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太後的懿旨中,除了宣布李仁任是害死先王的幕後黑手外,還指控李仁任勾結元人,妄圖謀害明朝五位親王殿下,破壞明麗關係,實屬罪大惡極。因此任命李成桂為右侍中,統領都堂、兼掌禁軍,肅清李仁任逆黨。
在高麗王尚年幼時,他的祖母自然代行王權。所以待內侍長宣讀了明德太後的懿旨,算是給李成桂背了書。
這下高麗禁軍終於不再三心二意,基本成了李成桂的部下。
李成桂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回了肚子裡。
他便下令都堂守軍打開柵門,不從者一律以李仁任逆黨論處。
守軍軍官看向都堂諸公,隻見他們一個個麵色頹敗,完全沒了往日的氣焰……
“開門呀!”已經消聲滅跡一段時間的金濤,從犄角旮旯蹦出來,大聲下令道:“你們真想被打為逆黨,全家流放耽羅,發給牧胡為奴嗎?!”
“開門!”軍官就等著有人負責了,聞言趕緊下令,敞開了柵門。
李成桂便在子弟兵的簇擁下,昂然走進了都堂衙門。
那些平日裡總是用鼻孔對著他的都堂諸公,此刻終於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向這位新鮮出爐的權臣,獻上諂媚的笑容。
李成桂板著臉,走進議事廳中,就要在第九把交椅上坐定。
便有幾個武臣忙勸道:“侍中應該坐在右上首了。”
李成桂讚許的點點頭,咧嘴一笑道:“嗬嗬,習慣了。”
這才在諸公再三相讓下,坐在了第二把交椅上。
略有些遺憾的看一眼對麵的第一把交椅,李成桂才對惴惴不安的諸公,展顏笑道:“方才諸公也聽到了,太後命某肅清李仁任逆黨。諸公與某都是多年同僚,某實在不忍心折辱拷問。”
他故意頓一下,在眾人快要窒息時,才慢悠悠道:“這樣吧,請諸位以你們的身份,你們的尊嚴,伱們的名聲發誓,自己絕非逆黨,堅決服從太後的懿旨,與李仁任一黨勢不兩立,便可以坐回去了。”
諸位武臣麵麵相覷,照著說吧,實在拉不下這個臉;不說吧,非但眼前這關過不去,而且肯定後患無窮。
當然金濤例外,他第一個大聲發了誓,然後便要回到最後一把交椅坐定。
“且慢。”李仁任卻指了指第三把交椅道:“來這裡坐。”
“遵侍中命。”金濤也不推辭,便一臉平靜的上前坐定。
原本坐在第三位的守門下侍中慶千興,臉色登時比吃了死耗子還難看,這就把自己位子占了?
這下都堂諸公哪還繃得住?體麵矜持才值幾個錢?總之肯定不如都堂的座次值錢!放在平時,每進一位都得拚上老命明爭暗鬥,現在隻要站隊早,就可以往前坐好幾位!
這時候傻子才要臉呢!
於是諸公爭先恐後的開始發誓,李成桂也欣然按其表態順序安排座次。
那位慶侍中終於也沒繃住,在第七個表態,被安排坐在了原本李成桂的位子上。從參政議政的上位大佬,變成專門點讚的陪襯了。
到最後,隻剩林堅味等幾個李仁任的鐵杆親黨,略顯孤單的站在那裡。
“沒人了?那就到此為止吧。”李成桂淡淡道。
“我,我也發誓……”一個李仁任的死黨,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晚了。”李成桂獰笑一聲道:“沒聽到我說到此為止嗎?給你機會你不抓住,以為我跟你開玩笑呢?!
“太後要某家查辦奸黨,某家不能隨便敷衍一二,總要砍幾顆人頭才能交差。”說完他一揮手道:“把他們推出去,砍了!”
便有士兵一擁而上,擒下林堅味幾個便推搡出去。
“李成桂,你背叛始終,不得好死!”幾人見沒了活路,便開始破口大罵。
“早晚你也一樣的下場,我們在地府等著你!”
“崔院君一回來,你就死定了……”
直到人頭落地,罵聲才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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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廳中,氣氛十分凝重。
林堅味雖然已經沒了腦袋,但他話卻在李成桂等人耳邊縈繞。
‘崔院君一回來,你就死定了……’
那位‘護國戰神’的名號,可不隻是抗擊外敵得來的。他還在曆次政變中力挽狂瀾,讓野心家功敗垂成。
先王繼位不久,就發生了功臣趙日新之亂,就是崔瑩平定了內亂。後來近臣金鏞派人闖入行宮,試圖弑殺先王,又是崔瑩聞變後趕來營救先王,殺儘刺客……
人們都說,如果去歲崔瑩沒有南征耽羅,那麼先王也不會遇害。
崔瑩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返京後,他在先王梓宮前複命,痛哭失聲,發誓跟亂賊勢不兩立。
當時李成桂也是在場的,知道崔院君不是說著玩的。
要是崔瑩把他也認定為亂賊,那他屁股底下的交椅還沒坐熱乎,腦袋就得搬家。
“崔院君什麼時候返京?”沉默片刻,他還是決定直麵最大的挑戰。
“最快下午。”金濤答道。
“諸公誰願走一趟,向崔院君轉達太後懿旨?”李成桂目光掃過長桌兩側,緩緩道:“以及都堂禁止任何軍隊入京的命令?”
“我去。”
“我去。”都堂諸公踴躍請命,顯然不是為了在新侍中麵前表現,而是都覺得跟崔瑩在一起最安全。
“可敢立下軍令狀,絕對不讓白首軍入城?”李成桂又問道。
“……”諸公登時悉數縮頭,有人訕訕道:“侍中,這種軍令狀可不敢立。崔院君認定的事情,誰攔得住啊?”
“是啊。”眾人紛紛點頭。
“金舍人,還是你走一趟吧。”李成桂便看向金濤道。
“我……”金濤硬生生將個‘艸’字咽回肚子裡,他這才知道,原來這第三把交椅不是白坐的。
“遵命。”金濤苦笑應命,又建議道:“是不是請太後專門給崔院君一道懿旨,這樣崔院君才不容易誤判?”
“……”李成桂用看傻逼的目光看著金濤,心說這樣不就擺明了我們奈何不了崔院君?還讓太後給他下旨,不成把勝利果實拱手相讓麼?
“你隨我去一趟迎賓館再說。”他隻好悶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