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匹馬在艱苦中行軍,落魄不堪的於利希高伯爵艾伯哈特正處於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
他精神恍惚繼續趴在馬背上,很多累贅之物都被拋棄,唯獨自己的紋金的佩劍不可棄。
他們困餓交加,有的戰士僥幸過了河,嚴重的失溫還是導致墜馬,而夜幕掩蓋了這一情況,當艾伯哈特清醒過來決定進入林子休整才發現又少了部下。
他們在渾渾噩噩中挨過這悲慘之夜,待到第二天早晨,他們發現有戰士就這麼靜靜得死在倚靠的大樹下,而戰馬還在悠哉啃枯草……
追擊之時他們怒目圓睜相信可以勝利,現在的艾伯哈特反倒是被自己的戰馬帶著走,若非馬兒記住了回營地的路,隻有神知道敗軍最後撤到哪裡。那麼,艾伯哈特也就必死無疑。
列日大主教哈特加久久沒有等來追殺敵人的騎兵,連續多日沒有消息令他憂心忡忡。
因為,騎兵們沒有攜帶什麼寄養,若不能快速解決戰鬥,饑餓感足夠要命。
哈特加組織了一些民兵,帶上一些敲得儘量碎的麵包塊沿著阿爾澤特河前進,以求找到騎兵打探消息,給予他們給養是次要目的。
在白天,恍惚中的艾伯哈特發現了村子的痕跡,可惜那是一片燒焦的廢墟,萬幸的是這裡發現有被砍掉四肢的綿羊殘骸。
“是吃的。吃的!”完全基於本能,艾伯哈特跳下馬,匍匐前進找到那些羊屍,拔出匕首就去切割那些腥臭的肉塞進嘴裡。
幸虧現在天氣足夠冷,那些綿羊又被烈火炙烤,焦黑熟肉在這樣環境下甚至可以保存兩個星期。
羊屍有被狐狸啃咬的痕跡,好肉都被吃了,活因為焦糊嚴重而被獸類放棄,艾伯哈特和他剩下的人顧不得這些,隻得忍著難受吃下一些。
至於羊腿何去何從,早就被羅斯騎兵故意割走揚長而去。
多虧這些難吃的羊肉,騎兵們恢複一些氣力,這才騎著悠閒啃了一肚子枯草的戰馬沿著河流向上遊前去,就這樣與找尋他們的民兵相遇。
法蘭克騎兵與羅斯騎兵在裝束上有明顯區彆,但需抵近觀察可見端倪。民兵警惕以為此乃羅斯匪徒的遊擊兵,他們埋伏起來令騎兵抵近才從草叢中爬起來。
“大人,你們……究竟是什麼情況?”民兵的小頭目難以置信高貴的騎士貴族如此狼狽。
艾伯哈特還趴在馬背,原本被這樣低賤的民兵詢問他會厲聲斥責,現在他什麼也不想說,隻是有氣無力得淡淡告知:“快帶我們回盧森堡營地。”罷了便不再多言。
……
在早些時候,當野蠻戰鬥剛剛結束。
大清早,羅斯軍剛剛得到戰爭警報,全軍以能做到的最快速度構築以主要防騎兵的防禦工事,恰是因為修得倉促才在下午的作戰中令法蘭克部分騎兵成功破陣。
羅斯軍傷亡多達二十名,其中十人已傷重不治陣亡。死者裡不乏有剛剛撤回來的第七旗隊的年輕人,更多的就是拿騷方麵的兵。
傷兵們被緊急處理傷口,以布條紮緊皮肉止血,再在戰士慘叫中暴力青創,最後皮肉再被暴力縫合。充當醫者的女祭司們現在還都在科布倫茨,在特裡爾戰場的人們隻好互相幫助了。
唯有被騎矛鐵劍造成四肢損傷者才可能救治。板甲衣雖好,被騎兵衝擊、騎矛勢大力沉撞擊,唯有整體厚實的板甲才能硬抗這種暴力撞擊,軀乾受重創者必死無疑。
是戰鬥就可能死人,羅斯軍已經把傷亡降到了最低,雖然若再準備一下還能繼續減少傷亡。
在和被俘的吉爾伯特簡單交流一番後,留裡克下令到處點燃篝火,繼而命令:“全軍戰士去割馬肉,把能吃的部分全部割掉充當軍糧!烘烤成肉乾備用。”
馬肉粗糙遠不及細膩羊肉,到處是敵人戰馬屍體,馬肉裡全是淤血弄得腥臊之極,這樣的就算烤熟了也直接捏著鼻子下咽。
固然蒙古帝國騎兵甚至可以喝馬血充饑,羅斯軍的物資儲備還沒有落得這樣天地,不需如此極端。
