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氣籠罩河穀,
慵懶的士兵勉強爬起來,向已經陰燃的篝火裡填上些木柴,在蓮霧繚繞中紛紛爬起。
阿基坦的冬季又是非常濕冷,今日僅有微風,隨著陽光驅散晨霧一切才好起來。
這一宿雷格拉夫和布魯諾睡得並不好,目前他們僅有臨時營地,建築一些永久木屋還需一些時間。
今日非比尋常意義重大,雷格拉夫麻利爬起來,走近涓涓流淌的克蘭河,就用冰冷河水狠狠激一下臉確保清醒,在刮掉鞋底沾著的泥巴。
罷了,他走入營地以他正在變聲期的嗓音大吼:“都起來吧!今日我們進城!”
有的戰士將作為國王儀仗隨雷格拉夫進城,誰會獲得如此殊榮?自然是軍中強者。
隨著篝火續燃,一甕甕炊具開始烹煮麥子。
士兵很舍得傾倒麥子,他們也奉命多吃。不僅是很多人今日還要繼續搭建營地,同時也是做好戰鬥準備以防不測。
雷格拉夫還沒有心大到完全信任查理和波瓦蒂爾伯爵,哪怕有高級教士背書也不行。
他坐在篝火邊,與布魯諾湊在一起,身邊彌漫著木柴焦糊味與不斷糜散的麥香。
“你打算什麼時候走?吃過飯就走?”布魯諾好心問道。
“我看可以。”雷格拉夫遙望城市隨口一說。
“打算帶多少人?”
“帶多少人?”雷格拉夫想了想又問:“你打算帶多少?”
“我?”布魯諾樂了:“我兵力太少,就帶著我的老兵走吧。我至多帶上三十個隨從。”
“才這麼點?還以為你連那些獵戶也會帶上。”
“這就算了。”布魯諾搖搖頭:“我的人普遍沒有好衣服,我必須湊出衣著最好,看起來最強壯的部下。查理還好說,如果讓那個伯爵看到我們外強中乾就不好了。”
這話提醒了雷格拉夫:“也是,我也挑選精銳,穿上全套的鎖子甲和頭盔。還要!讓他們背上圓盾。”
“嘿嘿,讓他們知道你的人都是諾曼人。”
雷格拉夫也想了想:“你出三十人,我就出五十人。剩下的士兵在城外聚集,我想,我安排一些戰士排好隊在城市附近巡邏,宣示我們一直存在。”
“也好,這樣亮那個伯爵什麼也不敢做。”布魯諾微微獰笑道。
“也許,沒必要把那個家夥想得很壞。我們來這裡有意買他的糧食,此事還要好好談。”
“關於這件事。你把你這兩年的戰利品都拿出來,是否太瘋狂了?”布魯諾在錢的問題上,對雷格拉夫的主張確有非議。
“無妨。”雷格拉夫一貫得不以為意:“我父親跟我說過,不可做吝嗇鬼。咱們這是在賭命!要做就做大事。錢沒了可以再搶,隻要我們手裡有兵有糧就有體力一直去了搶,我相信,長久來看我們搶掠更多。再說,我承諾不在香農搜刮,想要籌集軍糧我還能怎麼辦?”
