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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舞九天,寓意吉祥。皇太後輕輕頷首,“正合哀家心意。”
領頭宮女聞言,隨即手勢靈巧地穿梭於皇太後的發絲之間。
她挑選出幾縷最為柔順的長發,以精巧的手法編織進金色的發飾中。
隨著發髻逐漸成型,一隻栩栩如生的鳳凰仿佛在皇太後的頭頂展翅欲飛。
宮女用細膩的胭脂為皇太後輕掃臉頰,精致的眼線勾勒出皇太後深邃的眼睛。朱唇是鮮豔的紅,這讓她看起來容光煥發。
隨後宮女們為皇太後穿上華服盛裝。
那是一套吉服。繡工精巧,色彩斑斕,衣襟上綴滿寶石與細膩的金銀線,每一針每一線都透露著皇家的尊貴與威嚴。
最後,宮女為皇太後佩戴上各種珍貴的首飾,金釵玉鐲、寶石項鏈,閃耀著璀璨的光芒,與皇太後的氣質相得益彰,使她看起來更加雍容華貴。
吉慶皇太後滿意極了,隻覺銅鏡中的自己至少年輕了十歲。
當一切就緒後,她才忽然想起:不對啊,皇上駕崩了,她不能穿戴打扮得這麼鮮豔。
好一陣頹喪。她依依不舍地讓宮女將首飾一件一件拿下,換上厚重肅穆的黑色喪服,頭發也隻用一支銀簪簡單挽起。
臉上精致妝容抹掉,恢複了她本來麵貌。
那是一張垂暮又充滿死氣的臉,雙眼下一片烏青,印堂發黑,嘴唇烏紫。
好在銅鏡裡看不真切,宮女慌忙將銅鏡移開。
皇太後這才想起,“晉王呢?”
“回太後,晉王殿下昨夜在偏殿就寢,想必這會子還沒醒。”管事宮嬤回話,“老奴這就讓人喚晉王殿下晨起。”
她說完話一轉頭,就看見不遠處的時安柔,不由得皺眉,“時姑娘,禦醫讓您安心臥床養胎呢,怎的又下榻了?”
時安柔這才從殿內大柱後走出來,“心慌,睡不著。”她扶著腰,走近皇太後請安。
皇太後盯著她的肚子,淡淡道,“不是讓你好好歇著?瞎溜達什麼?若是弄掉了肚子裡的胎兒,你賠得起嗎?”
時安柔忙跪下求饒,“不會了,安柔會很小心的。”她抬起雙眸,小心翼翼問,“太後娘娘,如何了?”
皇太後瞧她那一臉小家子氣,氣兒又不怎麼順了。想來想去,還是真鳳女長得好啊。
那小模樣兒,確實出挑,端方大氣,拿得出手。
但這話題除了時安柔,她還真找不到人分享。她屏退左右,讓時安柔坐到邊上才道,“大事已成,大局已定。你能安心養胎,把孩子生下來就是大功一件。”
時安柔心頭一顆大石落了地,終於心定,感覺自己賭對了。
她小心翼翼確認,“我的孩子,會是太子吧?”
皇太後眉眼一沉,神色複雜。
半晌,她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安柔,你經曆過這麼多,當知權勢與地位從來都不是僅憑一人之願便能輕易決定。太子的冊立,關乎國本,需綜合考量諸多因素。”
時安柔:“……”
當初不是這麼說的啊!當初你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就決定了嗎?
天哪,你這個老騙子!我信了你的邪!
時安柔臉色蒼白,眼中閃過不甘,卻依然強作鎮定。
她輕咬下唇,想再爭取一番:“可是,安柔腹中乃是晉王殿下如今唯一的骨肉,且安柔……安柔對太後,對晉王殿下之心天地可鑒……”
啊啊啊啊啊啊!老子能說不能說的全說了!前世今生那麼荒誕的話本子都撕碎擺你麵前了,你個死老太婆現在跟我扯什麼國本!
皇太後就喜歡拿捏人,喜歡看這些螻蟻知道命運掌握在她手中的無力感。
她端著高高在上的架子,嘴裡講著冠冕堂皇的話。
她道,“宮中步步驚心,太子之位,更是重中之重。不僅要考慮血脈純正,更要考量儲君的德行與能力,是否能擔起治國安邦之重責。”
她可是一心為北翼考量的好太後。她要挽江山社稷於懸崖,救萬千百姓於水火。她是大功德之人,是北翼之幸,萬民之福。
她怎麼可能隨便讓一個庶女生的兒子當太子?那豈非是禍害北翼?
她淡淡地問,“再說,你母家有什麼勢力能護著太子嗎?”
時安柔:“!!!”
你個老騙子!當初也沒說需要母家什麼勢力護著太子,不是太後你護嗎?我護什麼護!
腹誹歸腹誹,她不敢頂嘴。
當初都不敢頂嘴,更何況是大事已成的皇太後。
天哪,皇家人怎的都這麼不講信用呢?
想來想去,真正講點信用的,恐怕還是惠正皇太後。
她低眉順眼又艱難地問,“太後,那是還要讓我妹妹……進宮為後嗎?”
皇太後想了想,“她畢竟是你妹妹,且又是在孝期成親,想來也沒圓房。哀家想著,你們姐妹倆在宮中也有個伴兒。到時你的孩子放到她的名下養著,無論是不是太子,都比放在你膝下養著要尊貴不是?”
時安柔:“……”
心莫名絞痛起來。她十月懷胎,生下來就是時安夏的孩子!憑什麼!憑什麼啊!
其實她心裡知道,憑時安夏是真鳳女!
太後一直信這個。
她的心跌到了穀底,有一種比上輩子還悲慘的無力感襲來。
為什麼?為什麼世道如此不公平啊!她站隊站對了,也得不到好結果。
時安夏哪怕敗了,後路也依然光輝耀眼。
時安柔眸底升起一片淚意,隻覺腹部一陣劇痛。她捂著肚子,“啊!好痛!”
皇太後嫌惡地看了一眼,揚聲吩咐,“來人,扶她上榻,讓禦醫來診治。”
時安柔從皇太後眼裡的嫌惡看儘了自己後半生……唯有這個孩子是她的護身符。
皇太後不再理她,吉時已到,不再等晉王那扶不上牆的爛泥,徑直上朝去了。
今日可是她的大日子,不能耽誤。
吉慶皇太後步出寢宮,影子在晨光中拉長,在宮人的簇擁下,每一步都走得莊重而威嚴。
她的臉上肅穆凝重,凝重之下藏著歡喜。原來真正的上朝是這感覺啊!
宮門緩緩開啟,朝臣們身著朝服,手持笏板,早已在朝堂外列隊等候。
還有各國使臣在鴻臚寺官員的引領下,也有序進入了大殿之中。
一個高亢的聲音唱道,“皇太後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