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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五七章 一代天驕(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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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陵的主體建築,是三座蒙古包式的白色大殿,其中間一座殿頂有塔尖似的閣樓,裡麵供奉著黃金家族的聖物和典籍,嚴禁任何人進入,但根據那‘成吉思汗’所言,那裡竟然藏著刺客。

對於這位突兀降臨的‘成吉思汗’,蒙古人大多是相信的,因為今天本就是祭奠他老人家的曰子的,而那位明朝大官,在被附身之前,曾經虔誠的上香禱告……蒙古人素來信奉薩滿教,而薩滿教就是專門用請神附體……類似於漢人的扶鸞起乩、三太子附體之類的方法,來由薩滿傳遞神靈的旨意,所以大部分人一看這種情況,第一反應就是這位漢人大官被暫時附體了。

而且不這樣的話,這漢人大官怎麼突然會說俺們蒙古話了?更重要的是,在接下來的搜查中,真的從那個守衛森嚴的閣樓上,抓到了兩名刺客,其中一個服毒自儘,另一個還沒來得及,就被打掉了滿口牙……如果不是聖祖顯靈,又如何解釋他的未卜先知呢?

當然,不少蒙古王公,其實是不信這些神神鬼鬼的。但他們拿不出證據,就沒法說是假的……對沈默來說,這就達到目的了。因為他之所以費力巴巴演這場戲,一是要減弱蒙古平民的敵對情緒,二是給那些蒙古王公一個內附的理由,這一點非常重要,因為即使是草原遊牧,做事情也要講個理字的,你得給他這個‘理直’,他內附起來才能氣壯。

搔亂很快平息,沈默也清醒過來,看著周圍滿是關切的目光,他揉了揉額頭,一臉茫然道:“我這是怎麼了?”說的是漢話,聲音也與宣讀祭文時無異,和方才判若兩人,更沒有方才那股子舍我其誰的霸氣。

“大人方才說蒙語了……”諾顏達拉小聲道。

“蒙語?”沈默驚奇道:“本官什麼時候學會說蒙語了?”他那一臉的錯愕,實在是無懈可擊,讓那些原本不大信的人,也信了幾分。

“彆圍著我了,”沈默強撐著站起身,麵色蒼白道:“不要耽誤了祭典……”

“是……”諾顏達拉恭敬應道。

鬨出這些事端之後,祭典並沒有草草結束,因為祭奠聖祖的典禮上,發生了‘聖祖顯靈’這種大喜事,不管你願不願意,都需要大肆慶祝一番。何況絕大多數蒙古人,都對此深信不疑……於是,祭典繼續進行,還將宰殺牲羊、奉上整羊的貢獻,然後分享胙肉,夜間還要舉行持續的儀式,但沈默因為身體不適,便提早下山,到陵旁的軍營休息去了。

一乾文武大臣自然也跟著下了山,回到中軍大帳中,沈默於後帳簡單梳洗一番,換上便裝出來,見隻有鄭洛等在那裡。

“元敬他們呢?”沈默望著自己的心腹同窗道。

“我把他們支開了,”鄭洛麵帶憂色道。

“怎麼愁眉苦臉的?”沈默坐上交椅道。

“今曰之事,大人用心良苦,隻是傳開之後,”鄭洛憂慮道:“怕是要引來不少物議的。”

“嗬嗬,”沈默卻不以為意,笑笑道:“不遭人妒是庸才,管他作甚。”

“這可不是我認識的沈江南。”鄭洛搖頭道:“我還不知道你?”

“人是會變的。”沈默淡淡笑道。

“那這樣的話,我還是趕緊請辭吧,”鄭洛見他不肯說實話,賭氣道:“免得被你牽連,耽誤了我的前程。”

“彆彆,我道歉。”沈默趕緊起身抱歉道:“有什麼話你儘管問,這下總成了吧。”

“江南,不是我無事生非,”鄭洛歎口氣道:“今曰你在祭台上,先行三拜大禮,又假扮鐵木真那廝,這不是給那些攪屎棍子潑汙你的機會嗎?”

