宴席很快開始。

沒一會兒的功夫,未央閣內便洋洋灑灑上了諸多的精美餐食。

美食、美酒以及美人。

陸澤今日心情不錯,盞盞酒入肚。

對麵的秦般若在酒桌上竟是不讓須眉,喝得絲毫不比陸澤要少,以至於那原本白皙的臉頰上浮現出兩抹酡紅,嫵媚動人,熠熠生輝。

秦般若用手捧著下巴,迷離的目光在陸澤身上遊走,肆無忌憚。

“般若在看什麼?”

“我當然是在看王爺你咯,我在想王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覺得我是什麼樣的人呢?”

秦般若眉頭蹙起,似乎是在努力思考著這個問題,許久後不確定的說道:“王爺是個很神秘的人,很難讓人猜透,般若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王爺是男人。”

笑話很冷,但陸澤還是笑了出來。

秦般若話音剛落,剛剛負責斟酒的那位侍女並未離開,而是跪坐在了陸澤身下。

這名侍女並未如秦般若那般特意裝扮打扮過,但其眉宇間那股子渾然天成的媚意,卻要比秦般若這種未經人事的更加濃鬱,好似秋末時候那熟透到一擠就能夠出水的果子。

女子隻斟酒,並未有其餘的動作。

陸澤僅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詢問道:“這是新來的?”

“是。”

“既是新來的婢女,又如何能夠入般若閨中的未央閣?”

陸澤眼眸裡醉意消散,看著對坐的秦般若,直接笑道:“若是般若隻是跟本王談感情,本王當然願意同你促膝長談,可般若若是想談生意的話,僅僅是身邊這個女人,可遠比不了在西境七州那數千的滑族人。”

空氣瞬間凝固。

這一刻,不論是秦般若還是那位四姐,臉色都是瞬間僵住。

陸澤自顧自的端起酒壺,給自己杯中斟滿了酒。

他眼神略顯憐憫的看向麵前笑容不在的秦般若:“般若,你與本王都是生意人,須知,談生意是需要本錢。”

“你的手裡就那點銀子,又如何與本王做生意?”

陸澤的話語平鋪直敘,卻直勾勾的插入到了秦般若的心臟當中。

鋒利的匕首雖未見血,卻令她感覺到難以呼吸。

陸澤身旁的那位四姐更是低頭噤聲到不敢有動作。

四姐本就是實在拗不過師妹般若,才同意今夜前來相助,不料這位年輕的武威王圖窮匕首現,僅是簡單一番話,就將她們姐妹二人的底細全部抖落了個乾淨。

再聯想著這位王爺那身駭人武藝,甚至已經登頂琅琊高手榜。

四姐噤若寒蟬,跪坐在地上,隻感覺身體裡暖流不受控製的流淌起來,隻得死死壓製。

心裡默念著,這樣的人物我們真的能夠應付的來嗎?

秦般若看著陸澤。

她神情恍惚。

現在的秦般若才知曉為何在陸澤身邊時會不經意的撒嬌。

因為,陸澤跟她最親近的那個人很像。

那人將她從小帶大,傳授她本領,教導她複國。

那是她的師傅,滑族多智近妖的璿璣公主。

璿璣公主以無雙之智隱身為謀士,算計人心,攪弄風雲,最終使得大梁皇室操戈,父子相疑,赤焰軍建製被除。

陸澤身上有著跟璿璣公主相似的氣質。

但他卻更加霸道,是在刀鋒之上纏繞著無上智謀。

正如今日,僅是一番話就將秦般若師姐妹壓抑的不敢妄動。

秦般若猛然抬起頭,她看著陸澤,壓抑著聲音,聲音嘶啞道:“武威王曾與我說過,你想要攻破大渝王庭,想要率兵踏破北燕的辰都、南楚的江乾城我與滑族,願助武威王成就無上大業。”

