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襄樊。
離陽六大藩王之一的靖安王坐鎮其中。
這位高不成低不就的藩王趙衡算是諸多藩王當中爭議性最大的那位。
當年離陽先帝暴斃後屬他的聲勢最盛,因為那時的太後對這個孝順兒子最為器重,所以亂成一團的太安城裡,外戚一派與群龍無首文臣當下一拍即合,甚至很多人都以為趙衡能夠登上最終皇位。
隻是可惜,這位後被封為靖安王的王爺,最終還是棋差一招。
這些年的趙衡棄道信佛,甚至還傳出靖安王想要拜太安城那位楊太歲當俗家徒弟的說法,整日手中纏念珠休定力,倒是讓襄樊城中的不少人替王府裡那位王妃感到可惜。
「二師傅倒是與我說過。」
「我這位六叔年輕時性情便極端,在太安奪嫡失敗以後心灰意冷,求道拜佛之心浮於表象,心思陰沉難定,所以一直置若罔聞,對其始終不加理會。」
馬車上的陸澤與魚幼薇介紹著襄樊城中的情況。
後者雖說家學淵博,但對於離陽皇室中的隱秘事卻完全不知情,流落風塵後的魚幼薇整日整夜的擔驚受怕,後麵輾轉被那位北涼世子搶入王府,她的心便已經定下,大不了隻是一死,隻是實在放心不下懷裡這隻知吃、睡還有踩奶的武媚娘。
與陸澤這一路,魚幼薇實在經曆了太多,見識了太多。
這位胸懷天下的姑娘細數了下,她這時竟然已全部見識過天下三大魔頭。
北涼王徐驍、人貓韓貂寺、三寸舌黃龍士。
所以,這時的魚幼薇在聽起有關靖安王趙衡的辛密之事時,心裡再泛起的驚訝也難以掀起心海間的風浪,這位流落於風塵秦樓的女子如那位白獅姑娘一般,同樣擅長察言觀色,她很知趣的充當了聽眾的身份,時不時於陸澤對談幾句,馬車裡的氣氛至少不是那般無聊。
黃龍士在察覺出乾州棋盤發生變化以後,便是想著把李白獅送於陸澤身邊。
這位離陽私生子氣運增生的簡直有些不正常,甚至原本徐鳳年應該遭遇到的蘆葦蕩刺殺都沒有發生,儘管乾州那邊的局極為泥濘,但這位北涼世子可以很順遂的回到北涼,可惜這次的江湖之行卻沒有取到任何效果,除卻成為了陸澤腳下那塊最大的墊腳石。
在黃三甲發現陸澤身邊帶了位不比李白獅差的魚幼薇之時,儼然失去了最大作用的李白獅便隻能回到太安城,這位黃三甲培養出來的胭脂評女子,默默等待著她下次的用處。
車廂裡,陸澤躺在香懷無比的腿上,愜意享受著魚幼薇那悉心的按摩手法。
魚幼薇這一趟去往上陰學宮的路費,自然是不便宜。
陸澤顯然並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但也隻是閒暇時看看手相命座,乏困無聊時享受下女子柔骨按摩,倒是沒有過於唐突的舉動,畢竟細水才能長流,陸澤喜歡這種慢慢相處的感覺。
所以,他對於這次來到青州相親很不感冒。
所謂的青黨,之所以能夠在碩大的離陽朝堂上占據一席之地,於碧眼兒張巨鹿所率之相黨、老太師孫希濟所在的八國舊臣派係以及兵部尚書大將軍顧劍棠統領之下,還能夠在朝堂上掌握不小權勢,除卻青黨自古以來便喜愛抱團取暖的傳統,更大因素還是這士族聯姻的火候。
這是治學不顯、治國更平平的青黨立身之本。
京都女子知禮、楚地女子重情義、北涼女子大氣而青州女子,則是以善盤算謀劃聞名,對於那些旨在傳承家族延綿宗廟的豪門來說,家中若是有位管家的青州大婦,那絕對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隻要不生大的變故,很難破敗下來。
病虎楊太歲之所以選擇讓陸澤拐彎來趟青州,甚至還在韓生宣出
太安城之前再三叮囑,這位二師傅就是知曉陸澤對於這所謂的政治聯姻並不太感冒。
此刻,太安城裡皇後對於四皇子趙篆的婚事極其看重,因為這些東西同樣能夠對大局產生諸多影響,否則當初離陽皇宮裡也不會傳出皇帝最為寵愛的隋珠公主與北涼世子結親的傳言。
馬車緩緩駛入襄樊城。
蒙眼的五竹很快便成為了城門前將士們注意的對象,剛想上前盤問,忽然想起了前幾日統領將軍再三囑咐過的那件事情,連忙擦亮眼睛,在看見那沾染些許泥濘的馬車上鐫刻圖桉之時,當即深吸一口涼氣,甚至沒有盤問檢查,迅速放行。
外城共三道關口,皆是如此。
馬車上的陸澤掀開窗簾,眉頭微微蹙起,接著轉過頭來,對著身邊溫柔擼貓的魚幼薇展笑道:「看來襄樊城裡的很多人應該是早早就等待著歡迎我。」
「走吧。」
「在車上待了這麼長世間,腿都有些軟了,也該下車來活動活動筋骨。」
襄樊城伴水而建。
襄樊水師這些年在離陽都算是排得上名號的那種,青州自古繁榮,為了維護如今來之不易的權勢富貴,世族勳貴毫不猶豫的向著太安城展示著青黨的價值。
江海皆能通行的碩大樓船,抬眼望去宛如氣勢淩人的巍然大物。
這三層樓高的巨型樓船名為黃龍,其飾丹漆,裹鐵甲,置走馬棚,種種配置,除卻離陽在東海之濱創立的皇都水師,整個離陽水師當中,無有能出其右者。
在這處樓船上,有諸多年輕男女,平穩船板之上置著各種名貴吃食。
三樓的這幾位女子皆是貴族女子特有的大袖長裙,展顏笑起一片片花團錦簇,宛如一群彩蝶鶯燕,煞是好看,而在中間被圍繞著的那位女子模樣最是好看,此刻正親自調製火候,待煮茶用。
另一邊,男子那裡相對來說就要安靜一些。
為首的是為模樣俊朗的公子哥,哪怕在襄樊城裡以惡蛟為名的凶戾子弟韋韋,這位喜好仗著父親權勢擄走姑娘肆意妄為的青州水師都統之子,在身邊這邊公子哥身邊也是表現的極為恭敬。
「殿下。」
「莫非是城中來消息了?」
本名為趙珣的公子哥,聽著這殿下二字,這時卻感覺極為刺耳。
「殿下?」
「與入城的那位比起,我也算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