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嘴巴緊的很,任陸瑛怎麼旁敲側擊,都沒法從他口中得到一點有用的信息。眼看到了睡覺的時候,她隻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放過了陸雲。
初始帝的動作很快,陸雲在家裡待了不到兩天,這日上午時分,便見杜晦在數名大內侍衛的護送下,前來府上傳旨了。
“敕封陸雲為羽林中郎將,通判千牛衛事,掌供奉侍衛,以貳大將軍及諸曹之務,即日奉詔上任,不得延誤。欽此。”
杜晦宣旨之後,將皇帝的詔書並中郎將印信牙牌等一應事務,交到了陸雲手中。幾名大內侍衛又捧上了陸雲的官袍兵刃、朝靴甲胄等物,自有下人代他收下。
“老公公請入內奉茶。”陸雲客氣的邀請杜晦到廳中稍坐。
“不了,咱家還得回去複命呢。”杜晦擺擺手道。
“哎,不差這一會兒,”陸雲卻挽著杜晦的手,親熱的套著近乎道:“往後還要公公多加照拂呢。我對宮裡的事情一無所知,還得煩請您老提點一二呢。”
“唉,那好吧。”杜晦這才不再推辭,跟著陸雲進了客廳。上來香茗後,老公公打開了話匣子,向陸雲介紹起紫微宮的禁衛狀況來。
羽林衛負責守衛宮掖、隨扈禦駕,但沒有旨意並不能踏足紫微宮一步。在紫微宮內宿衛侍從,負責保護皇帝安全的乃是千牛衛,所謂‘大內侍衛’不過是千牛衛的俗稱而已。
千牛衛雖然規模極小,隻有區區兩千人而已。可地位卻在羽林衛之上,皆以皇甫閥子弟部曲中,忠心不二、武藝高強之輩充任。其統領曰千牛衛大將軍,往往還兼任羽林衛大將軍,乃整個禁衛係統的首領。
千牛衛大將軍之下,便是千牛衛中郎將,中郎將之下又有十二千牛備身,每一千牛備身率領百餘名千牛衛士,輪班分區、日夜值守禁宮。皇帝上朝之日,千牛衛士便穿金盔金甲,而侍列於禦座之左右,故而又叫‘禦前侍衛’。
簡單的介紹完畢,杜晦呷一口茶水,若有所指道:“其實以公子的聰明才智,在宮裡當差根本不用勞神,統共那麼兩千來人……那些千牛備身都是一幫頭腦簡單的武夫,公子沒必要花心思在他們身上。”
“晚輩曉得了。”陸雲自然能聽出,杜晦的意思是,千牛備身都皇甫家的核心子弟,根本不是他能拉攏得了的。所以應該收起那些小心思,誠心誠意、儘職儘責即可。
但陸雲費了這麼大的勁兒,好容易才打進千牛衛中,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拉攏收買皇甫家子弟的機會?所以他隻是隨口應一聲,便換了個問題道:“那請問公公,那後宮的安全,需要千牛衛負責嗎?”
“當然了。”杜晦淡淡道:“但是絕對不可以在後宮中單獨行走,不然咱家也保不住你。”
“我記下了。”陸雲忙重重點頭。他知道杜晦這話有兩重意思,一個是千牛衛都乃正常男子,在後妃宮女雲集的後宮中,千萬要避嫌。另一個則是皇後這位後宮之主,跟他可是有仇的,陸雲要當心落到她手裡。
杜晦確實不能在宮外逗留,又叮囑了陸雲幾句,他便再度起身告辭。
陸雲趕忙搶上前去,伸手將杜晦從坐墊上扶起。
杜晦隻覺手中多了張紙片,僅憑那獨一無二的柔韌觸感,他就能感覺出,那是出自商家‘聚全信’的存票。而那聚全信門檻極高,最小麵額的存單,也有足足一千貫之多。
老太監也不推辭,心領神會的握了握陸雲的手,臉上的笑容憑空多了幾分真誠道:“公子放心,咱家在皇甫大人那裡,還能說上幾句話,不會讓你太難受的。”
“多謝老公公維護,往後下官就靠著陛下和你老人家了。”陸雲一臉感激的笑道,心中卻是一陣苦悶。聽老太監的意思,那皇甫丕顯八成對自己有看法,這花了兩千貫錢買來的消息,肯定錯不了。
“隻是我和皇甫大人素未平生,不知他對我的惡感從何而來?”送老太監出來時,陸雲小聲問道。
“那就要問你自己嘍。”老太監似乎跟初始帝混得太久,也不自覺的喜歡賣關子,雲山霧罩就是不把話跟他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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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一頭霧水的將杜晦的轎子送出閥主院,那名帶隊的千牛備身卻留了下來。
待到沒了旁人,那人朝陸雲擠眼笑笑道:“將軍可還記得下官?”
“少來這套。”陸雲白他一眼,一拳捶在那人胸口道:“這才多久不見,我就不認識你個皇甫珪了?”
去歲大比,皇甫家也有四名子弟參加,其中一個就是眼前這位身穿千牛衛官服的皇甫珪。當時他的名次二十五名,比梅靈萱還低了一名,確實有些不太起眼。所以他才會擔心,隻在一起喝過一次酒的陸雲,會記不得自己。
“嘿嘿,這不是擔心你貴人多忘事嘛。”皇甫珪一臉親熱的對陸雲道:“當初老太師壓著你的任命,我們這些同年都很憤慨,卻沒想到兜兜轉轉,你居然成了我的頂頭上司,這可真是緣分啊。”
皇甫珪在大比中被評為上下三品,按製應該授於七品官。千牛衛中沒有大頭兵,普通的千牛衛士便是七品官。這才半年時間,皇甫珪便已經越過了七品的千牛衛士、六品的備身左右,被提拔為正五品的千牛備身,升遷速度之快,就是夏侯榮光和崔白羽都比不上。
也怪不得皇甫家的子弟,都視進入千牛衛為仕途起步的上上之選。
“嗯,我也沒想到,會成了千牛衛的一員。”陸雲拍了拍皇甫珪的肩膀道:“我不會擋了你們的路吧?”
“怎麼會呢?我們是求之不得啊。”皇甫珪忙大搖其頭道:“我們四個都在千牛衛,前日聽說你要來,都高興的跟什麼似的,這下我們的日子可要好過些了。”
“這話什麼意思?”陸雲聞言一愣道:“難道你們從前的日子,很不好過嗎?”
“嘿……”皇甫珪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苦著臉道:“大人來日見了大將軍,就知道日子有多不好過了。”說著他遞給陸雲一個沉甸甸的綢袋,又朝陸雲拱拱手道:“這是兄弟們的一點心意,請大人念在同年之誼的份上,日後千萬不要跟大將軍同流合汙啊……”
陸雲有些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