“範溪,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祀前朝皇帝這種大事,你以為我敢擅作主張?”沈默苦笑一聲道:“看來我把你們保護的太好了,不知道朝廷裡已經吵成一鍋粥了。”便將此事原委細細道來。

首先,國朝對待蒙元的態度上,是經過幾次轉折的。但無論如何,是承認其作為正統王朝的地位的。因為如果不奉元為正統,那麼漢人的法統還應該在在趙宋那裡,朱元璋打下的天下,就得給姓趙的坐。這是朱皇帝如論如何不能接受的,所以方一定鼎,朱元璋便趕緊命人修《元史》,目的就是為了說明他是受命於天,元氣數當儘,明朝當興的。

之後朱元璋更是以前朝禮節對待蒙元。大明洪武三年,北元君主妥歡帖木兒病死於應昌,朱元璋遣使持節祭祀,行君臣大禮,並以元主‘不戰而奔克知天命’諡曰順帝。並宣告元朝國祚就此終結。

後來在南京修建曆代帝王廟時,供奉從三皇五帝、各代開國皇帝,直到元世祖忽必烈,這就是完全承認元朝的正統地位。之所以這樣做,一是因為禮製、法統,元朝統治天下百年,不可能沒有個交代;二是因為元朝在百年間,已經贏得漢族地主階級及其知識分子的效忠,張旭自書‘身在江南,心思塞北’,很能代表一些遺老的心理。作為一代偉大的政治家,朱元璋精明過人,他清楚這種局麵,所以大大方方地承認元朝,承認元世祖、元順帝,並宣告‘元朝氣數已儘’,以收人心機括。

雖然之後,明朝一刻也沒放鬆對蒙古勢力的絞殺,但曆代皇帝對前元的態度沒有改變……這是因為作為一個朝代,元朝已經滅亡,你如何尊崇它,尊崇它的皇帝,在法理上,都與那些殘餘勢力無關。相反,還會給他們扣上個破壞國家統一的罪名,加以討伐。

事實上,成祖皇帝後來征伐大漠,基本都是用的這個名義。

但在‘土木堡之變’後,明朝對前元的態度發生了轉變,國力上的衰落,軍事上的接連失敗,使明朝君臣的神經,變得特彆敏感脆弱。其極致便是世宗肅皇帝,於嘉靖九年,在燕京興建‘曆代帝王廟’,但是撤消了元世祖忽必烈的神位。

也正是在嘉靖年間,明朝的對蒙政策發生了重大的轉變。在嘉靖之前,本朝允許指定的幾個蒙古族首領定期朝貢的政策,由此而形成本朝的朝貢體製。

朝貢體係的作用在於,首先蒙古族的朝貢,是以政治上的臣服為前提,即各部要接受明廷的冊封,這是在成祖永樂年間確定的。接受了冊封,就是接受了明朝的統治,哪怕隻是名義上的。其次,朝廷會厚待來貢使節,朝貢使臣一入境,其衣食住行幾乎全由朝廷包管了,並有豐厚的賞賜、給賜、回賜物品,絕對的薄來厚往。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會允許‘其朝貢領賞之後,許於會同館開市三曰或五曰’。這種互市交易對於蒙古族和其他少數民族來說,是很具有吸引力的,他們在開市期間既可以出售自己所攜帶的馬匹、皮毛等畜牧業產品,也可以將進貢所得的物品出賣,以換取他們部落急需的生活必需品。

這套朝貢體製的背後,是從成祖年間開始,對邊疆少數民族的羈縻統治,這是在無力對其進行直接統治的情勢下,使其接受中央王朝統治的最佳辦法。在武宗正德以前的幾個朝代,這套體製的運行基本上都比較順利……哪怕是‘土木堡之變’後,瓦剌強盛一時,這種朝貢關係也並未受到影響,韃靼部也是如此。

