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傅。」
「記得要小心一些,打不過就趕緊跑。」
離陽宦官之首、天下三大魔頭之一的韓貂寺聽著陸澤的話,那張蒼白無比的臉頰之上扯出笑容,儘管這這位凶名滔天宦官的敵人們看來,韓貂寺的笑與他手上那三千紅絲一樣可怕。
今日這場殺局,對付那位天象境的曹官子,韓貂寺無疑便是離陽這邊便是最重的那記殺招。
江湖上有一種說法,陸地神仙之下韓無敵。
人貓這二字的分量,遠遠要比很多人想象當中更重。
天下一品共分四境:金剛境,指玄境,天象境,陸地神仙。
金剛喻佛家,指玄喻道家,天象喻儒家,而陸地神仙,則為三家殊途同歸。
而曹官子這位儒生的天象境更是駭人無比,西楚滅國以後不知如何在武道之上日行千裡,造就出一身天象境甚至三次闖入了離陽皇宮,而且這些年離陽境內的重臣死於他手的不計其數。
所以,才有了今日這場必殺曹官子的死局。
儘管在陸澤看來,今日這樣的局並不一定能夠百分百保證可以把這位曹青衣給留住。
因為,離陽的真正底蘊在今天並未出來。
「皇宮裡那位就如此的害怕徐驍?這當老子的,還沒有老子的膽大。」
陸澤在心底暗暗罵了太安城那位幾句。
今日這局發展到現在這般地步,其實與陸澤料想當中有著細微差異,甚至連龍虎山天師府的天師都沒有來幾位,離陽皇帝趙淳看起來並不太想要耗費足夠的國力在曹長卿身上,儘管皇宮當中的他被曹官子刺殺了很多很多次。
「老奴知曉。」
「殿下彆忘了還得去趟青州,你二師傅在臨出發前特意的提醒過我。」
韓貂寺的目光瞥向馬車裡,自然知曉陸澤帶著魚幼薇的真正用意。
隻是這位大師傅卻並未再多說些什麼,雖然名為師傅,但宦官之首的韓生宣一貫以老奴自居,不同於那位二師傅楊太歲,韓貂寺卻是完完全全把陸澤的話奉為圭臬。
陸澤歎了口氣。
他隱約知曉為什麼離陽皇帝會令大師傅擔任圍殺曹長卿的主攻之人。
不過今日的陸澤已經完成了屬於他的任務。
不論待會兒圍殺那道青衣的結果如何,徐鳳年都隻能夠轉頭回到北涼,在這條乾州官道之上的世子殿下實在丟下了太多的東西,除卻那以他名字命名的鳳字營之外,死去的老道士魏叔陽、重傷導致失去武學功底的青鳥、還有薑家那位公主小泥人的心。
北涼這次還是拿下了世襲罔替的殊榮,但在北涼境內的真正風雲無疑已經掀起。
蝴蝶的翅膀在乾州這處泥濘的小官道上扇動,到達北涼之後掀起的風暴怕是常人難以預料的駭人,不知道已經到達太安城的那位老邁之態顯現的北涼王,又想如何應對這場注定洶湧的內部風暴。
當然,這已經跟陸澤沒有關係。
隻見這輛自上陰學宮而來的馬車,正在無數人崇敬的目光之下,轉過頭朝著東南方向緩緩駛去,那裡是青州地界,離陽六大藩王之靖安王便坐鎮在青州封地,被百姓稱之為鬼城的襄樊城中,在離陽朝堂十二位柱國中,便有三位出自於青州,謂之青黨。
馬車前的五竹依舊平穩的握緊韁繩,駕駛馬車。
今日與李老劍仙之戰,對於五竹顯然是有著莫大的好處,在這位老前輩的劍招之下,五竹無疑能夠更加迅速適應這方天地,陸澤明顯看出來了這點,所以在臨走的時候謝過了那位老前輩。
「江湖可以沒有王仙芝,但絕對不能沒有李淳罡。」
「確實如此。
」
車廂當中的魚幼薇聽著外麵談話聲變淺,感受著身下馬車緩緩移動起來,女子懸著的那顆心終於能夠不再亂跳動,聰穎無比的魚幼薇很快便明白,那位讓北涼世子狠狠栽了一大跟頭的年輕男子口中的大師傅是何人。
天下三大魔頭當中。
除卻那位三寸不爛之舌攪亂天下的黃三甲。
北涼徐驍最令世家文士痛恨。
而離陽的那位以善紅絲剝人皮的韓貂寺,其血腥惡名可令小兒婦人不敢夜啼。
陸澤進入到車廂,察覺到了這位身姿應該極為累人的魚幼薇的異常,後者抱著那隻名為武媚娘的金藍異眸白貓,鉤織出來了一副極為宜人的美妙畫卷,陸澤迅速在心頭念叨非禮勿視。
「你好啊。」
「魚姑娘,我叫趙楷。」
陸澤如此直白的問候話語顯然令對麵女子有些不太適應。
魚幼薇幼年喪父失母,隻能和她的那隻叫武媚娘的白貓相依為命,為了生計便長途跋涉來到了北涼,做了三教九流中最末流的,所幸是生得花容月貌,國色天香,剛一開始就被老鴇看重,有意栽培為花魁,不需要做那些皮肉生意。
而後落入北涼王府這根本難以逃脫的金絲牢籠當中。
魚幼薇儼然心死。
隻是卻不料今日局麵會發展到如此。
但一想到日後來自於北涼王府的殘忍刺殺,那位世子描述過的要將武媚娘剝皮燉肉,魚幼薇又為今日這般魯莽的舉動感到些許後悔,她當真能夠安穩待在上陰學宮嗎?
「我要去趟青州,然後就可以把你送到上陰學宮。」
「隻是徐渭熊在學宮裡,隨說不至於與你過多計較,但想必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魚幼薇終於勇敢抬起頭。
第一次嘗試打量起對麵男子,儘管身姿傲人的女子很快又低下頭去,懷裡的武媚娘半點沒有身處陌生環境的感覺,隻是把那肥碩的貓頭埋入個更加舒服的地方,喵喵兩聲後蜷縮起來,昏昏欲睡。
「謝謝。」
陸澤一愣,然後笑了笑:「不用客氣。」
陸澤頓了頓,繼續說道:「你到時候在學宮裡想做些什麼便做些什麼,上陰學宮內不必過分去擔憂外麵的事情,薑泥那個亡國公主想來都已經望去了西楚皇宮的模樣,所謂的家國仇恨說起來也就那麼回事。」
魚幼薇神情恍忽。
當她還是少女魚玄機的時候,那年的西楚皇城盛世太平,娘親是皇宮三千劍侍之首,她的父親是風流儒雅的上陰學士,頃刻間山河崩摧,她轉眼間成了亡國孤女。
陸澤靠著車壁,十分安靜的欣賞著圓潤無比的武媚娘。
悲歡離合這種東西算不得多好,但能夠使得人身上的氣質變得更為厚沉一些。
「唉。」
「隻是太沉也不好啊。」
而這時的魚幼薇恰巧聽見陸澤這句呢喃自語,當即反應過來。
隻見女子的臉色紅潤難言。
車廂內氣氛複雜。
陸澤:我不是那個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