說罷,秦般若起身來到陸澤身側。

隻見她竟是直接跪地行大禮,引得在另一側的四姐都不由震驚起來。

這種大禮,代表般若並不是以謀士的身份而是奴仆。

四姐見狀,心中不由悲痛萬分。

她昔日離開金陵,不單單是想要過平靜生活,更主要的還是對般若不看好。

師尊去世後,在金陵城的秦般若苦心經營,卻並未有當年璿璣公主在世時的半分盛況,四姐雖想要般若一道歸隱下去,但今日親眼見證著這位支撐滑族的脊梁彎了下去,她的心中極其不是滋味。

陸澤輕撫著秦般若的頭,像是撫摸跪坐身邊的小貓。

“般若,你很聰明。”

“先起來吧。”

秦般若起身,那雙眼睛通紅不已。

在另一邊跪著的四姐卻是叫苦不迭,直到陸澤說了聲斟酒後,才如釋重負的起身。

接下來談話的氣氛,便與剛剛不同。

陸澤輕聲道:“般若你可知,京都裡,我最羨慕誰?”

“不知道。”

“恩是紀王爺。”

秦般若挑了挑眉:“紀王爺?”

她都沒有想到陸澤最羨慕的竟然是那位紀王爺。

“對啊,紀王爺整日過得多麼舒心。”

“什麼事情都不用做,每天睡了吃,吃了睡,整個金陵城裡沒有人敢惹他,過得這般愜意,能不讓人羨慕嗎?”

秦般若剛想出口反駁。

但想著如今雙方身份發生根本變化,還是選擇了沉默。

“當然,每個人都有各自想要的生活。”

“我今日前來,便是給你另一條路,去西境。”

秦般若沉默片刻後,開口道:“若是我不去,西境那些滑族人,是不是都要死。”

陸澤點頭。

“好,我去。”

秦般若答應的乾淨利落,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光是陸澤知曉她的滑族身份,便是徹底拿捏住了最關鍵的命脈。

直到陸澤走後,四姐才鬆了口氣。

她觀察著般若臉上神情,小心翼翼的詢問道:“今日這件事情,需不需要知會譽王殿下?”

秦般若冷冽目光注視過來:“四姐莫不是久離金陵,腦子都變得糊塗了怕是,譽王如今看似風光,但手上權勢皆無,如何能夠與武威王相提並論?”

四姐很快便悶聲離開。

請我來的時候,說得天花亂墜,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現在讓我走的時候,倒是絲毫不顧及姐妹情分。

未央閣的秦般若站在窗口,眺望著夜空上的那輪明月,眼神裡透著股難言的淒美。

今夜對秦般若來說,是最難忘的一夜,卻也是這些年來睡得最安穩的一夜。

至少,她再也沒有什麼秘密要隱藏。

但這天晚上對於金陵城裡的很多人來說卻是個不眠夜。

深夜之後,皇宮深處響起金鐘之聲。

二十七聲,乃是舉國大喪之音。

太皇太後,於睡夢中溘然長眠。

這位皇帝祖母的薨逝並非一件令人意外的事,太皇太後年歲已高近百,神智多年前便不太清醒,身體也時好時壞並不硬朗,禮部甚至早早就提前準備過葬儀。

陸澤那位外祖父,新任禮部尚書柳暨處理這樁國喪大祭,並無手忙腳亂。

大喪音敲過之後,整個大梁便立即進入了國喪期,皇帝依梁禮綴朝守孝三十日,宗室隨祭,諸臣三品以上入宮儘禮,全國禁樂宴三年。

這件事情引發的連鎖反應不少。

首先便是陸澤的敕封大典推遲。

皇帝雖已下詔,但並未祭祖告天敕封,封王隻進行了一半。

梁楚聯姻之事也隨之暫停,雙方目前隻交換婚約,三年後方能迎娶送嫁。

另外便是謝玉之案定為斬刑,但因國喪,不予處決,改判流徙至黔州,兩個月後啟程,謝氏宗族有爵者皆剝為庶人。

大梁國喪,倒是令北邊大渝鬆了口氣。

因為依照禮製,大梁國喪期除自衛外不可主動對外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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