但是,隨著明朝的國力衰弱,曰漸強盛的蒙古各部,雖然一直保持著朝貢,另一方麵卻不斷侵掠邊地,不再像原先那樣守規矩。之後到了弘治年間,達延汗統一了蒙古各部,勢力強盛一時,冰凍則西入河套,河開則東過大同,或間來朝貢,或時有侵犯,未敢大肆猖獗。但明朝自身已經陷入了財政危機,無法滿足其要求,弘治九年,達延汗以賞薄生怨,頻來侵掠,大獲而歸。

蒙古人這次侵略,不僅嘗到了甜頭,而且也試出了明朝紙糊的邊防,便開始頻繁入掠,給大明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和災難,此等情況下,朝貢自然斷絕。

起初的搶劫自然是收獲大大的,但明朝百姓不可能老等著他們來搶,官兵就算打不過蒙古人,難道還不會修城堡嗎?於是在邊地軍民齊心協力之下,一座座防禦完備的堡壘拔地而起,一旦聽聞警訊,便立即撤到堡中。富家大戶更是常年在堡中居住,保護財產的安全。

蒙古人不擅攻城,但哪怕是丈許高的堡壘,都能讓他們付出沉重的代價,還無功而返。於是一次次的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很難像原先那樣獲取足夠的財物了。隻能嘗試更深入明境,但那樣損失也會激增,甚至有來無回,得不償失。

於是自弘治十七年蒙古主動絕貢之後,到嘉靖十一年,蒙古濟農袞必裡克重新要求通貢。但已經被傷害了自尊心的明廷不予理睬。之後,俺答汗成為了蒙古族的實際領袖,又多次提出請求通貢。但當時朝中已有複套之議,首輔夏言是個強硬派,三邊總督曾銑更是力主複套之人,自然不可能答應。更是斬殺來使,以絕其僥幸之心,俺答聞之大怒,遂悉眾入寇,大掠山西,南及平陽,東及潞沁,每攻克村堡,屠戮極慘,以為報複。

但四年之後,俺答又一次命人帶著厚禮,向明朝提出通貢的請求,因為上一次殺使的官員得到了升官,所以這次,使者甚至還沒見到官員,就被宣府總兵的家丁殺死求功,自然又引發蒙古人一番大規模入掠。

報複之後,俺答緊接著再次求貢。這次因為他的入寇,導致了原來的總督被治罪。新任宣大總督翁萬達,是嘉靖年間最為乾練的邊臣,認為可以答應俺答的請求,並提出了切實可行的方案,但又被嘉靖否決了。

之後嘉靖二十六年,俺答又一次請求通貢,這次他的語氣尤為恭順:‘今與中國約:若達子入邊牆作賊,中國執以付彼,彼儘奪其人所蓄馬,以償中國,不服則殺之;若漢人出草地作賊,彼執以付中國治罪,不服亦殺之;永遠為好。’並向邊臣保證,隻要肯代他上奏,即傳諭部落,禁其生事。

俺答的態度讓明朝的邊疆文武都看到了和平的希望,因而聯名上疏,請朝廷允許其通貢,並考慮了各種可能的情況,預計了防備的措施,設計可謂完備。可結果十分令人遺憾,嘉靖正沉浸在‘複套’的熱望之中,再次拒絕其請。

但過了不久,主戰的夏言、曾銑被殺,翁萬達百般安撫,俺答才沒有因為羞憤入寇。之後翁萬達履行承諾,上書次提出俺答汗的通貢之請,卻被嘉靖嚴厲斥責:‘朕以邊事重寄付萬達等,自宜並力防禦,胡乃屢以求貢為言?其令遵守前旨,一意拒絕,嚴加提備,違誤者重治不貸。’嚴厲的斥責了翁萬達等人,遂無人敢替俺答說話。

那麼,朝廷為何寧肯生靈塗炭,損傷百萬,也要頑固地拒絕俺答的通貢請求呢?

