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當代》雜誌社。
作為1979年就創刊的雜誌,《當代》毫無疑問是國內相當有知名度的頂尖雜誌社,奉行文學克隆真實的宗旨,堅持以文學關注現實關注百姓人生的立場,被公認為現實感最強的文學刊物,刊發過《芙蓉鎮》,《古船》,《活動變人形》,《塵埃落定》等知名作品。
但是作為公認現實感最強的文學刊物,《當代》也是有想要在堅持以反映當代生活為主的現實主義文學基礎上,希望在刊登作品的風格和表現手法上也力求多樣,做到繼承和借鑒並重,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當代》之前退稿了路垚的《平凡的世界》。
即便現在路垚的《平凡的世界》並沒有引起特彆大的波瀾,但是因為林有成這位知名作家在為路垚的《平凡的世界》搖旗呐喊,自然也就引得文壇不少人重新審視路垚的那一篇《平凡的世界》。
現在關於路垚的《平凡的世界》引起了新的討論,《當代》雜誌社自然也不例外,自然也有重新討論那一篇。
不過,現在《當代》雜誌社編輯部討論的卻不再是路垚的那一篇《平凡的世界》,而是林有成的新稿《亮劍》。
很顯然,林有成還是沒有對《當代》主編秦朝陽失言,最終還是把那篇最新完稿的《亮劍》投給了《當代》,而看完林有成這一篇《亮劍》的秦朝陽自然是備受震撼。
不過,雜誌社這邊對於林有成的這篇《亮劍》也同樣有在討論。
雖然說現在是文學相對寬鬆的年代,尤其是對於那個特殊時期的反思,在文學作品上層出不窮,但是《亮劍》裡麵最後李雲龍及其家庭和戰友的悲劇,還是讓秦朝陽感到悲傷。
秦朝陽看著手上林有成的那份書稿,最後對於林有成所寫的李雲龍最後的結局,真的就讓他心痛不已。
“李雲龍冷笑道:“軍人沒有交出武器的習慣,除非他死了以後。說到出路,你可想錯了,我從來沒有打算給自己留條出路,所以你這話等於沒說。我找你來不是為了和你爭論這些理論,因為我這輩子就沒鬨明白過,你比我也強不到哪兒去,儘管你比我有文化。我隻想告訴你,我李雲龍這條命,不喜歡聽彆人擺布,誰都不行,島國鬼子和不行,現在的大動蕩也不行,我這條命得由我自己擺布,我有權利選擇自己的死法。我李雲龍這條命雖說不值錢,可也不能被彆人輕輕鬆鬆就拿走,這活兒得由我自己於乾。”
“你知道一個軍人最體麵的死法嗎?上吊?服毒?都不行。那是老百姓的死法。告訴伱,軍人的死法應該是用子彈。你看,我把槍口對準太陽穴,當我扣動扳機時,子彈會從我另一側太陽穴穿出,隨著子彈噴出的是我的血和腦漿,那時你會看到,我李雲龍的血是熱的,滾燙滾燙的,冒著熱氣,我的腦漿是白的,像沒點好鹵的豆腐,糊裡糊塗的,這是因為我這輩子沒鬨明白的事太多。這顆子彈從我太陽穴穿過後,應該打進那邊牆裡,那牆是灰牆,不會產生跳彈,如果你想留個紀念,就把這彈頭挖出來,我送你了。如果你不稀罕,就把它留在牆裡,將來不管誰得到它,和我都是個緣分。昭,還有,這顆彈頭可能有些變形,因為我的顱骨比較硬……”
李雲龍用右手舉起手槍,把槍口抵住右側太陽穴……”
……
這顆彈頭可能有些變形,因為我的顱骨比較硬。
看到這一句話,秦朝陽是真的發自內心地敬佩林有成筆下的這一位李雲龍,但也正是因為林有成如此直接地寫了李雲龍這位英雄的結局才會讓秦朝陽感到難受。
雖然說像《我的團長我的團》裡麵的團長龍文章最後也因為不肯內戰,選擇自殺,但是比起勝利後李雲龍選擇自殺更讓人來得傷感。
林有成雖然對於《亮劍》的一些故事情節有所改動,但是很顯然並沒有改變李雲龍最後的結局,因為對於李雲龍這樣一位硬挺的軍人來說,最後選擇的結局也將會一如李雲龍所言,用子彈結束。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現在《當代》雜誌社的編輯們都在討論林有成的這篇《亮劍》裡麵最後的結局實在是太過大膽,也太過直接,太過赤果果。
尤其是林有成筆下的李雲龍這個角色似乎在現實世界裡麵還有原型,雖然是虛構的文學角色,但是能夠看到現實的影子,這自然也就讓雜誌社的編輯更加覺得敏感。
“不談最後的結局,林有成寫得這篇《亮劍》真得寫得太好,狹路相逢勇者勝,麵對強大的對手,明知不敵,也要應對挑戰,即使倒下,也要成為一座山,一道嶺。這是何等的凜然,何等的決絕,何等的快意,何等的氣魄。”
“是啊,林有成這篇《亮劍》就是在傳遞著這樣的精神,哪怕對麵的敵人再凶悍,他們也從未退縮,寧願倒在衝鋒的路上,也絕不苟且偷生!”
