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們的工資比機器和人工智能的成本更高。”
“或許,在資本家的眼裡,我們應該被優化,被淘汰。使用機器和人工智能,去追求更低的成本,更高的利潤。”
“但是,作為人類的腦子不應該隻裝滿利益!社會,是人類的社會,不是金錢和機器的社會!”
“如果我們普通人被淘汰,那些資本家們,他們生產出商品難道要賣給機器人嗎?”
18號城市,d區的時代廣場上。穿著墨綠色工裝的趙長林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站在臨時搭建的高台上,吼出了醞釀已久的台詞——
“每個人出生在這個世界上,都有生存下去的權利!都有進行工作,並獲得報酬的權利!”
“他們已經通過各種製度、法律、規定,偷走了這個星球上本該屬於每個人的資源,我絕不允許他們再用人工智能偷走我們最後謀生的途徑!”
“絕不允許!”
“絕不允許!”
高台下的人們齊聲怒吼。
他們有白領,有程序猿,更多的是車間裡的技術工人,他們來自各行各業,此時卻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失業人員。
或者說是‘跟不上時代發展的淘汰品’。
“同誌們!”
張長林雙手虛浮著向下一壓,群情激奮的人群慢慢安靜下來。
“我們今天在這裡集會,不是暴力遊行,我們要讓上麵的人看到我們的訴求,而不是看到大家成為罪犯。”
“大家回去,把今天遊行的視頻上傳到自己的社交賬號。”
“明天,我會在這裡繼續等著大家。”
張長林向後退了一步,雙手放在身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隨後,便在眾人的歡呼聲中,離開了講台。
就在他即將登上自己的黑色帕蘭朵轎車之前,兩個保鏢一左一右來到了他的身邊。
“張先生,市長大人在藍韻設宴招待先生,他吩咐過請您這裡的活動結束之後務必去吃個便飯。”
張長林拉車門的動作一頓,扭頭看向說話的保鏢“是崔副市長嗎?”
“是。”
張長林再次看了兩個保鏢一眼,收回了車鑰匙“走吧。”
市長派來接張長林的是一輛簡單的克羅德商務車,車身漆黑,沒有用名貴的車漆,看上去非常低調。
十幾分鐘後,這兩黑色商務車駛入了18號城市藍韻大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在保鏢的陪同下,張長林乘坐電梯來到了位於23層的一處貴賓包廂。
“呦,瞧瞧,我們的英雄來了!”
剛一推開門,坐在主位上的崔潁川便看到了張長林,立刻就舉著酒杯站了起來“來來來,大家一起為我們的人權英雄乾一杯!”
“乾杯!”
餐桌邊上落座的人不多,算上崔市長也隻有四個人。
一個是‘未來視界’的老總,孫宇。
一個是城市晨報的主編,胡一為。
最後一個人張長林不認識,是一個穿著襯衫,帶著金絲眼鏡,腦袋有些禿頂的中年男人。看舉止,像是一個嚴謹的科研工作者。
這三個人中,讓張長林感覺最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就是孫宇。
因為最近代替大量勞工的ai-【天工開物】,就是‘未來視界’的產品!
未來視界成立於2100年,其實在更早之前人工智能就已經以新型編寫工具的身份進入到了大家的生活中。
最開始也曾遭遇過簡單的抵製,不過在看到其強大且高效的產出效率後,這種抵製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
當然,張長林覺得最重要的原因是那個時候的ai,波及到的人終究是少數。
無非是一些創造力不足的原畫師,隻會用tr+和tr+v的底層碼農。但在2137年的今天,【天工】所能做到的事,已經深入到了人們生活的方方麵麵。
直到此時,大多數人才開始後知後覺。
張長林收束自己的思緒,從服務員的手裡接過酒杯,臉上擠出職業化的笑容“很榮幸見到大家。”
張長林端著酒杯跟眾人問好,臉上始終帶著謙卑的笑容,像一個熟練地政客,大街上那個理智又充滿熱血的英雄仿佛是個假象。
喝完一輪酒,市長大人的秘術走上前來,把張長林引到了套間外的陽台上。
秘書與張長林一人端著一杯紅酒,扶著陽台上的欄杆,俯瞰城市的夜景。
仲夏的晚風帶著些許熱浪,吹得人頭腦也有些昏沉。
“你今天表現的不錯。”
“在你來之前,我看到孫總也在邀請名單裡,還擔心會不會鬨出什麼不愉快。”
張長林瞥了秘書一眼“人們都說三十不惑,我怎麼也有三十五歲了,鬨什麼孩子脾氣。”
“我知道你不想參加今天的酒會,但你想做的事,離開了市長的幫助根本就不可能成功。”
“嗯……”
“我不是在為孫總說話,你應該知道人工智能代替人類勞工,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然結果。在一百多年前開始,全世界的生育率都在下降,想要發展不可能繼續指望人力……”
張長林打斷秘書的話“我們反對的不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是工具,是給人使用的工具。”
他眼神複雜地說“但它發展的太快了。”
“快到很多人學了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技能,幾個月裡被淘汰了。”
“很多人沒有準備好……”
“整個人類的社會製度都沒有準備好,更沒有完善到足以迎接它的到來。”
張長林俯瞰著夜幕下的d區,樓宇林立之間,亮起的燈卻很少。
一片幽深的鋼鐵叢林。
秘書把酒杯裡的紅酒一口喝完,與張長林一並伏在欄杆上。
“……我家裡有個妹妹,最近也失業了,她學的是軟件編程。”
張長林轉頭,看到秘書自嘲地說“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當你被關進籠子,就算你拿到的是金磚,也隻會擠占你的生存空間而已。”
“我跟崔市長這麼多年,明白了一個道理。”
“打破牢籠的有時候是馴獸師,有時候甚至可以是觀眾,但從來都不是關起來的猛虎。”
張長林“所以我來了。”
……
飯桌上,崔市長拉著城市晨報的主編胡一為,說道“今天有人在d區時代廣場搞遊行,胡主編知道了嗎?”
胡一為“知道知道。”
崔市長“你們晨報準備怎麼報道這件事?”
胡一為抬起頭,試探地說“被社會淘汰的人,不思己過,惡意妨礙社會進步?”
崔市長眉頭一皺“你所說的這個是實事嗎?什麼被淘汰的人,哪來的惡意?”
“作為媒體人,怎麼一點責任和擔當都沒有!”
胡一為趕忙認錯“是我考慮不周,覺悟不夠。崔市長,您……您覺得應該怎麼報道?”
崔市長想了想“對於聯邦的政策和社會的發展,群眾有不理解的都是正常現象嘛,你們可以引導他們把訴求說出來,能解決的大家一起解決。”
胡一為點頭“您說的對,我回去就安排。”
崔市長又說道“當然了,對於這些遊行的人,底細也要查清楚,畢竟誰也不能保證群眾裡麵會不會有壞人嘛。”
“這點您放心,有【天工】幫忙,他們祖宗十八代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崔市長點點頭,臉色終於舒緩了下來。
第37屆領事會議就要召開了,這次會議地點就選在了18號城市,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希望出任何問題。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有些矛盾早點引爆出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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