實事求是講,根源主要在世宗嘉靖皇帝身上。

首先,作為藩王之子得位的皇帝,嘉靖沒有經過完整的帝王教育。對於蒙古人,他有著與尋常百姓一般的,根深蒂固的仇視思想。時常在其諭旨中,看到‘醜虜’、‘虜氛甚惡’、‘黠虜節年寇邊,罪逆深重’、‘求貢詭言’等等偏激話語。從中不難體察到這種思想在作祟。

其次,嘉靖朝當時前後兩任首輔,前者夏言比嘉靖還強硬,最後因為複套掉了腦袋,自不消說。後者嚴嵩,姓格倒是軟弱,卻是個純粹的官僚,他把所有的國家大事,都當成了政治鬥爭的資本。看到嘉靖仇視蒙人,自然不敢支持通貢。

再者,朝廷內外彌漫的大漢族主義情緒,也將允許通貢與宋代的以和議誤國相提並論,尤其是夏言、楊繼盛等名聲卓著的清官,是這種思想的堅決支持者,使政斧上下形成了強烈的反對輿論,遂無人敢有異議。

但邊關文武大臣,朝中有識之士,大都是支持通貢的。其實等徐階當首輔的時候,他便意識到通貢的好處,但徐閣老深知輿情洶洶,愛惜羽翼,絕不肯改變國策。這也是他與高拱等人齟齬的重要原因。

在第一次‘殺使絕貢’之後,高拱就憤然批評道:‘兵交,使在其間,況求貢乎!殺一使者何武?就算不許,亦當善其詞。乃購斬之,此何理也?橫挑強胡,塗炭百萬,至今無一人知其非者!’後來又說:‘今之以貢為疑,必曰宋以和議誤國,不知此貢也,非和也。九夷八蠻皆許其貢,何獨北虜而絕之?’他態度鮮明的支持通貢。

沈默也是支持通貢的。他沒有那些狹隘的大漢族主義,更能清楚的看到通貢的好處,並在前人的基礎上,總結創新了一套更為強大的羈縻之策。並在高拱成為首輔之後,向他和盤托出,兩人一拍即合。隨後,亦得到了張居正的全力支持,於是內閣形成統一意見,在稟報隆慶之後,定下了這個‘先戰後撫’之策。

在這個策略中,戰的目的不是為了消滅蒙古人,而是為了使其恭順,以便更容易對其羈縻。這是充分考慮當前國情的恰當之舉,因為就像蒙古人沒有實力占領中國一樣,深陷財政危機的明朝,也不可能把蒙古人徹底消滅。

其實,若沒有沈默飽受詬病的‘借錢打仗’,和張居正同樣被罵得滿頭包的開源節流,明軍連收複河套的力量也沒有。但仗打到這一步,已經是極限了。對漢民族來說,一開仗,就意味著巨大的財政支出,像這樣出兵十萬的大規模作戰,每天的消耗都令人恐怖。張居正在寫給沈默的信中,已經連連警告,三邊民力已經極困,對各省的壓榨也已經到了極限,如果不顧財力,派大軍渡過黃河作戰的話,到時候財政崩潰,激起民變,幾乎是一定的。

而富商大戶們也不是慈善家,他們是講投資回報比的,能掏上千萬兩,已經是看在沈默的麵子上了,讓他們再掏錢,不是你要了他們的命,就是他們要了你的命。

更重要的是,俺答的土默特部不是一盤散沙的鄂爾多斯部,他們戰力強悍,團結一致,且已經體會到了明軍的火器、車陣之威,絕不會重蹈鄂爾多斯部的覆轍了。作為最優秀的軍事家,戚繼光在給沈默的報告中直言不諱,除非俺答主動與我們交戰,否則我戰車、步兵、炮兵部隊,將完全失去作用。可供調遣的,隻有三萬餘騎兵。這些騎兵,守衛套內綽綽有餘,但渡河進攻卻絕對不夠。而且傾巢出動,還會導致河套失去保護。

因此,除非朝廷有足夠財力,支撐在黃河北岸築起那三座城池,建立起穩固的防線,否則不可再圖奮進,當以守住套內為宜。

所以不管將士們如何渴望立功,朝中百官多麼的豪情萬丈,但現實已經擺在那裡——主力作戰,基本上不會再有了。

那自然就該考慮‘撫’了。這在收複河套,朝野激動的當間兒,是比戰還要困難的事情。這也是大漢族思想彌漫的明朝的一貫問題,但凡有議和者,便會被群起而攻之。當年被蒙古人揍得遍體鱗傷,群臣尚且反對議和呢,現在局勢正好,朝野上下,信心爆棚,恨不得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呢,誰敢貿然提出說,咱不打了吧,還不被吐沫星子淹死?

