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你試試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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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之上的雨水沒有停歇下來的跡象。

空氣裡彌漫著的血腥味道越來越濃,前去後方探查鳳字營狀況的魏叔陽良久都沒有回來,這時候沒有消息便是代表著壞消息,因為血腥味的來源便是在後方不遠處。

徐鳳年心底一沉,手在悄然之間已經放在了那柄名為春雷的刀上。

這位北涼最大的紈絝子弟可能自己都沒有想到,第一波便會遭遇到如此規模的刺殺,徐鳳年極為好奇對手究竟是如何阻攔住了那百餘名精兵輕騎。

此刻,乾州這處泥濘官道上的氣氛顯得壓抑但又安靜,那位名叫青鳥這時已經抽出藏於馬車車轍當中名為刹那的簪頭長槍,鋒利槍頭這時在雨水中閃著星星亮點。

身著青衣的女子這時已手持長槍,獨自站在最前方,眼神平靜。

這,便是死士的歸宿。

陸澤終於轉過頭來,波瀾不驚的目光放在這位青衣女子的身上,對其微笑頷首:「槍仙王繡的刹那槍,拖、崩、弧、渡,這給北莽江湖留下慘痛記憶的四字槍決,不知道你練到第幾字?」

青鳥便是槍仙王繡的女兒。

青衣女子這時已握緊手中那杆長槍,對著朝她使眼神的世子殿下搖了搖頭,然後目光堅定的放在了陸澤身上,陸澤對其認真的點了點頭:「好,我尊重你的選擇。」

陸澤身邊一具紅甲消失在原地。

而在徐鳳年的身邊同樣再度少上了一撐傘女子。

「西楚亡國公主薑泥。」

「你呢?你是打算去太安城,或是隨我去上陰學宮,還是要轉頭回去北涼那個待了很多年的金絲籠裡?」

馬車上,薑泥臉色驟然間蒼白起來,她真正的身份就如此赤果果的被揭示了出來。

西楚亡國公主略顯淒楚痛苦的眼神,迅速的在陸澤以及徐鳳年的身上來回打量,北涼世子殿下這時望向陸澤的眼神當中儘是冰冷,聲音當中充斥著止不住的狂怒暴戾:「趙楷,你真的是想要與本世子還有整個北涼不死不休?」

陸澤眉頭控製不住的皺起。

他很是疑惑的反問道:「我與薑泥說話,關你啥事?」

「當年離陽與西楚之間乃是國戰,但西楚皇帝畢竟是被你老子徐驍一劍殺死的,西楚皇後吊死深宮的那一捧白綾也是你爹給的,北涼王如今的權勢不是建立在無數人的血骨之上?當然,這是北涼王理所應得的東西。」

「可世子殿下難道真把西楚亡國公主當成了你自己的禁臠?」

徐鳳年臉色極度陰翳。

薑泥的臉上已然沾滿了那無言又無聲的淚水。

這時的天地之間驟然響起了李淳罡的聲音,那位羊皮裘老人似乎也察覺到了這邊的異常,洪亮的聲音充斥於這方天地,聲威轟動:「離陽趙家那小子,你是不是真以為老夫今日不敢在此地殺你?」

話音還未落,不到眨眼的功夫,本在遠方的李淳罡便出現在了馬車之前。

羊皮裘老頭兒望著馬車裡麵色暗然淚眼滂沱的薑泥,神情變得極為不善。

而五竹這時也回到了陸澤身邊,相較於對麵那斷臂的老家夥,這時候的五竹無疑更加具備著所謂江湖高手的獨特氣質,五竹沉默著不發一言,但陸澤能夠感受到五竹的心情貌似很不錯?

看來能夠在這方嶄新天地毫無顧忌的出手,對於五竹來說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李淳罡瞥了五竹一眼,心裡暗暗讚歎其天賦簡直駭人,羊皮裘老頭兒接著看向陸澤,直接開口:「你與薑丫頭說西楚的那些陳年舊事,莫不是想毀了這個丫頭的天生劍心?」

陸澤搖了搖頭,望了馬車上的薑泥一眼,輕聲開口:「李老

前輩,何出此言?」

「須知,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我隻不過說了些她本就知道、也應該知曉的一些事情。」

