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笑著擺手離開,
隻留下站在原地的白主任臉色瞬間大變。
看著陸澤臉上掛著的那抹笑意,白及隻感覺有著莫名的冷汗忽然打濕了他的後背,剛剛陸澤那番玩笑話裡最核心的詞彙是生日禮物?
聯想到上次他送禮被直接退回。
白及臉上更顯陰翳。
這件事情當然是屬於非常見不得光的那種。
若非是他在這一年裡受到心外那邊的‘逼迫’太甚,白及也不會選擇行此險招,對於這一屆的優創人才大賽冠軍,他是勢在必得,否則整個東立醫院都隻知心臟中心心外科,不知心內。
他白及在東江醫學界,大小也是個名人。
又怎麼能夠看著小輩一個個爬在他的腦袋上麵。
重鑄心內榮光,吾輩義不容辭。
在去查房路上,陸澤心中暗笑。
想來剛剛白主任是被嚇了一大跳,東立醫院院風嚴明,而在崔院長治理下的心臟中心更是如此,哪怕是普通醫師都不敢亂收人紅包,實在推托不掉,都是直接讓護士長第一時間打到病人賬戶上。
諸如白主任這次大賽上灑出的‘大手筆’,是真正能夠讓東立醫院在東江出名。
這個‘名’,自然是貶義。
“陸主任。”
“咱們心臟中心現在的風氣是有些不太對勁。”
助理醫師徐秀悄聲在陸澤身邊說著話。
作為陸澤的助手,徐秀便是跟陸澤綁在一起的,再加上陸澤待身邊的助理醫師、麻醉醫師都很不錯,這些人當然也漸漸成為了陸澤身邊的團隊。
所以很多時候,有話也就直說。
陸澤笑了笑。
當然不對勁!
沒見著崔院長在這兩周例會上,臉色有多難看?
咱們崔院長本就是要日理萬機,心臟中心在去年總體來說運轉的相當不錯,卻沒有想到今年開年後會發生這麼多的事情,薔薇、楊貴蘭以及這次患者打人事件,隻是將某些東西真正放大了開來。
“白主任”
“真是那個什麼壞了一鍋湯啊。”
這位心內科的科主任絕對是個能力超群的心內醫師。
隻是邁入醫學界多年後的老白同誌還是不可避免的沾惹了太多世俗氣,將名利看得重並沒有問題,但因為名跟利從而忘卻自己的本職,那早晚都會出現問題。
上午的工作很是繁忙。
陸澤查房結束後便來到了手術室,接連三台大手術馬不停蹄,中午一點半才結束了最後一台手術,在手術室門口跟病人家屬囑咐完後的陸澤便打算去食堂吃飯。
打開微信,看未讀消息。
筱然同學早早便吃完飯回到了監護室去,這段時間受到倒春寒的影響,心臟中心接收的重症患者不少,每個寒冬跟初春都是家屬們心最懸著的時候,大家都想著來到春天之後親人的病可能就會有好轉,就像是窗外冒出的嫩綠枝椏。
春天,就是代表著希望。
陸澤來到東立醫院快一年的時間,已經經手過不少的大小手術,除卻問心原著裡的那些重大時間節點劇情,遇到的大部分情況都是生活中最為尋常的那種。
二食堂裡就餐的醫師不少。
筱風主任似乎很注意樓梯這邊,見到陸澤上來後迅速朝著他擺了擺手。
“我”
“我請你吃飯吧。”
今日午餐是正宗雞公煲,青紅椒鋪撒在嫩滑雞腿肉的上麵,夾生的方便麵在煲裡被湯汁浸染,陸澤很不客氣的點了份豪華版的雞公煲:“無肉不歡,無辣不癮,謝謝筱風主任款待哈。”
“嗯,其實叫我筱風就行。”
周筱風的臉色出奇的溫和。
想來,哪怕是麵對著女友陳玥的時候都不會是現在這般神情模樣。
陸澤神態稍顯古怪。
這直接稱呼大舅哥的名字是不是不太好?