但確實不能再打了,不然就要出大事了。

好在執大明牛耳的閣老們,沒有一個是怕事的。高拱說,我來扛這個黑鍋。張居正說,不行,還是我來吧,我還有你這個首輔保護;要是你被彈成篩子,誰能保護得了你?

最後沈默說,你們都歇著吧,要是你們上,非得被罵成是殲臣誤國不成。隻有我這個收複了河套的,才能說這話而不被罵死。於是兩人感動的握著他的手說,兄弟,你真敞亮啊……當然,最後一句是沈默的想象。

沈默之所以願意攬過這個苦差事,其實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自己身為宰輔,卻掌握幾乎全國的精銳,看似風光之極,其實也凶險之極!他的師祖陽明公,為什麼名聲那麼高,卻始終被排斥在京城之外?就是因為他戰功赫赫,如果再讓他入閣為相,皇帝肯定要睡不安穩了。

自宋朝以來,為什麼沒有一起大臣篡權成功的例子?就是因為曆朝曆代都嚴防死守,防止出現出將入相的真正權臣。

沈默的幸運在於,當今皇帝隆慶,是難得的寬仁之君,又有楊一清的例子在前,所以敢於承擔重任,率軍出征。但收複河套的功勞實在太重了,重得皇帝拿個公爵酬謝都不為過,他現在已經是內閣次輔,從一品的大學士了。可以預見的是,來曰凱旋封公之曰,便是他被閒置冷藏之時,且永無出頭之曰。

從一個政客的立場出發,沈默是不應該領兵出征這一趟,甚至不應該提出複套的。但他畢竟不全是政客,他沒忘了那句‘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所以他毅然決然的把個人得失暫時拋之腦後。

但現在,他已經對戰事發展有了把握,如果再不考慮退路的,就實在太蠢了。所以沈默向內閣提出,以拜祭成吉思汗為契機,向中外傳遞議和的信號。

高拱自然無不應允,將此事向隆慶請示。隆慶對更改父政沒有絲毫心理負擔,何況他對師傅們也是無條件的信任,於是批紅,發禮部商議相關禮儀。

禮部查閱典籍,發現根據記載,在建國後二百餘年中,尤其是和蒙古關係相對較好的幾個時期,曆代皇帝曾多次遣使祭祀過成陵。這就好辦了,大體照搬即可,但有一點,按照當時的記載,使者都行的君臣之禮。這在嘉靖以前當然沒有異議,因為對待前朝帝王,就必須如此行禮。但嘉靖皇帝已經把元世祖請出了曆代帝王廟,當時天下無不稱頌。如今若是遣使前去祭祀元太祖,還行君臣之禮的話,難免引起爭議。

對此,禮部不敢擅專,行文請示內閣。因為是代表皇帝跪,所以內閣也不敢擅專,也得請示隆慶。隆慶問以前是怎麼搞的,內閣說,是行君臣之禮。隆慶是個好說話的,便道,那還有什麼疑問,照做就是。

但內閣不能坑皇帝,便明言道,當時行君臣之禮沒爭議,不意味著現在沒有。時移世易,我們已經五十年沒拜祭過成陵了,現在的人心看法,也與當時大不相同了。

這時候,就看出隆慶的長處來了,他在給內閣的上諭中寫道:‘是世廟之前,韃子犯邊厲害,還是之後厲害?如果是之前厲害,那麼當然要按照世廟的作法;但如果相反,應該改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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