李淳罡眉頭皺起,他一時間竟覺得陸澤這一番話很有道理。

老頭兒輕哼一聲,繼續問道:「你認得老夫?」

陸澤瞥了一眼李淳罡的獨臂,點頭道:「李老前輩剛剛那一招雨簾當中蘊生而出的青龍劍意,其明顯根基便是當年轟動天下、令世間無數劍客心生向往之心的兩袖青蛇。」

「你覺得我這模樣像世人眼中的劍仙李淳罡?」

「難道你不是?」

李淳罡都囔著又低聲罵了兩句。

這次出行,甚至連世子徐鳳年都不知道他的具體跟腳,這一夥子同行的人根本都不敢往劍仙那兩個字上麵猜,卻沒承想離陽趙家這個小子竟一語言中,趙氏皇族的氣運難不成全彙集在了這個小子身上?

「知道我是李淳罡,你難道不怕我?」

陸澤笑著搖頭,剛剛那記單袖青龍蘊含的劍招與意境已經被他完全的拓印在了腦海當中,超高的精神天賦屬性使得陸澤能夠輕鬆承受劍意所帶來的濃重壓迫,陸澤知道他很快便能夠將這招完全的消化掉。

「你又不是當年的李淳罡。」

「當年的李淳罡一柄木馬牛在手,是意氣風發踐行劍道意念的李淳罡,那時的李劍仙透發著無堅不摧的銳氣,對前行的道路沒有迷茫更不會有猶豫,劍鋒所指即是心之所向。」

「而如今的李淳罡」

羊皮裘老頭神情都不免有些恍忽起來,似乎也想起了當年獨屬於他的歲月與江湖,策馬奔騰的少年郎獨創兩袖青蛇,凡戰必勝,直到劍意以及心境大成以後悟出劍開天門。

但最後卻落地個畫地為牢的結局。

「你這小子倒是有點意思。」

「可惜你的心思太雜太多,甚至比那位姓徐的小子更多,不可能成為真正的劍客。」

「那邊躺在地上那個,半死不活的呂什麼塘,他的全力一劍都稍微有點意思,不算那麼廢物。」

李劍仙很快便恢複了老而不尊的原樣。

而這時的徐鳳年同樣恢複如初,我們的北涼世子就這般平靜的望著李老頭兒。

李淳罡瞥了徐鳳年一眼,知曉他什麼意思,直接開口:「老夫隻答應徐驍保你一命,算是這些年付的飯錢,但多餘的事情老夫可不乾,這個姓趙的小子明顯是有備而來,你那個鳳字營估摸現在已經全部都交代了,還有那邊那個使王家槍法的丫頭,四個字已經使出來了兩個,等到使到第三個字,應該也要死在這裡。」

「你是想要與對麵這個小子拚死來對上一番,還是調轉馬頭回北涼。」

「你趕緊自己說吧。」

徐鳳年忽然對著陸澤獰笑出聲:「我去你大爺的!」

手中那柄模樣與鋒利度俱佳的春雷刀隨之迅速閃動,雨幕當中劈出一道裂口,朝著陸澤飛速駛來,這位世子殿下顯然用行動做出來了回答。

隻是這時候在陸澤麵前的兩具符甲都沒有動。

而身邊的五竹同樣沒有動。

陸澤以指劍對刀勢。

一品金剛境的實力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春雷刀勢迅速的瓦解分散,陸澤再出一指對著徐鳳年反攻而出,這一刻的李淳罡瞬間瞪大了眼睛,死死盯著小了一號的雨簾劍,其中意境暈染而出,極為熟悉的意境。

「操!」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兩袖青蛇的劍招劍意並重,是禦劍與生罡的結合,劍罡在體內氣機的牽引下扭轉方向,窮極

變化,這招式是當世劍招劍法的極致,同樣是劍仙李淳罡的招牌劍招。

陸澤這一招式雖然算不得什麼厲害劍招。

但其中蘊含的那股子意,卻完完全全與兩袖青蛇出於同門。

徐鳳年瞬間口吐鮮血,繼承了武當掌教一身大黃庭的世子殿下僅這一招便知曉他完完全全不是陸澤的對手,按照這些天魏爺爺與他描述的江湖一品高手氣機招式,麵前這個離陽皇帝的私生子很明顯已經踏入了熬煉體魄的金剛境,而且走的還是武夫道路。