“沒事。”
“我們倆的職位一樣,但你又是冠脈組組長。”
周筱風看出來了陸澤的顧慮,所以便以職務高低來說事,陸澤無奈的點了點頭,其實方筱然都知曉陸澤在工作的時候一般都喜歡稱職務。
“行吧,筱風。”
周筱風看著埋頭認真乾飯的陸澤,正聲說道:“那天的事情,還是要謝謝你。”
嚴格來說,陸澤這個冠脈組組長的確有著職責插手那天發生的事情,但後麵跟白主任之間發生的事情明顯是超出了界限,整個心臟中心讓周筱風在這件事情上感到了濃濃的溫暖。
“崔院長今天早上的時候跟我說,處理這件事情的陳興州主任已經被院方找去談話,東立醫院絕對是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周筱風語氣感歎,同時也跟陸澤坦白了這段時間經常來挖他的熙德醫院。
熙德醫院的總監郭曉桐,聽說周筱風的遭遇,前兩日便在醫院門口等周筱風下班。
這位郭總監拚命勸說周筱風跳槽到熙德醫院,承諾給他雙倍的工資和豐厚的待遇,信誓旦旦保證不會讓周筱風受委屈,還特意為他組建了心臟項目團隊。
“我還是喜歡在東立醫院工作。”
“儘管遇到過很多難題,但至少這裡還是有我留戀的太多東西。”
能夠讓周筱風說出他心中藏著的事情,隻能說現在的陸澤確實是被周筱風當成了朋友,恐怕連那位陳玥律師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這天中午休息的時候。
白及還特意把周筱風叫到了辦公室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假惺惺的關心著周筱風,拚命和他套近乎:“筱風你要相信白老師,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那個陸澤他就是想看我心內的笑話,你可不能上他的當,我們是親師徒啊,我還能害你嗎?”
周筱風一直沉默不語。
白及趁機離間他和陸澤的關係,周筱風對白老師的所作所為很是不齒。
晚上下班後的陸澤跟方筱然一起回家。
他並不知曉白主任在辦公室裡跟周筱風說的那些話,哪怕知曉也不會放在心上,因為陸澤知道咱們這位白主任很快就要嗝屁走人。
回家路上的方筱然心情還算不錯。
前幾天的小太陽每每回家的時候都要跟方竹清大訴苦水,不停地為周筱風叫屈,方竹清得知事情原委,也氣得說不出話來,但所幸那天的陸澤站了出來。
“我媽這兩天的心情也很不好。”
“因為她也沒想到白主任會這個樣子,上上周我媽才來過咱們醫院,本以為跟崔院長吃頓飯能夠讓白主任那邊不太難為我哥,但沒有想到這次事情上他還是”
方竹清沒有料想到白及的出牌套路這麼不按常規。
總不至於沒收你送的生日禮物,你就這麼給你親傳弟子穿小鞋吧?為了所謂的榮譽,讓被打的人朝施暴者道歉,所以這回連心內科醫師護士們都對白及很有意見。
第二天,陸澤負責接診。
卻沒有想到在接診的時候竟然遇上了老熟人。
那位兩側臉頰帶著明顯腮紅的中年男人看到陸澤之後同樣一愣,在旁的莊家順妻子連忙上前就要握陸澤的手,但卻被徐秀攔下:“你這是乾什麼?”
陸澤看著手上的病曆本,名字跟醫保卡上的名字完全不一樣。
他直接對著徐秀說道:“待會你就去接診部那邊問問,為什麼彆人瞎編了個名字還能夠辦理身份信息,查清楚是誰給統計的信息,把事情原封不動的告訴陳主任。”
能夠換個名字來到醫院。
隻能是醫院裡有人失職。
聽到陸澤這番話,莊家順夫妻二人臉色當即大變。
拘留結束後的莊家順去東江第二醫院做了全麵檢查,結果查明了就是二尖瓣重度狹窄合並房顫,和周筱風當時預測的一模一樣,莊家順妻子蔣玉打聽到隻有東江醫院心臟中心能給他做二尖瓣置換手術。
莊家順又擔心被拒之門外,所以這次就編了一個假名字來到了東江醫院。
但是沒有想到,這回接診的竟然是老熟人陸澤。
“這位先生的真實姓名叫做莊家順,並不是叫什麼陸家益。”
徐秀跟身後的醫師們這才明白過來。
原來麵前這個家夥就是當時扇筱風主任耳光的那個人!
