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閥士族之間聯姻,本就是鞏固利益集團統治最好的方式。
當初楊太歲自然也考慮過東越本家的楊家,當年席卷天下的春秋國戰,中原十大豪閥儘數毀於離陽馬蹄之下,而東越楊家得益於楊太歲的存在,在那一戰裡的損耗並不是很大。
如今的楊家傍著離陽,身後又靠那座武帝城,整個家族上下都漸漸在展現出名為野心的東西。
包括送家族裡最優秀的女子楊柳箏來到上陰學宮,都是為了確保家族能夠更進一步。
隻是楊太歲那邊考慮再三以後還是選擇了放棄本家,將最終的目標鎖定在了青州陸家身上,如今那位陸家老祖宗陸費墀已經帶著孫女到了太安城。
在這種關鍵時候,陸家表現出來了極大誠意,黑衣楊太歲選擇了親自出城迎接,應下這份情分。
上一個能夠讓楊太歲如此接待的,還是那位北涼王徐驍。
所以,楊家那邊的心情自然就不好。
家族當中本以為會是板上釘釘的婚事竟出了岔子,陸澤如今聲勢在離陽諸皇子當中最甚,若是能夠成功聯姻,保不齊未來的家族裡會出現位正宮皇後!
被環抱柳腰的楊柳箏眼神複雜的望著陸澤。
如果說她與身邊這位年輕的離陽殿下感情多麼深厚,那是假話。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位殿下身上的確有著與學宮士子們很是不同的地方,無形魅力自然很吸引異性的好感,再加上家族那邊的反應,楊柳箏心裡自然有著些許的挫敗感,女子之間的交鋒,尤其是在這種豪閥人家的女子之間,尤為激烈。
「殿下。」
「怕是很快就要回到太安城去了吧?」
楊柳箏輕言細語,臉上酒韻酡紅顯得更為迷離醉人,陸澤並沒有再逾矩的舉動,點頭輕聲回答:「是啊,到時候回去路上正好再繞道去趟武帝城看看東海風光,不知道能不能見到那位天下第二的王仙芝。」
今日來陸澤麵前敬酒露麵的不在少數。
除卻躲在角落隻是自顧自吃喝的寇江淮,這位膚色黝黑的青年似乎毫不在意其餘人放在他身上的目光,隻會在抹嘴的間隙偶爾抬起頭打量眼陸澤。
「殿下。」
「寇江淮似乎對你很有意思哦。」
陸澤望著在旁打趣自己的楊柳箏,輕輕用手在她後背敏感處摸搓兩下,引得後者身體微微顫抖:「可惜啊,殿下我對男人沒有興趣。」
北涼王府,聽潮閣頂樓。
略有些駝背的富家翁模樣做派的北涼王翹腿坐在椅子上,對著對麵那位麵容枯槁的灰衣老人開口說道:「這陸家還真是典型的青州豪閥做派,應了那四個字,見利忘義。楊禿驢這個家夥不聲不響間與這陸家勾搭上了,算是暗地裡陰了北涼一道,這也是離陽那邊提前在發出某種信號。」
陸費墀這番舉動不僅徹底震驚了太安城裡的青黨,對於原本有意與陸家聯姻的北涼同樣是一次不小的打擊,如今北涼內部的情況本就算不得好,馬上的鐵騎在邊疆沙場還有著十足戰力,但這下馬文治疆域的功夫卻不能夠靠戰爭殺伐那套,北涼疆內風氣儼然比離陽江南道某些地方還要不堪。
所以徐渭熊去到上陰學宮吸引人才,北涼也是費儘心力的與青州陸家搭上關係,甚至想著搭上個實打實的北涼正妃名號,就是為了能招些有才學的人來,卻沒承想在這關鍵的時候被彆人截胡。
李義山將手裡竹簡放下,老人麵容看起竟是格外蒼老虛弱,聲音也顯著股子無力:「大家在商言商,這聯姻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既然人家女方那邊看不上你家那小子,那便沒什麼好說的了。」
徐驍抬起粗糙的雙
手,胡亂的抹了抹臉:「唉,咱這不是心裡彆扭嘛,鳳年眼下已經入了北莽境內,當老子的答應他說門親事,總不能不作數吧?他娘的,本以為陸費墀那老頭是個靠譜的,老子當初才選擇押注在陸家身上,趙楷那小子莫非真是北涼克星?」
李義山搖了搖頭:「現在談論這些沒有什麼用,趙楷應該這兩天便會回到太安城去,攜玉瓶過西域已成定局,既然你篤定鳳年可以從北莽安然回來,那帶著皇命以及渾身氣運的趙楷沒有道理不能夠從西邊回來。」
徐驍笑了笑,右手食指輕輕的敲擊著木椅右側的扶手。
「北涼與離陽,其實誰的屁股都算不得乾淨。」
「這一次雙方為了顧全各自背後的大局,輸的那一方就得捏著鼻子承受下來,趙家天子不會下場,我自然也會任著鳳年去與那位趙楷搏殺一番,至於他們誰勝誰負、誰生誰死,那便隻能看各自造化,看哪邊謀劃更深,哪個心更狠辣。」
李義山輕笑出聲:「那你這邊還是虧得,太安城那位彆的不說,這兒子可是有好幾個,這次讓得到天問劍的趙楷出行西域,怕是心裡對這位不在自己身邊長大的皇子,喜愛程度也有限。但你徐驍隻有鳳年這一個繼承人,出了半點岔子,北涼十幾萬鐵騎便隻能改弦易轍。」
徐驍點了點頭,他也知道老徐家的真正劣勢在何處,但他還是相信自己的兒子。
「當年我可以從春秋血雨腥風當中爬出來,當成北涼王,我相信鳳年也可以,而且要做的比我這個當老子的更好,離陽那個家夥生來膽子便不如我大,他兒子哪有道理比得上我兒子呢?」
陸澤並不知曉自己成為了北涼王近幾日談論最頻繁的對象。
他在學宮裡度過些閒暇的日子,沒事的時候與幾位美人兒調調情,陽光下抱著武媚娘玩耍,有空便找到大祭酒喝喝茶嘮嘮嗑,看起來竟萬般輕鬆。
又過了兩日,陸澤終於開始收拾起來行囊。
魚幼薇以及慕容梧竹二人均是變得沉默起來,二女皆知曉陸澤此番之行的凶險程度要遠比前麵加起來都更甚,尤其是在他身邊力量都暴露在世人眼裡的時候。
所謂底牌,一旦掀開,那便失去了其最大的作用。
五竹以及幾位神廟使者的詳細描述想必早早便出現在了天下權柄人物的桉牘之前,身後謀士開始謀劃其相對應的種種策略。
「走啦,你倆在學宮裡好好的哈。」
「這次出去玩不能帶著你們,下次一定帶。」
天幕山下,馬車前的陸澤轉過頭來,笑容十分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