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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畏罪自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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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如今門閥坐大,皇權受到嚴重挑戰,但初始帝依然是大玄朝的至尊皇帝,像陸雲這樣的年輕人,能夠得到他的垂青,依然可以一夜成名,飛黃騰達。

但前提是,初始帝不會對陸雲的身份起疑心。陸信之所以抵觸皇帝召見陸雲,就是擔心初始帝會從陸雲的相貌中,看出什麼端倪來,給陸雲引來殺身之禍……

可是,皇帝金口一開,斷無更改之理。既然初始帝讓陸雲伴駕,哪怕陸尚也推辭不得。

“不如,你稱病吧。”陸信思來想去權衡利弊,覺得陸雲還是不去見皇帝的好。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陸雲卻輕輕搖頭道:“除非孩兒不踏入朝堂,否則終有麵對他的一天。”

“那倒是……”陸信喟歎一聲道:“既然你決意踏入仕途,就免不了要麵對他。”

“那就麵對吧,”陸雲收起些許擔憂,振奮精神道:“就不信他能認出我來!”

“嗯。”陸信點點頭,他對乾明皇帝的樣貌十分熟悉,也是見過乾明皇後的,從陸雲的麵相上,確實找不到太多與兩人相似的地方。既然多想無益,他便收起擔憂,叮囑陸雲道:“閥主那邊,我會儘力去爭取的,你這邊也要多用功……武功方麵我是不擔心的,隻要你彆用不該用的功夫就成。文章方麵還得多下點心思,雖然駢體文沒什麼營養,但來年的文試就考這個。”

“孩兒知道了。”陸雲點點頭,所謂駢體文,又叫‘四六文’,嚴格以四字六字相間定句,是如今最興盛的一種文體。但由於遷就句式,堆砌辭藻,十分影響內容的表達,陸信這些年頗為反感。

其實陸雲也不喜歡駢文,但他從開蒙之後,便一直苦練駢文不輟,因為在他心裡,武功也好文章也罷,都是他用來報仇的工具,所以都必須練到極致,無關個人喜好。

“將為父當年的習作多看幾遍,雖然談不上什麼佳作,但也算很工整的駢文了。”陸信當年靠駢文奪得文試第一,當然有資格這樣說。他想一想,又道:“不過隻能學其形,不可學其意,如今的皇帝,不會喜歡那一套了。”

“……”陸雲默默聽著,他對陸信的文章多有研習,自然了解充斥其中銳意變革之意。想來當年,自己的父皇,也正是看重那份共鳴,才會將陸信定為第一的吧。

陸雲猜的沒錯,當年陸信的文章,並不是所有人都認可。比他文筆好的不乏其人,更重要的是,幾位閥主都不喜歡他文章裡表達的意思,但乾明皇帝力排眾議,執意將他定為魁首,並直接點名,讓陸信擔任六品中書舍人,命他隨侍自己身旁。

陸信的才氣縱橫、忠誠敢言,使乾明皇帝大為讚賞,長長與他秉燭夜談,將他視為自己未來的股肱。不到一年,便將他提拔為五品秘書丞,使他可以名正言順的參讚國務。但就在這時,高廣寧到了皇帝身邊,大力鼓吹立即改革,速戰速決!

陸信雖然支持皇帝的改革,卻更清楚此事必須徐徐圖之,欲速非但不達,反而會引火燒身。他言辭激烈的反對皇帝的舉措,並將高廣寧斥為禍國奸臣,結果招致乾明皇帝雷霆震怒,將他趕出宮去,並下旨斥責他為心懷不軌之輩!

