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有粗壯的枝乾和數尺厚的樹皮被硬生生撕扯下來,然後癲狂的扔到四周。
甚至有一些碎片,被扔到了數百米外,直接砸在了陳芸等人的眼前。
陳芸看著這厚達數尺,足以扛回家當門板用的樹皮,臉色顯得有些煞白。
“隻這一塊樹皮,質量上大概相當於同體積的銅,我們研究過,一個生命體的靈能抗性,除了本身自帶的靈能屬性之外,它自身的質量也是關鍵性的因素。”
陳芸看著不遠處的那塊樹皮,臉色凝重地說“以這塊樹皮的質量推算,醫生想要成功侵蝕樹人,至少要動用超過五千的靈能值,這還不算樹人自身的靈能之力。”
“如果再算上樹人本身的靈能……”
說到這裡,陳芸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白夜“關鍵已經不是他的靈能數值有多少了,而是如果她真的有這樣恐怖的侵蝕力,醫生完全可以自己一個解決這裡所有的問題,甚至一開始出城追擊,您和這些戰士們,根本就不需要跟來。”
以沈言現在表現出來的足以侵蝕樹人的靈能之力,完全可以將整個小鎮的敵人一鍋端。
而且最關鍵的是,目標的位置也一直是沈言自己鎖定的。他既不需要特事局提供索敵的技術支持,也不需要武力支援。
可他為什麼要跟大家一起行動?難道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力量?
同在特事局中工作,白夜知道,局內某些人因為沈言的靈能之力對他分外忌憚。這種忌憚甚至是完全不加掩飾的。
如果沈言真的有隱藏實力的想法,白夜也能夠理解。
但如果沈言有心隱藏自己,那他完全可以繼續隱藏下去,沒有必要現在就暴露出來。而且是用這種最激烈的方式。
以侵蝕的方式對敵,是拋棄任何技巧,純粹的力量比拚,一個一心想要隱藏力量的人是不會選擇這種方式的。
“不對……”白夜搖搖頭“邏輯不對。”
陳芸一時間沒有跟上白夜的思路“什麼?”
白夜沒有解釋,而是直接問道“你現在看,他們兩個的靈能波動數值分彆是多少?”
陳芸帶著疑惑抬頭看去,在她特質的眼睛上清晰地顯示出來了兩個靈能光源。
大一點的,亮著墨綠色的光,是樹人的,旁邊有一串數字6073。
在大光源東側偏下數十米遠的地方,有一個黑色的球體。在四周布滿了熒綠色靈能光點的境域裡,這個黑球就像一個黑洞一樣顯眼。
黑洞旁邊,同樣有著一串數字1347。
經過十幾秒的戰鬥,雙方的靈能之力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下降。
陳芸在看到這個結果之後,直接將數值報給了白夜。
“靈能數值,保證沒有問題嗎?”
“這是後勤部最新的研發成果,就算數值有偏差,也不會偏差太大。”
得到陳芸肯定的答複後,白夜眼睛一眯“從數值來看,醫生是絕對不可能對樹人實施侵蝕的。”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
話音未落,白夜徑直不遠處樹人扣下來的一塊樹皮走去。
“白隊……”
等到陳芸反應過來,白夜已經來到樹皮邊上,單手抓住了堪比門板大小的樹皮。
樹皮已經被沈言的靈能徹底染成了黑色,隨著白夜伸手抓住樹皮,這些黑色的靈能之力像活了過來,開始順著白夜的手掌向她身上湧去。
“白隊小心!”
陳芸驚恐的尖叫出聲,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讓她徹底疑惑了。
隻見白夜像沒事人一樣,任由這些黑色靈能將自己包裹,她自顧自地扛起樹皮從境域中輕鬆的走了出來。
而隨著她走出境域,那些覆蓋在她身上的黑色靈能,竟然在肉眼可見的變綠。
等到她重新回到車隊邊上,原本被完全染黑的樹皮,已經恢複了原有的色澤。
白夜隨手將樹皮扔到車軲轆邊上,催動自己的靈能驅逐之前從樹皮上入侵到自己身上的靈能之力,一邊說“看看吧,汙染樹人的靈能,根本就不是醫生的。”
“換句話說,樹人根本沒有被醫生的靈能侵蝕,而是自身的靈能之力出現了一種異變。”
陳芸跳下車來,看著恢複原貌的樹皮,不可置信的說“這怎麼可能……”
“從你得到的數據來分析,醫生是絕對沒有足夠的靈能去侵蝕樹人的,但我們卻看到了樹人遭受侵蝕的現象。”
白夜眼神堅定地說“既然數據是不會錯的,那麼出錯的,隻有可能是我們的眼睛。”
說到這裡,白夜想起了出發之前,在後勤部挑選裝備的時候,沈言主動放棄了一套單兵飛行背包,而選擇了一個非常雞肋的裝備——“妄想者之顱”。
如果她沒記錯的,妄想者之顱的作用就是可以全方位欺騙一個人的感官。
但那件裝備真正的輻射範圍隻有二十米,就連樹人本體都覆蓋不過來,他又是怎麼做到讓遠在境域之外的自己還受到影響的呢?
……
認知,本身是存在力量的,即便是在裂隙出現之前。
幾百年前,聯邦還沒成立的時候,一個名叫馬丁·伽拉德的國心理醫生,對幾個即將處以死刑的囚犯做了一項實驗。
他將死囚固定在在一個光線昏暗的房間裡,並在他們的手腕上劃開一道口子,讓血滴落進死囚腳下的馬桶裡。然後又用黑布蒙住了死囚的眼睛,保證他們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隨後,實驗人員打開了水龍頭,讓水滴同樣也滴落到水桶裡。
囚犯因為看不到具體發生了什麼,誤將水滴的聲音當成了自己傷口的滴血聲,於是沒過多久便死了。而且死狀與失血過多而亡,一模一樣。
但實際上,囚犯手上的傷口早已結痂,真正流出去的血還遠遠不足以致人死亡。
與之類似的,還有1942年,國生理學家沃爾特·布拉德福德·坎農在一篇文章中提出的‘伏都教死亡’,一種在心理暗示和情緒衝擊下引起的猝死,從本質上來講,利用的也是認知的力量。
而當一件可以全方位扭曲一個人的認知的道具,配合上被認知支配的靈能之力後,造成的效果幾乎無限接近‘修改現實’了。
此時,在靈能凝聚出的黑色霧氣中,沈言帶著那個造型奇特的頭盔,一臉疲憊的抓著程海閣的腦袋。
大量靈能之力,在頭盔內運轉一遍之後,被他直接灌注到了手中的那顆腦袋上。
原本以樹人的體積,和頭盔能力的輻射範圍,沈言是很難將程海閣拉入他所製造的幻象中去的。
但有了這顆腦袋,一切都不再是問題!
程海閣這顆腦袋,本來作為他定位沈言的指向標,此時反而成了沈言影響他突破口。
被扭曲的感知,加上充滿侵蝕之力的靈能,讓程海閣陷入到了自身遭到侵蝕的幻象中。
這個幻象無比真實,修改了他所有的感官,以至於他體內的靈能之力都出現了應對侵蝕的應激反應。
樹人身上長出了無數的斑塊,這些斑塊在黑色與綠色的轉換間,樹人的龐大身軀開始從斑塊中心如蠟油一般融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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