留裡克必須為長久作戰做準備,凡是可以得到食物的機會都不可放棄。
疲憊的戰士們操持大斧頭對著馬屍一通亂砸,整個戰場頓時陷入更嚴重的腥臭中,如今反倒是那些篝火裡燃燒的鬆樹引起的刺激醒腦的煙塵遮掩了臭味,令戰場不再令人作嘔。
敵人輕傷兵與裝死者被卸下武裝後聚集一處,他們每人分一塊已經乾硬的黑麵包,沒有再做任何的救助就被帶到河對岸看押起來。
河東岸的特裡爾主城,在東方搜刮的布羅迪所部全部歸來,沒有和法蘭克騎兵打一戰對小將真是一個遺憾,現在的他負責看押俘虜,若有後續戰俘仍由他暫時管理,並被授權:“如果有人逃跑就立刻殺死。對傷兵不可施救,明日將新的死者拉走。”
留裡克不會真的救援敵人傷兵,凡是一夜未死者基本證明傷口在自愈可以活下去。在他的計劃裡所有被俘者不會作為奴隸帶走,而是作為一種可交易的籌碼。
因為能做騎兵者要麼是騎士要麼是騎士扈從,從中找到男爵級貴族也有可能性。
能做騎士扈從在法蘭克體係下就不算農民了,越是大貴族的扈從,一場大戰後貴族心情好說不定就冊封扈從為麾下騎士了。哪怕是騎士的扈從,大貴族也可花錢為自己所用。
留裡克自覺已經深入法蘭克腹地,針對農夫村莊可以大肆破壞,比起殺死貴族,對其進行金錢敲詐收益更高成本也低。
尤其是吉爾伯特這個年輕人!
這一夜留裡克仍待在右岸的防禦工事內,羅斯軍目前的主力仍聚集在這裡。
吉爾伯特恐怕是個桀驁不馴的人,以強硬手段針對他,恐怕什麼都不會得到。
篝火劈啪作響,坐下來烤火的留裡克謝絕他人獨自招來藍狐。
“大王,有新的重大要事?”
“你先坐。”留裡克抬頭示意,待其坐下,他說:“拉蒙高到底在什麼地方?”
藍狐一個激靈:“大王這是要在吉爾伯特身上大做文章?”
“是。告訴我他領地的詳細位置,領地裡又有哪些城?越詳細越好。”
“遵命,關於這個家夥,烏鶇說過一些情況。吉爾伯特綁架了她的姐姐,惡意囚禁在他的那穆爾城裡。那穆爾就是吉爾伯特的主要市鎮,除此外屬於他的市鎮也許不值一提。倒是弗蘭德斯伯國的邊境要塞布魯塞爾,也是拉蒙高的北部邊境。”
留裡克閉上眼思考一下,基於現在的情報已經估測出該伯國位置,就是比利時的西南部,也必然距離亞琛很近。
藍狐繼續援引烏鶇的說法:“我未婚妻的這個姐夫,他很想要馬斯特裡赫特。當地沒了領主完全成了主教轄地,他想要取而代之接任馬斯高伯爵。”
留裡克聽得這些說法覺得頗為諷刺:“嗬!這小子綁架公主,還在法蘭克內部索要新領地,這小子怎麼和我們一樣?”
“您這是讚譽我麼?”藍狐笑了笑。
“算是吧。你也提及了這個家夥是你未婚妻的姐夫,你是我封的哥德堡伯爵,和這小子級彆一樣。”
藍狐嗤笑著搖搖頭:“我的實力可比他強,而且……我也不會如此魯莽得亂鬥。”
留裡克深吸一口氣:“我很想策反這個人。”
“為我軍所用?讓他效忠您?這有些難度。”
“是絕無可能!”留裡克鄭重其事解釋起其中的邏輯:“我不需要這種人效忠,其人也絕無願意。他就算綁架過洛泰爾的女兒,那也是洛泰爾的女婿。如果這種人宣布背叛了洛泰爾,對那個家夥一定是很大的精神打擊。”
“大王,您還在乎這個?”
“讓那個家夥心煩意亂,在未來戰場上或許有著出其不意的效果。”
“您難道指望吉爾伯特有朝一日帶兵去攻擊他的嶽父?”藍狐無奈地搖搖頭。
“你啊,聰明的你怎能不理解呢?”拍拍藍狐的肩留裡克繼續解釋:“吉爾伯特以後不必帶兵,我們隻要讓敵人知道此人已經背叛洛泰爾,未來此人效忠誰我都無所謂。記住,我們的主要敵人是那些傳說的帝國派貴族,吉爾伯特恐怕是其中之一,他的反叛說不定能帶來重大變局,我們也好渾水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