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慶皇太後深刻詮釋了什麼叫生命不息,禍害不止。
她將每一刻都視為挑撥離間、攪動朝堂風雲的良機。看著滿朝群臣驚愕,列國使臣目瞪口呆,她的內心便湧動著難以言喻的興奮與滿足。
在權力的遊戲裡,這幫人跟她鬥,還嫩了點!
光是駙馬身份敏感存疑,就會讓明德帝與臣子們陷入前所未有的困境。
今後的日子,他們會漸漸防備駙馬,猜忌駙馬,直至將駙馬排除在外,最後想方設法殺死駙馬。
這場麵光是想想就讓人高興……因為沒有哪個皇帝願意皇權被人覬覦,尤其那人能力還特彆出眾。
隻是皇太後不知,明德帝這會子想的是,要真有女婿變親弟弟這好事,皇位讓給岑鳶又如何?
論謀略,論武藝,論胸懷,論人品,此子是他一生所見過最頂尖的人,沒有之一。
如果北翼能迎來這樣一個皇帝,他可以肯定地說,那是北翼之幸,萬民之福。
他現在真正愁的不是人家覬覦北翼這張龍椅,而是不知什麼時候他女婿就要去梁國發光發熱獻愛心了。
他多饞他女婿的腦子啊!
一個活字印刷一出,《翼京周報》便以風一般的速度占據了朝堂內外;隨口幾句“少年強則國強”,引領著大街小巷傳頌。
這光風霽月、千古傑出無可匹敵的人物!
明德帝挖心挖肺好想熱淚盈眶問一句,太後,你說的是真的嗎?要是真的,朕謝你吉言。
可他知道,這好事落不到他頭上。
唉,一聲歎息,幾處閒愁。明德帝的沉默使得皇太後神情更加得意。
時安夏卻是靈機一動,這不正好洗脫岑鳶是梁國恒帝的嫌疑嗎?
同名同姓的人固然多,但岑鳶長得跟那個秦勉相像就很麻煩。萬一使臣們回國亂說一氣,豈非過早暴露?
她皺著眉頭,故作凝重道,“此乃北翼皇族家事,還請各使臣移步偏殿。”
殿內氣氛微妙一轉,各國使臣紛紛交換了一個眼神。
雖心有好奇,卻也知曉這確實是北翼皇族內部事務,不宜過多打聽。
於是在鴻臚寺官員曾起賢的帶領下,眾人有序退出了正殿,前往偏殿等候。
時安柔等閒雜人等也全都被帶了下去。
一時之間,正殿內隻剩下北翼皇室成員及北翼官員。
公主這一作派,更坐實了駙馬身世的隱秘。就連陸桑榆這些一向與駙馬交好的官員心裡也暗暗著急,額上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各人都很害怕卷入皇位之爭的暗流裡。
尤其明德帝是一位多麼難能可貴的帝皇,而岑鳶又是一位多麼出色的人物。
這樣的兩個人,如今“嶽婿”的關係就是最最完美的。可千萬不能添亂了。
時安夏這頭正在和皇太後用眼神廝殺,那頭岑鳶就跟馬楚翼低語了幾句。
就在馬楚翼拱手先告退後,時安夏這才朝明德帝微微一笑道,“父皇,您說巧不巧,兒臣也剛聽了一個關於先皇遺腹子的故事。不止有證人證詞,且還是昨晚才招供的,比皇太後這說法還要早幾個時辰。還望父皇和眾位大人稍候片刻。”
“準奏!”明德帝點點頭,想到了什麼,目光深沉地掠過朝中某幾位大臣,不由得眸色晦暗。
他雖然愛護岑鳶不假,但還是希望在朝臣麵前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否則難保朝臣心思各異,對駙馬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傷人傷己,徒留遺憾。
這樣的悲傷,他在夢裡已經曆過一遍。
沒錯,他也是親自會做夢的人了。他不用再羨慕彆人了。
在假死的那幾個時辰,他看到了他短暫的一生,以及後來發生的所有事。
明德帝終於知道他的海晏公主為北翼到底付出了多大代價,也知他這個駙馬女婿受到了多大的委屈。
明德帝輕輕閉了一下眼,目光掠過岑鳶的臉,揚起一個近乎慈愛的笑容,“來人,給公主和駙馬賜座。”
皇太後:“???”
你就裝吧!裝得很大度的樣子!轉過身來就氣死。
明德帝很嫌棄地捂了捂鼻,往左邊靠了靠,似乎是想遠離皇太後身上的濃烈異味兒,“來人,將朕平日裡常用的那把祥雲玉椅搬來,賜給公主與駙馬共坐,以示朕對他們的重視與疼愛。”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為之一震。
那把祥雲玉椅,可是曆朝曆代隻有攝政王才能坐的椅子。
到了明德帝這一代,皇太後一直想讓人坐這把椅子卻未果。
攝政王位子空置,祥雲玉椅也就沒誰坐過。如今竟要賜給公主與駙馬共坐,這無疑是給了他們極大殊榮,也是一個敏感的信號。
皇太後臉色鐵青,萬萬沒想到明德帝不止沒被帶偏,還故意在她麵前縱容公主與駙馬,“皇帝!你如此做法,恐怕……”
明德帝打斷了太後的話語,強勢下令:“來人,立刻將太後拿下!身為一國太後,竟然賣國求榮,你還有何顏麵站在這裡,妄圖教導朕如何行事做人?”
隨著明德帝的指令,訓練有素的侍衛們迅速向前逼近太後,將其團團圍住。
太後的眼神中流露出驚恐與不甘,但也明白,此時已無力回天。
她屈辱地跪在大殿之上,雙腿的膿血浸染在衣袍上。每一絲疼痛都如同鋒利的刀刃,切割著她的意誌與尊嚴。
她惡狠狠的,雙眼迸射出怨恨的幽光。她一字一字,“你的皇位遲早坐不穩!”
明德帝哈哈大笑,“朕不止要坐穩這北翼江山,還要開創北翼盛世,方不負……”他將意味深長的目光投向時安夏和岑鳶。
他想說的是,“方不負你們倆的重生!”卻是改成了“方不負韶華”。
時安夏猶豫了一瞬,還是拉著岑鳶謝了恩,卻磨蹭著並不落座於祥雲玉椅。
岑鳶的身份不適合坐這個位置;而她,以後想過一段平凡的日子,再也不管朝堂之事。
她實在是累了啊,有明德帝坐鎮,北翼怎麼都會穩穩當當。
就在這時,馬楚翼回來了。他帶了個十分狼狽的人上殿,那人正是李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