隻見這時的莊家順收拾東西就要離開,妻子蔣玉拚命的阻攔,連連向陸澤認錯:“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們的錯!但我丈夫他真的已經認識到錯誤了,真的!”
陸澤笑了笑:“麻煩你們再去更新一下自己的身份信息,謝謝。”
陸澤微笑著看著麵前的莊家順,絲毫不在意後者會不會給他的臉上也來上一巴掌,莊家順最終被妻子強硬著給拉走。
待二人走後,徐秀無比驚歎道:“世上還真的有這樣的人啊?才打了醫院的醫生,現在又來醫院裡讓醫生看病?這個世界真的是無奇不有啊。”
莊家順之前不相信周筱風的話,因為醫生就是在騙錢。
現在才知曉原來醫生說的都是真話,距離十天後又屁顛顛又回到了東立醫院來。
半個多小時後,莊家順跟媳婦回到了診室來。
蔣玉臉上陪著笑:“醫生,我們的身份信息已經重新更新,您再看看吧。”
“姓名。”
“年齡。”
“病因。”
莊家順極不情願的開始回答陸澤的問題。
一問一答。
另一邊電腦前的徐秀快速的登記著信息。
“初步懷疑二尖瓣重度狹窄,你們先去做一下必要的檢查。”
蔣玉連忙開口道:“醫生,我們這裡有上周在第二醫院做的檢查,是不是就不用?”
陸澤搖了搖頭:“病人病情變化很快,我們需要根據現在的檢查來判斷情況。”
上午的門診在十二點多結束。
陳玥出差回來後直接來醫院找周筱風,向他傾訴相思之苦,周筱風還有手術,他們就去食堂吃飯。陳玥一邊吃飯一邊向周筱風大吐苦水,訴說這次訴訟的艱辛。
周筱風無意中看到莊家順便妻子和女兒來食堂買飯。
他愣了好一會。
陳玥大聲喊他,周筱風才回過神來:“啊?”
陸澤跟方筱然也來到了食堂,陳玥很是熱情的朝著他們兩個人揮著手,方筱然禮貌的跟兄長這位女朋友問好,看著周筱風臉色不太對勁,她疑惑道:“你們在聊什麼呀?”
陳玥便隨口說起今天周筱風的種種反常舉動。
方筱然眉頭蹙起:“啊,我筱風主任沒把那件事情跟你說嗎?”
陳玥滿臉疑惑:“什麼事?”
回到辦公室裡,周筱風已經知曉了莊家順又來醫院看病的事情。
筱風主任心裡當然還存著怒氣,畢竟他這麼些年從未受過這樣的委屈,但身為醫師的職責還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陸澤,莊家順那邊該怎麼治就怎麼治吧,你也彆有個人情緒。”
陸澤點頭:“放心吧,我有分寸。”
下午去住院部查房的時候,莊家順擔心陸澤這個主治醫師趁機來報複他,穿著病號服的他正在跟妻子蔣玉推攘,說是要辦理出院:“我不在這裡做手術,我要走,我就說彆來,你非要來,現在好了吧?”
陸澤移步走入病房裡:“吵什麼呢?”
莊家順直接做回病床,把頭瞥向了另一邊。
蔣玉趕緊幫忙解釋了起來。
陸澤搖了搖頭,直接對著莊家順,開口道:“事實證明,我們之前的醫生對你的判斷完全正確,但你卻平白無故的打了他一巴掌,為什麼連好賴都不分呢?”
陸澤一番話下來之後,莊家順終於轉過頭來,隻聽見他悶聲道:“對不起。”
“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
第二天,陸澤給莊家順安排了術前的檢查。
莊家順家裡沒錢不想做,就讓妻子和女兒楠楠去找陸澤來求情,蔣玉特意讓閨女站在最前麵,她可憐兮兮道:“醫生,我們家裡真的很困難,孩子還在上學,我也沒個工作,您看這手術前的檢查能不能?”
“不能。”
陸澤輕聲道:“這麼大的手術,必要的檢查不能省略。”
“我知道這次手術費對你們來說不小,但既然這麼多錢都掏出來了,那是不是就是想病人能夠平安的康複出院呢?那還在乎檢查前的費用嗎?”
蔣玉隻能點了點頭。
徐秀那邊在記錄著病人的既往病史情況。
“麻煩說一下既往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