“也罷。三百磅銀幣,這是你父親給你的最後資助款,以及你們這兩年的戰爭所得。兄弟們都願意把錢拿出來?”布魯諾有些好奇,因為戰利品都是大家分的,現在這小子要把錢都收回來。
“他們願意。”雷格拉夫笑到:“以後他們在麥西亞都是實權領主,如果在乎這點錢,還是不要跟著我打仗了。”
事實是雷格拉夫個人有一筆巨款,這個款項還不到一百磅,他為了拉攏埃羅圖斯男爵已經支出了二十磅。
他的戰士們手裡都有不少積蓄,少的能拿出一磅,多得諸如老埃裡克,這家夥可以拿出十磅。
固然他們在戰爭時期總是劫掠到糧食、麻布等,由於一千磅白銀突然流入圖爾,民間市場變得活躍,得了軍餉的士兵樂於購買糧食,雷格拉夫和他的人就通過變賣五花八門戰利品,乃至是強賣手段,合法得換來一批銀幣。
由於商品經濟整體匱乏,雷格拉夫的征兵是通過激發農民的**,承諾憑本事劫掠,從而根本不支付現金為軍餉。
軍隊隻要確保糧食供應穩定,幾乎一切問題都解決了,期間並不嚴格需要貨幣為媒介。
美美吃上一餐,被選中的戰士一肚子麥子,他們也如廁完畢,以最佳狀態列隊。
雷格拉夫得意的檢視這些金發弟兄,此刻的他們人人上身穿著鎖子甲,外身上縫著黃布條的罩袍。
因為嚴重受到羅斯軍影響,這些戰士在腰間掛上裙甲,從而保護大腿與襠部。表麵是皮革上有些許鉚釘,在背後就是一些甲片。
這個時代阿基坦地方的民眾沒有褲子的概念。長筒褲襪一直延伸到胯部,由繩子捆在腰間。若有騎馬需求,就在襠部墊上皮革布匹製作的護襠。
有實力的貴族最講究,就以鬆軟順滑的絲綢做護襠。
至於平民……有一雙單皮鞋就不錯了,長筒褲襪是奢望,有長袍遮體已經非常體麵。
雷格拉夫這裡完全不同,因而羅斯軍完全普及褲子乃至正兒八經的內陸,他的麥西亞軍的老兵也已效仿。
備用的翻皮鞋現在全部換上,它是高幫款式,皮製鞋帶甚至可以當弓弦使用,現在牢牢係住皮靴。
上午的陽光下頭盔被擦拭得鋥光瓦亮,士兵的羅斯鋼劍掛在左腰,個人物品放在右腰的屁兜裡。另有匕首與手斧懸於皮帶。
他們人人背負一麵圓盾,現在樣貌好似背著烏龜蓋。
好一群強大的諾曼人戰士小隊,由他們擔任麥西亞國王衛隊再合適不過。
與自己的兄弟們一樣,雷格拉夫換上準備好的新衣,所有的裝飾物都拿出來,一堆廉價的玻璃珠偽裝為多彩寶石妝點頭盔、服裝。
他雖為國王可惜並沒有如父親留裡克那般自製一頂黃金桂冠。一來是缺乏財力,二來是在法蘭克發展還不要太過招搖——在阿基坦和盧瓦爾河,隻有“禿頭”查理有權給自己設計一頂王冠。
雖然雷格拉夫覺得那家夥用稀爛的材料做王冠,雖然用了金片裝飾,還不如不做得好。
“都準備好了嗎?!”雷格拉夫立定一聲吼。
“好了!”眾人異口同聲。
“現在,我們走吧!吹號!”
雷格拉夫精選五十名老兵,頭盔難以完全遮掩他們的金發,金色胡須更是紮成辮子。
雷格拉夫自己騎著馬刻意表現得不凡,老兵跟隨身邊,麥西亞王旗隨軍飄揚。
在他旁邊是一身黑衣的薩克森軍,布魯諾一樣的騎馬行動。他做不到雷格拉夫這般強力,黑衣遮掩了服飾、武備的劣勢,但黑衣也給人以肅殺威嚴感。
布魯諾所謂的薩克森軍大部分不是北方人,有的就是從圖爾招募的當地地痞流氓。這些一無所有的家夥沒有牽掛,因友軍是真正的諾曼人,自己也就跟著諾曼化了。
於是,進訪波瓦蒂爾的軍隊怎麼看就是一支諾曼軍隊。
城牆巡邏的士兵暗戳戳得由其形象蔑稱為烏龜。
對於波瓦蒂爾伯爵伯納德,昨夜與親戚赫伯特長談一番,考慮到現實,他明白今日必須心平氣和得與兩位客人談談。
當是時,伯納德也必須一身盛裝在聖瑪利亞大教堂的門口參與歡迎儀式。
另一方麵,查理對今日之事非常重視。他又是興奮到很晚,兩天的亢奮終究嚴重這家夥的精神,查理沉沉睡了幾個小時,在被清晨的公雞吵醒後,他一個鯉魚打挺從有些憋屈的木床蹦起來。
“公雞……又是公雞。對哦,今日抓些公雞招待我的客人。”查理坐在床邊拍拍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