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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黑風高。
遊溪回到住處,輕手輕腳推開房門,見地上橫躺著一具屍體,幽幽歎了口氣。
果然,又來了。
她反手關上房門,點亮蠟燭觀察屍體,這人穿著一身輕便的夜行衣,能潛入天下第一宗不被發覺,生前或許是個隱匿高手,死後卻掩飾不住淡淡的妖氣外泄。
這是個妖族刺客。
遊溪將刺客翻過來,見他嘴唇發紫,手腳僵硬,再看桌上被翻亂的書頁,就知道他是被自己提前塗上的毒毒死的。
妖是死了,屍體該怎麼處理?
妖族的屍體持續散發妖氣,會被其他人察覺,必須儘快處理。
遊溪很頭疼。
作為一隻蛇妖,她混入人族宗門玉山宗也才剛一個月。
成年那天,她按照慣例,站在妖族祭壇上,祭壇上供奉的妖族至寶《落月天書》忽然發出一陣光芒,將她籠罩。
天書是神族所贈,整整三千年,妖族沒人能解讀出一個字,她以為自己也隻是上去走個過場,沒想到一連串內容直接灌入了她的腦海。
她懵逼了。
妖族沸騰了。
連隱世不出的老妖怪們都驚動了,喊著“先祖庇佑”“妖族複興有望了”圍著她問天書到底寫了什麼。
遊溪讓這場麵嚇得社恐發作,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眾妖還以為她被天書震懾,越發敬畏起來。
緩過來後,遊溪知道,內容絕對不能說出來——天書告訴她,這世界原本是一本書,書中男主會振興妖族,而她就是那倒黴催的炮灰女配,會用自己的無腦反複證明男主的魅力,最後下場淒慘,淪為笑柄不說,還斷了四肢,躺在床上淒慘度日。
遊溪:好狠毒的內容!
這些內容要是說出來,她就算有一百個不願意,為了妖族興盛,這些人也會綁著她去做那個“炮灰女配”。
說不定還會壓榨她,將她知道的每一處細節都仔仔細細說清楚。
想到這,她不禁打了個哆嗦。
不,絕對不行。
情急之下,她隻好編了一行字給長老們看。
她前世學過書法,字是她根據篆書自己瞎編的,眾長老圍在一起研究了一個月,得出結論:這可能是某種神語。
神族隕滅後,無人再能讀懂神語,但古老的人族語言和神語有一定的相似之處,這種古咒語,必須要翻閱人族的古老典籍才能查明含義。
於是,作為唯一能看到天書內容的妖,遊溪被長老們委以重任,他們幫她精心偽造了身份,送進人族最興盛的宗門——玉山宗。盼著她從仙宗浩如煙海的典籍中,找出天書上這行字的含義,擔負振興妖族的使命。
遊溪絕對不會告訴他們,她寫的是“哪個傻逼寫的書,有毒吧”。
……
自從她來到仙宗,針對她的暗殺就沒有停過,來的妖五花八門,什麼種族都有。
她讓天書顯靈這件事,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
有人不想讓她解讀出天書內容,讓蛇族聲望驟起,淩駕於其他妖族之上。
短短一個月,殺手來了四五波。
前幾波殺手都用化屍水解決了,她手裡的化屍水用完,又無法下山去買,眼下隻能找地方拋屍。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
遊溪拖著一具屍體出了門。
最近接連見到屍體,從一開始的驚嚇到現在的麻木,果然人的膽子都是練出來的,放到一個月前,她絕不相信自己敢深更半夜拖著一具屍體出門。
四周隻聞林風颯颯,還有遊溪自己如擂鼓般咚咚作響的心跳聲,一半是累,一半是因為緊張。
還好她運氣不錯,一路將人拖到了弟子居的後山上,沒碰到半個人影。
後山有一處山崖,正是拋屍的好地方。
遊溪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忽聽到前麵有腳步聲。
她一驚,屏住呼吸,從林間枝葉的縫隙看去,隻見月光將山崖照得發亮,一個弟子慌不擇路往崖邊跑,身後一人提劍追來。
月光將這人身影襯得修長,像個煞神。
被追的弟子一句求饒的話都沒來得及說,他的劍已出鞘。
遊溪隻覺眼前有一道月華斬落,都沒看清那人是怎麼出劍的,那弟子的頭就咕嚕嚕滾了下來,身體倒在崖邊,死透了。
意識到自己目睹了殺人現場,她連氣都不敢出。
沒想到有人跟她這麼有默契,她來拋屍,就有人來殺人。
那人殺了人,也不急著走,拿出一塊布不緊不慢擦著劍上的血跡。月色照亮他半張臉,額發微垂下幾縷,襯得眉鋒如劍,眸如點墨,側臉輪廓近乎完美。
遊溪呼吸一頓,認出了他。
她見過這人一麵,他是含光院大名鼎鼎的天才劍修,荊飲月。
傳說這位荊師兄劍術絕倫,為人冷傲,是這一代玉山最優秀的弟子。
沒想到。
他竟然是個殺人狂!