編輯張輝連連點頭,說道:“這種亮劍精神,就是一個軍隊的勇往直前的動力源泉,是戰無不勝的魂魄所在,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軍隊的軍魂。”
很顯然,對於裡麵關於那段抗戰歲月的故事,編輯們都是相當欣賞的,可以說一個個都被李雲龍那股狹路相逢勇者勝的亮劍精神、英雄氣概所感染,心潮激蕩、熱血澎湃。
即便是李雲龍的狡黠和桀驁不馴,粗俗、野蠻、魯莽、頑固的個性也都讓人相當印象深刻,可以說林有成將那個年代的軍人的優點和缺點表現的淋漓儘致,一個有血有肉的錚錚鐵漢,性格也具有無比鮮明的特征。
張輝望著其他編輯同事,又說道:“林有成這篇《亮劍》同樣給我相當多的感動,騎兵連壯烈的時候,秀芹犧牲的時候,還有我和李雲龍一樣懷念魏和尚。”
“林有成這篇寫得好,首先就是樸實,樸實的恰到好處,樸實到心裡去,那叫真實,關鍵在這股真實裡麵能夠感受到那股力量,讓人不得不敬佩有傳統有氣節硬骨頭的那些英雄!”
“其實讓我心裡一震的情節,還是鬼子掃蕩的時候,獨立團撤退時李雲龍拿著重機槍負責殿後。群眾撤離後,政委趙剛跑來對李雲龍說:老李,群眾都已經撤出去了,咱們也撤吧。李雲龍的第一句話竟是:那,重機槍怎麼辦,多好的重機槍啊我舍不得。而聽到騎兵連被敵人包圍的時候,李雲龍說到:老趙,千萬彆丟下騎兵連。”
“都說,為將者必須心懷天下,不能計較眼前得失。是的,這句話沒有錯,身為統帥,需要操心的事太多了,怎麼可能為了那一挺槍,為了那幾個人,幾匹馬而操勞掛念甚至將生死置之度外呢。但李雲龍不一樣,或者說,千千萬萬像李雲龍一樣的共產黨指戰員不一樣。雖說隻是一挺重機槍,雖說隻是幾匹馬,但都來之不易啊。為了這一挺重機槍,可能會犧牲好幾個戰士的性命,為了這個騎兵連,李雲龍冒著被處分的危險並且日夜操勞個不停。簡單說來,這些在ri軍,國名讜軍甚至中央軍看來不值一提的東西,在李雲龍部隊裡,這可都是拿命換來的呀。”
“其他人沒有體會過那種一窮二白的經曆,那種從一無所有,白手起家的經曆,那種沒有任何外在支援,隻能憑借繳獲來更新裝備的經曆。一槍一彈都來之不易,都有可能會陪上人命。所以李雲龍才會有這斤斤計較的習慣,雖然這習慣不好,但是卻非常真實。”
聽見這話,其他編輯也都紛紛點頭,十分認同這話。
一個個也都十分熱烈地討論起來林有成這篇裡麵的一些精彩的情節。
“真得不得不佩服林有成,雖然都是戰爭,但卻是完全不一樣的戰爭故事,將一部戰爭題材的故事寫得這麼好看,這麼吸引人,每一個場景,每一場戲都寫得如此精彩,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是啊,還有騎兵連全軍覆沒,一聲‘騎兵連,進攻!’,熱血沸騰,蕩氣回腸。”
“其實精彩的還有在最後借李雲龍說得主旨,進行了二十二年的***,從弱小逐漸走向強大,靠的就是這種軍魂,靠的就是我們軍隊廣大指戰員的戰鬥意誌,縱然是敵眾我寡,縱然是深陷重圍,但是,我們敢於亮劍!我們敢於戰鬥到最後一個人!”
