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口,蕭景睿跟言豫津兩位公子哥紛紛下馬,以示尊重。
馬車裡,梅長蘇早早就放下車簾。
陸澤收回對那駕馬車的打量目光,輕聲開口道:“入城。”
馬蹄聲陣陣。
百餘輕騎入城。
引得金陵城內不少百姓駐足。
時近黃昏,晝市已休,夜市未起。
金陵城的中央街道,徑直通向京都裡最為華貴的皇宮。
這個時間段,金陵街上說是有些清冷,但若是跟大梁邊關城池響起,還是熱鬨繁華了太多。
“這就是那位剛剛在西境打了勝仗的武威侯吧?”
“這位侯爺年歲不大,但聽聞其在沙場上征伐極其英勇,今日一見,真是氣宇軒昂。”
“陛下剛剛頒布對於霓凰郡主擇婿的聖旨,大渝跟北燕皆有使臣入我金陵,陛下這時令陸侯返京,莫非是有意撮合?隻是這兩位大人的年紀,差的好像有點大。”
酒坊、茶肆、青樓
這種三教九流之地,自古以來就是情報彙總之所。
百餘輕騎的入城。
陸澤的返京。
這件事情迅速就傳遍了整個金陵城。
這天的西城口很是熱鬨。
兵部侍郎、太子府詹事、譽王府管家,齊聚這裡。
隻是幾人等了許久,都未見自西而歸的陸侯一行人身影,直到從城裡傳來了消息,眾人才知曉原來陸澤早早就從南城門入了金陵。
太子府詹事何沐,約莫四十來歲,書生模樣打扮。
何詹事對著身邊那位須發潔白的老人苦笑道:“季師爺,看來我們都白跑了一趟。”
季師爺將袖口裡的手臂攏了攏,嗓音沙啞道:“本就是為了給陸侯接風,既然有宮裡的公公已經見到了陸侯,那咱們當然就不需要再操心。”
季師爺帶著譽王府的人走的很是乾脆。
何沐望著譽王府的馬車漸漸消失在視野裡,臉色漸漸變得有些陰沉:“這老東西。”
金陵西城門口,很快恢複了往日的人流擁擠。
陸澤入金陵城時候的這點心思,放在明眼人眼裡,當然是兩不站隊的表現。
但都不得罪,在某種意義上麵也是全部得罪。
如果光是因為夾道歡迎一位世襲無實權的年輕侯爺回京,譽王跟太子這金陵城裡權勢兩大的兩位爺,當然不會表現得這麼隆重。
其實,還是因為郡主擇婿的事情。
同一時間,金陵南方十裡外的官道上,為首的是位身著白袍的颯爽女將軍,率著一眾部下,浩浩蕩蕩朝著金陵方向而去。
雲南穆字王旗隨風呼嘯作響。
陸澤進金陵不久,便有宮裡的當值公公到來,同時傳來了陛下口諭。
“陸侯舟車勞頓,今日不必覲見,先在侯府歇息一日,明日早朝再入宮受賞。”
來傳話的是宮裡那位高湛高公公最得意的徒弟,名叫高塗。
小高公公剛剛淨身入宮不久,性子沉穩,但還帶著幾分機靈,在宦官這條路上混得很有天賦。
陸澤應下旨意。
轉而就吩咐身邊的陸義遞了袋銀子過去。
高塗悄無聲的接下,小太監臉上笑容顯得真摯了幾分:“謝侯爺賞。”
隻聽見小高公公接著低聲說道:“陛下本是打算在今天接見侯爺,但昨日有條狀子被遞到禦史台,陛下知道消息侯震怒”
貓有貓道,狗有狗道。
這群生活在皇城裡的宦官跟太監當然也有各自的生存之道。
禦史台那邊的消息本就不算什麼秘密,但給這位剛回京的年輕侯爺簡單說說京城近況,落個眼熟總不會是什麼壞事。
改名為高塗的小太監,最佩服的並不是金陵城裡的這些王侯公卿、皇族貴胄,而是自己在宮裡的那位乾爹。
乾爹才是真正厲害的人物!
待宮裡這些傳旨的人走後,陸義來到陸澤身邊,他的眉頭皺起:“侯爺,慶國公柏業的親族在他的原籍地濱州橫行鄉裡、魚肉百姓,人證物證都進了禦史台。”
陸義神色凝重,隻感覺金陵城裡的水實在太黑太混。
當初老侯爺離世之前,便留下遺囑,侯府最好能夠永遠留在邊境。
武威侯陸無翳最後悔的事情,恰恰就是在金陵修養的這些年令他崢嶸不再,武將沒能死在沙場上,反倒是病死在病榻上。
陸澤點了點頭,並未多說什麼。
“先回府裡吧。”
十餘輕騎很快就來到了一座赫赫府第之前。
這趟跟隨陸澤返京的一百多騎兵,在回到金陵後都是要去到兵部述職按印。
金陵是大梁帝都,這邊對於軍營中人的管控尤為嚴格,再次之的便是那些江湖上的俠客。
琅琊高手榜上的武林高手們,內力深厚,輕功矯健,做江洋大盜的並不少,而這些人能夠造成的破壞力很大。
前些年的金陵城裡,不乏有著俠以武亂禁的案例,但隨著禁軍那位蒙大統領斃了不少武林高手,外加上巡防營的存在,最近幾年倒是少見高手出沒於金陵。
這時,正好是下人們忙著四處掌燈的時候,侯府裡有眼尖的仆人扭頭瞅見陸澤,立即高聲叫了起來,同時迎上來請安。
“見過侯爺!”
“你們幾個趕緊通報老夫人,侯爺回來啦!”
陸澤下馬,邁入侯府大門。
入目便是一道影壁,壁上“武威”龍飛鳳舞,此二字竟是禦筆。
大梁官場,禦封的軍侯不算少,諸如那位統領巡防營、深受皇帝信賴的寧國侯謝玉,便是位同一品軍侯的存在。
但哪怕是謝玉,都未得皇帝冊封的世襲侯爵殊榮。
世襲,這兩個字意味著太多東西。
武威侯府的裝飾風格,不像金陵城那些貴胄人家一樣極儘奢華,看起來倒很是清簡,並沒有小橋流水跟假山亭台,陸澤邁著步伐來到側廳,裡麵有位頭發儘白的婦人。
雖然室外還有餘輝,但廳內已是明燭高燒。
婦人的白發被梳理的一絲不苟,她的年歲不小,但雙目看起來卻是炯炯有神,氣度非常。
“見過母親。”
座位上的這位婦人,赫然就是武威侯府的老夫人,柳秋霜。
隻是這時並沒有母子見麵時候的母慈子孝的溫馨畫麵。
陸澤聽著母親接下來的話,隻感覺格外頭疼。
“兒子。”
“你可願娶霓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