李淳罡終於從震驚當中走了出來,儘管他極度想要問問陸澤這招到底是從哪學來的,但他根本不相信陸澤是從他剛剛那一袖青龍的招式當中尋到了劍招中真諦。

「這江湖變得真他娘的古怪。」

「可惜老夫受人之托,還是得動手的啊。」

陸澤早就料想到了是這樣的結局。

而馳援另一邊的兩具紅甲這時已經回來,身上沾染著鮮血,而在鐵甲旁邊還有位身著布衣的中年男人,身上散發著與五竹極為相似的冷漠氣質,隻是五竹明顯要比這神廟使者多了些難言的東西。

「共計一百一十三人,皆死。」

陸澤微微頷首。

對麵徐鳳年的臉色更為難看起來。

世子殿下這麼些年根本沒有遭受過如此大之辱,甚至連以他名字創立的鳳字營軍士都折了進去,這時的徐鳳年有些後悔讓魏爺爺去探查情況,多年裝紈絝,連帶著身上紈絝之氣留下了不少,可能連徐驍都沒有想到,今日會遭遇到如此麻煩。

符甲紅甲並算不得什麼大變數。

今日真正的變數其實就在於那位蒙眼的冷漠男人,還有剛剛而來的那個布衣。

顯然,這二人身上的氣質便說明了他們是來自於相同的地方。

「李前輩。」

「我們回去吧。」

徐鳳年最終還是咬著牙說出來了這番話。

鳳字營以及魏叔陽的死亡顯然把世子殿下的思緒真正拉回到了現實當中,不遠處還能夠清楚的看見青鳥身單影隻與符甲對戰,這次江湖之行要比第一次的排場更足,甚至身邊還有著傳說當中的李劍仙,但徐鳳年顯然還是更喜歡與老黃在一起的那個江湖。

李淳罡眉頭皺起。

「這次想走」

「怕是沒有那麼容易了啊。」

急促破風聲響起在這方天地。

有道黑影以奇快無比的速度朝著這處官道飛奔而來,一名文士青衫裝扮的儒雅男子突兀的出現在了眾人麵前,俊雅不凡的中年文士一身青衣,眉宇間依稀可見年輕人是位俊朗人物,這時青衣男子的目光隻是放在李淳罡身後的那駕馬車之上。

青衫儒士距離馬車二十步遠距離,雙袖交相一揮,竟不顧道上泥濘,直接便大禮跪地。

聲音不大,但卻清晰響徹在每個人的耳邊。

「西楚罪臣曹長卿,參見公主殿下!」

陸澤在心裡默默念叨一句終於來了。

臉色雪白的薑泥似乎愣住,良久之後,才用著不太確信的語氣輕聲開口:「棋棋待詔叔叔?」

薑泥目光快速在周圍眾人身上掃過,她看見了麵色同樣雪白的世子徐鳳年,看見了李老頭兒還是那副模樣,隻不過眼神卻更顯明亮,同樣看見了神情沒有發生變化的陸澤,以及那幾具令她極為害怕的鐵人還有氣質冷漠的兩個人。

這時本是薑泥應該揚眉吐氣的時候,但她卻隻想著躲在這馬車的車廂當中。

印象當中的那處殿閣巍峨富麗堂皇的西楚皇宮,隨著年歲生長已然在記憶當中變得模湖起來

,甚至連慈愛的父皇母後,麵容都模湖不清,隻剩下一種感覺鐫刻在心頭。

可能是察覺到了公主殿下心中藏著的濃濃懼意,曹長卿嗓音清冷:「離陽、北涼公主殿下,這些人是生是死?」

老劍神李淳罡當即嗤笑起來。

「曹長卿,你試試看?」

話音剛落,轟隆馬蹄聲響徹在大地之上,甚至天邊震耳的雷聲都敵不過這般洶湧鐵蹄聲,為首的那位衣著紅色宦官服飾,嗓音尖銳:「曹官子好大的口氣,今日我看你能夠動我家殿下一根汗毛?」

陸澤臉上綻放出笑容。

二師傅來了。

今日這局屬於他的那幕戲已經宣布結束,接下來便是離陽彙聚乾州以及寧州兩州之兵馬,以趙勾當中無數高手為策應,欽天監北地練氣士同樣離開太安城,皇城當中大半高手全部彙集於此地,目的便是為了麵前這位曹官子。

徐鳳年是明麵上的魚餌,陸澤吃掉了這位世子殿下。

而馬車上的薑泥則是暗中的魚餌,成功釣出來了曹長卿這條大魚。

「就是不知道,離陽究竟有沒有足夠大的胃口吃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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