陸信是真心實意感激乾明皇帝的知遇之恩,真心實意想為大玄鞠躬儘瘁,結果卻落了個這樣的下場,在當時,他感覺天都要塌了。但閥主與他一番長談,讓他明白了事情並非自己想的那麼簡單,皇帝並非隻是急功近利,而是被逼無奈,隻能應戰。

明白乾明皇帝是在保護自己,陸信馬上想要去紫微宮,與乾明皇帝共度難關,卻被陸尚嚴令立即離京——因為陸閥已經確定了態度,在即將到來的鬥爭中保持中立,不允許自家子弟參與其中。

陸信萬般無奈,隻能帶著對乾明皇帝滿腹的擔憂和愧疚,離開了洛京城,結果在路上遇到了逃難的乾明皇後……

半生的榮辱禍福,全都因為一篇文章而起,所以陸信絕口不再提當年之事,直到陸雲又要踏上他的老路,他這才下定決心,將平生所學儘數傳授給陸雲。

那日之後,陸信不管多忙,都會抽出時間指導陸雲寫作駢文。之前他給陸雲打得底子已經極厚,如今稍一提點,陸雲便觸類旁通,駢文的水平提高極快,在陸信看來,很快就可以登大雅之堂了。

但一切的前提是,得有在皇帝和眾公卿麵前展示的機會。而這機會,就在於能不能爭取到陸楓空出來的那個名額上。

幾日前,陸閥的禮教執事陸儀,便已經宣布將陸楓從陸閥的推薦名單中除名。消息一出,陸閥上下立即騷動起來,那些執事和長老,紛紛私下找陸儀勾兌,希望能將自家兒郎的名字放上去。

執事和長老尚且如此,其他族人更是極儘鑽營,統統給陸儀備了厚禮,希望他能考慮自家兒孫。這下陸儀就像坐在了燒紅的爐子上,名額就那麼一個,這麼多人想要,給誰都會得罪一大片,這讓他如何抉擇?

無奈之下,陸儀隻好將皮球踢給了閥主……

陸儀去三畏堂找陸尚時,正碰見陸儔和陸俠向閥主稟報審查賬務院的進展。陸儀身為執事,自然不需回避,便立在一旁,靜等二人把話說完。

陸尚一身道袍,坐在三畏堂後院的宗主房中,房內陳設十分簡單,幾個蒲團,一張矮幾,牆上懸著一副中堂,上書‘畏天威、畏地怒、畏人心’九個遒勁的大字,乃陸氏先祖親筆所書。

這九個字,正是三畏堂之名來由,也是陸氏一族的族訓!

陸尚端坐在這九個字前,麵容嚴肅的聽陸儔稟報道。“宗主,賬務院已經初查完畢,問題主要集中在餘慶房,在今年三四月間,幾名管事不經度支執事同意,擅自挪出錢三十萬貫私用……”

陸尚聞言緩緩道:“陸楓買地用了多少錢?”

“也是三十萬貫。”陸儔輕聲道:“而且陸楓買地的時間是四月,讓人不得不猜想,這其中必有聯係。”

“哼!”陸尚不悅的冷哼一聲道:“這還用猜?那幾個管事能不知道錢的去向嗎?”

“他們和那柴管事口出一詞……”陸俠咽了口唾沫,稟報道:“都說是自己欠了賭債,挪公款還債去了,跟陸楓沒有半點瓜葛。”

“放屁!”陸尚怒視著陸俠道:“你堂堂一個繩愆執事,沒辦法讓他們說實話嗎?!”

“侄兒想要用刑時,”陸俠深深低下頭,戰戰兢兢的稟報道:“他們已經集體畏罪自殺了。”

“自殺?”陸尚怒視著陸俠道:“是有人殺人滅口吧?!”

“侄兒命人嚴加戒備,誰也闖不進牢房。”陸俠低聲道:“可沒想到,他們卻用褲帶懸梁自儘了……”

“好!好!很好!”陸尚怒極反笑道:“我陸閥有此忠仆,可敬可喜啊!”

“侄兒看管不善,請閥主治罪!”陸俠趕忙俯身請罪。

“我怎麼敢治你的罪?!”陸尚語帶譏誚道:“回頭再讓你的奴仆也自殺一回,老夫罪過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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