“沒錯,騎兵連奉命狙擊敵人不要通過,而騎兵連人也不多了,槍支彈藥有限,打光子彈之後,開始拚刺刀。ri軍也很敬重,也收起武器拿出刺刀,雙方拚刺刀。兩軍像決戰的騎士那樣,朝對方而去,刺刀殺死誰就算誰,攻擊與防禦同時,幾輪過去,隻剩了騎兵連連長孫德勝一個人了,他全身都是刀傷,甚至沒拿刀的那隻手臂都被砍去。他仍舊不做逃兵不做戰俘,繼續喊出口號“騎兵連,衝!”,自己衝過去,倒在敵軍之中。縱然以少抗多,縱然以弱戰強,也依然要亮出自己手中的劍,去拚!去戰鬥!”
……
“最讓我感到意外的還是龍文章,沒想到《亮劍》裡麵會出現《我的團長我的團》裡麵的那位真團長,死啦死啦偷來的長官名字居然會在《亮劍》裡麵出現。”
“是啊,死啦死啦在軍隊裡麵和林奇有過相遇,做過戰友,也說過話,兩個人也都遇見過那位真正的龍文章。”
秦朝陽聽著編輯們的討論,他個人其實也早就知道林有成這一篇稿子肯定也和之前的戰爭一樣和林有成的那一篇《人間奇事》有所關聯,隻是他沒有想到不僅僅和《人間奇事》有關聯,還和《我的團長我的團》有關聯。
可以說,《亮劍》裡麵的龍文章真正為《我的團長我的團》裡麵的那一位偷來的,不曾出現的團長給了一個明確的答案,相當驚豔。
不過,很顯然雖然編輯們對於林有成的這篇《亮劍》給出了不俗的評價,但是一如秦朝陽最初所傷感的結局,故事最後的後半部分結局實在是太現實,讓人不得不感慨、沉思。
因為這個原因,自然也就會有編輯提出讓林有成修改故事最後的結局。
“要不然,讓林有成改一下裡麵的一些情節?”
“我不覺得需要修改,李雲龍最後結局,也是最後的亮劍。第一個亮劍的,大概是丁偉,寧願下放。第二個是趙剛,自殺以明誌,第三個是田墨軒,傲骨仍在,第四個是李雲龍夫婦。其實當時有很多人都是亮劍了,隻不過都去了。寧願站著死,不願跪著生,本來就是亮劍精神。”
“我同意!”
“沒錯,其實林有成已經儘可能地避免傷痕文學的影響了,並沒有特彆強調那段歲月的傷痕,可以說隻是如實客觀地展現了很多問題。”
秦朝陽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好的藝術不應去刻意繪畫什麼,隻是去闡述眼前發生過的事情。林有成的這篇不是一味的去把我們描繪的多麼厲害,在打島國會去描述島國軍人的強悍,打內戰時也會去說果軍的戰術能力值得學習,難得可貴的一點是,沒有生硬的整治正確,也沒有冗長的傷痕累累,隻是真實描繪那段事情。”
雖然說《當代》這邊對於林有成寫的這篇《亮劍》還是有心存顧慮,但是很顯然也正如編輯們所言,林有成所寫的《亮劍》本就是一部相當出色的作品。
如此一來,重點不在於是否退稿,而是在於是否需要刪改的結局。
秦朝陽望著雜誌社的編輯,問道:“林有成的這篇不改,如實發表,有沒有意見?”
伴隨著秦朝陽這句話,編輯部的編輯不知是如何想得,居然會異口同聲地說道——
“沒有意見!”
相當乾脆,相當直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