遊溪眼也不眨,看著他擦完了劍,收劍歸鞘,還在原地賞了一會兒月,而後縱身一躍,踩著樹枝幾個起落,不見了人影。
林間複歸於平靜,遊溪還有些心緒不平,這荊師兄殺人眼都不眨,真是喪心病狂,看來以後得離他遠點。
她看向那可憐的弟子,也不知死的是誰。
片刻後,弟子身上忽然燃起了一簇幽火,火焰呈詭異的暗黑色,弟子的血肉迅速融化,隻剩一具漆黑的骨骼在燃燒。
她驚訝,是冥鬼!
冥鬼是誕生於冥河的鬼物,以活人的魂魄為食,吃掉魂魄後再穿上這人的皮囊,隱匿在人群中,尋找下一個目標。一隻冥鬼可以悄無聲息殺死上百人,冥鬼的特征就是死後漆黑的骸骨,一旦暴露在空氣中很容易燃起冥火。
遇冥鬼,必殺之,這是三界的共識。
這位荊師兄原來是來斬殺冥鬼的,誤會他了。
她緩緩鬆了口氣。
冷靜下來後,她眼珠一轉,又有了主意,這不正好給了她方便?
冥鬼死後燃起的幽火能焚燒一切,又不引人注意,殘火正好將她手上這具屍體燒個乾淨,都不用拋屍了!
趁著四下無人,她趕緊拖著屍體到了幽火附近,看著幽火逐漸吞噬妖族刺客的屍身,長籲了一口氣。
“謝謝你,荊師兄。下次含光院選首席弟子,我一定投你的票。”
遊溪雙手合十,對著空無一人的山崖,真誠道了句謝。
卻不知道她的舉動全被人看在了眼裡。
不遠處的樹枝上,猴子似的蹲著一個紅衣男子,他輕笑一聲:“師兄,這姑娘真逗。”
他身旁,荊飲月站在茂密枝頭,注視著下方的遊溪。
這姑娘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其實他殺人時,便注意到她藏在林中。他故意離開,也不過是想看看她到底想乾什麼,沒想到竟然看到了這一幕。
“師兄?”
“去告訴長老,就說偷屍賊找到了。”
……
翌日,真言堂內。
遊溪一大早就被叫來,她麵前坐著的是玉山宗含光、道藏兩院的院長,還有兩位一言不發的執戒長老。
玉山宗為天下仙門之首,內有上三峰、下七院。新弟子入門十年後才有資格進入上三峰,頭十年都是在七院修習。眼前這三堂會審一樣的氣氛,令她緊張得直冒汗。
一旁站著昨夜見過的荊師兄,他穿著含光院的弟子服,收袖束腰的利落款式,顯得他腰窄腿長,身姿挺拔。
他身後還站著一個紅衣師弟。
師弟悄聲道:“師兄,遊師妹昨天還跟你道謝,不就是偷了幾具屍體嗎?也不是什麼大事,何必鬨到這裡來?”
他聲音很小,但在場修為都比他高,眾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含光院長咳了一聲,剛要說話,一群道藏院弟子咋咋呼呼衝了進來。
“遊師妹不可能是偷屍賊!”
“師妹平時連殺雞都不敢多看一眼,怎麼可能去偷屍體!”花師兄擋在遊溪麵前,心疼到擦了擦眼淚,“我都不敢想,深更半夜看到屍體,師妹她得多害怕?”
雲師姐拉住了遊溪的手,“遊師妹,你彆怕,他們含光院仗勢欺人,我們也不是好欺負的!”
邊說邊狠狠剜了荊飲月一眼,後者神色冷淡,毫無反應。
含光院莫院長聽他們吵鬨,又咳了一聲:“安靜。”
他看向遊溪,小姑娘麵如芙蓉,杏眸如水,模樣乖巧,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會乾出這種事的人,可這事出自荊飲月之口,讓他不得不信了幾分。
院長了解自己院的弟子,他平時少言寡語,人品可靠,不會隨意汙蔑他人。
他質問道:“遊溪,關於偷盜屍體一事,你作何解釋?”
遊溪:她憑本事毒死的人,怎麼就變成偷來的屍體了!
她不禁看向荊飲月,昨天夜裡這人難道沒走,還覺得自己是什麼偷屍賊,向執戒堂告發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