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當然知道,憑我們五人,最多留下兩位的屍體,但不可能撬開你們的嘴巴。”陸侃說話時,臉上沒有一絲變化,隻有那雙眸子透著幽幽的寒光。“不過我陸閥的部曲,此刻已經將四海當鋪包圍了,撬不開你們的嘴巴,我們自己動手搜查就是!”
“什麼?!”古奇一聽,驚怒交加道:“難道你們不知道,攻擊四海當鋪,會遭到我白猿社主人的瘋狂報複!”
“哈哈哈!”一直沒做聲的陸偉,聞言放聲大笑起來,就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餘杭城的四海當鋪被夏侯不破燒成白地,軒轅問天還不是得乖乖向夏侯閥賠罪!也沒見他提刀殺上門去。”
“你們能和夏侯閥比嗎?”土行者冷笑道:“餘杭的四海當鋪,能和京城四海當鋪比嗎?”京城的四海當鋪裡,記錄著白猿社和各閥多年來的私下勾當,若是把那些檔案公開出來,京城的八大家族,隻怕立刻就會反目相向。當然,白猿社也會成為八大家族的眾矢之的。
“你可以試試!”陸俠從牙縫擠出冷冰冰的幾個字。
土行者和古奇都不吭聲了。若單論高手實力,白猿社並不弱於各大門閥,但這個由庶族賤民組成、躲在暗處以殺人為業的集團,永遠無法與高高在上的八大家族相比。哪怕是實力最弱的梅閥、衛閥,也不是白猿社能惹得起的。
八大家族之所以會對白猿社的存在睜一眼閉一眼,是因為有太多見不得光的事情,需要有人幫他們去做。但有一個心照不宣的前提是,白猿社不能和門閥公開敵對。所以,白猿社隻會在確保不會惹來麻煩的前提下,接受刺殺門閥嫡係子弟的委托。
這就是土行者和古奇,為何在明明白猿社理虧,且陸儉保證絕不會給他們惹來麻煩的前提下,依然猶豫許久,才接受了刺殺陸雲的委托。所以他們才會看起來小題大做一般,用京城白猿社的最強力量,對陸雲進行刺殺。就是為了做的乾淨利索,不留把柄給陸閥……
門閥間同樣有一個心照不宣的規矩,隻要沒有證據,就不能把矛頭指向白猿社。否則白猿社這種半公開的殺手組織,根本沒法在京城這種地方立足。這是當代白猿社主人軒轅問天,參加報恩寺之變獲得的最大酬勞。
可現在,京城白猿社刺殺陸閥核心弟子,非但被捉了現行,兩名檔頭還讓人家給圍困住。陸閥如果要打擊京城白猿社,就是軒轅問天也不好多說什麼。
聽了陸俠的話,土行者和古奇一陣神情變幻,後者還是有些不服氣道:“不過是一名核心子弟而已,你陸閥犯得著和我白猿社全麵開戰嗎?!”
“你看清楚了,”陸偉指一指陸俠,一臉揶揄道:“他可是陸閥堂堂二執事,刺殺他就等於跟本閥開戰!”
“你胡說!”古奇不由跳腳道:“我們要殺的明明是陸雲!”
“還敢胡說八道!”陸俠把臉一沉,嘡啷一聲,寶劍出竅。厲聲喝道:“我被你們追殺了一路,輕飄飄一句殺錯人了,就可以揭過此節嗎?!”
“明明是你們在釣魚!”古奇氣急敗壞,自己真是黴運當頭,不到半年時間,居然接連兩次中招!
“好了!”土行者不讓古奇繼續說話,他定定看著陸修道:“我想,你們應該早就猜到,是誰雇傭我們的吧?”
“我們猜到沒有用,本閥要的是證據!”陸侃森然說道。
“我要是說沒有證據呢?”土行者搖了搖頭。他很清楚,陸閥是在威脅自己,不到萬不得已,哪怕是夏侯閥也不會在京城大動乾戈,那是極犯忌諱的事情。
“那明年的今天,就是京城白猿社的忌日!”陸修一揮手,陸信四人,便朝古奇和土行者撲了上去。
兩人格擋幾招,土行者身形一晃,將圍攻自己的陸信、陸偉擊退兩步,歎氣改口道:“有證據。”
陸修聞言,也是暗鬆了一口氣。土行者猜的一點都沒錯,這根本就是一場心理的較量。不到萬不得已,陸閥確實不會在京城使用部曲。但倘若白猿社就是不肯合作,說不得也隻能說到做到。
至於將來的事情,還是將來再說吧……
土行者通過這一連串試探,徹底弄清了陸閥的心思,知道對方既然把話說出口,為了維護陸閥的名譽,就算有再多的後遺症,也會先毀了京城白猿社再說。
在是繼續保守秘密,還是保住京城白猿社之間,土行者選擇了後者。他從袖中甩出一個信封,送到了陸修麵前。
陸修用兩指接住,略一觀察,才將其打開,一看裡麵的內容,正是陸儉的保書,上頭還有他的私章和指印。
“這是陸儉給我們的保書,上頭言明了如果陸閥追求起來,一切由他負責。”土行者麵無表情道:“所以,也不算我們出賣他。”
“嗯。”陸修將那保書遞給陸侃和陸俠,兩人仔細一看,勃然變sè,咬牙切齒道:“這個混蛋!”他們雖然按照閥主的吩咐,參加了這次行動,但依然難以相信,陸儉會喪心病狂到買凶刺殺本閥天才弟子的地步。此刻,看到土行者交出的保書,兩人這才再無懷疑……
“好了,我們已經交出證據,也請你們遵守承諾吧。”土行者示意陸偉等人讓開去路。
陸修剛要說話,陸侃突然插話道:“光有物證可不夠,兩位起碼得留下一位,到我陸閥做個人證!”說著他獰笑一聲道:“放心,本閥會給你們應有的待遇,做完證便禮送你們離開,絕不再為難。”
“得寸進尺!”古奇要氣炸了肺。
“可以。”土行者卻不再廢話,看古奇一眼道:“你留下,跟陸閥把事情解釋清楚再回來。”
“我……”古奇那叫一個憋屈,自個兒還能不能更倒黴一點?但在土行者淩厲的目光下,他隻能無奈的點頭遵命。
人證物證都有了,幾位陸閥宗師便不再阻攔,任那土行者隻身離去了。
“走吧二檔頭。”陸偉看一眼垂頭喪氣的古奇,和陸信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後。
“不用這麼小心,大檔頭都發話了,我敢往哪裡逃?”古奇自嘲的笑笑,便在五位陸閥宗師的跟隨下,從楓林中走出來。
到了刺殺發生的山坡前,古奇的瞳孔又是猛地一縮。隻見山道上看不見那馬車、那傾覆的糞車、那些殺手和護衛,甚至連血跡都看不到了。
若非他對鮮血的味道格外敏感,能嗅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否則他真要懷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在做夢了……
山道上,正有十幾輛馬車緩緩通過,車上不時傳出嘻嘻哈哈的說笑聲,看起來,應該是一夥到十裡坡秋遊賞楓的京中子弟。
陸修不想被人看到,便輕聲道:“我們換條路走。”
說完,五人便帶著古奇,從山坡另一麵下去,繞了一圈,才出現在山腳下。
山腳下,便是寬闊的河麵,這條河叫十裡河,是洛河的諸多支流之一。有一艘大船停泊在十裡河的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