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座城並非他所建造,身為全新的「羅馬皇帝」,為自己選定一座新的都城似乎理所當然。
法蘭克人的統治核心區有四座重要城市:亞琛、巴黎、美因茨和斯特拉斯堡。
帝國境內有分布著多座皇帝行宮,這些城市與行宮,都可為洛泰爾本人設為自己的常住地。
他現在人在斯特拉斯堡,自己家族支係的王室成員很多暫時移居在這座城。
斯特拉斯堡更是重兵守衛,她成為洛泰爾的事實新都,亦是巨型兵營。鎮守此地,兵鋒直指北方的美因茨,亦可強行通過此處南北走向的萊茵河上遊河道,進入對岸的符騰堡山區,迂回殺入巴伐利亞。當然後者的舉措隻是理論存在,冒險進入山區發動奇襲的計劃洛泰爾想過,但考慮到自己軍隊實力與指揮才能,這種事還是算了吧。
查理曼三個活著的孫子,沒有一人覺得自己的軍事才能可以超越或是持平自己的祖父大帝。
甚至對於洛泰爾,現在通過大規模征兵使得兵力快速膨脹,唯有如此也才敢於向自己的弟弟發動一場決定性戰役。他缺乏戰術上的自信,完全不相信自己可以用少量精兵即可奪下美因茨城。
當然,就在他依舊忙於征兵、訓練新軍有意發動一場決定性的秋季攻勢,完全想不到自己的後方正被諾曼
人捅得處處漏風。更想不到,為了勝利自己的弟弟路德維希與那些諾曼貴族做了秘密陰謀,一係列的行為猶如與魔鬼在做交易。
亞琛城似乎遊離於內戰之外。
洛泰爾與妻子已經育有七名子女。
兩位王子與三位公主跟隨父王就暫住在斯特拉斯堡行宮內。
三女兒伊明加德年芳十六,她天生麗質竟遭綁架。綁架她的正是拉蒙高伯爵吉爾伯特,這種事弄得洛泰爾哭笑不得。正所謂現在正是內戰關鍵時期,拉蒙高伯爵的鄰居就是在反叛與臣服間反複橫跳的弗蘭德斯伯國,這位伯爵事實上成為鎮守中部王國西北邊疆的貴族。
吉爾伯特就以此向要挾,於是直到這一年即84年,洛泰爾不得不承認這樁婚姻。
那慕爾城內住著一隻金絲雀,十六歲的伊明加德並不喜歡這個比自己年長五歲的男人,那又有什麼辦法呢?父王已經承認了這樁婚姻,而自己身為王室公主,也的確沒有權力去親自選擇自己的婚姻。
當然,得到所愛的伯爵吉爾伯特並不會虧待自己的女兒。
不過現在的伯爵正麵臨人生中最嚴重的危機——諾曼人強勢入侵。
卻說藍狐帶領的羅斯聯軍沿著馬斯河燒殺搶掠,大量沿河逃亡的難民湧入拉蒙高,湧向那慕爾城。
吉爾伯特在父親去世後,年僅十七歲就被時任共治皇帝、如今的「唯一羅馬皇帝」的洛泰爾本人冊封為全新的拉蒙高伯
….
爵。
正是那次親身在亞琛王宮向自己的君主下跪,趁此契機,他見到了自己未來的所愛,時年僅僅十二歲的伊明加德公主。
他現在正值年輕氣盛,當綁架的婚姻得到國王承認,又聞聽馬斯特裡赫特出現嚴重敵情,不止是守衛自己的封地,亦是要幫助國王解決危難。這位年輕的伯爵毅然決然大規模征兵,儘可能在封地全域征召所有的農民為正義與信仰而戰。
而這份勇氣,也令伊明加德公主刮目相看。
至少這個男人在這一刻真的配得上一個勇敢者,那種男子魅力第一次令她傾慕。
然而,伊明加德公主並不清楚那些諾曼人的身份,也完全不知道這夥兒深入內河的海盜還要做些什麼。
整個拉蒙高的貴族都想不到,不遠的亞琛已經被諾曼人盯上,甚至這些登陸的海盜毫無阻礙地闖入城市內了。
亞琛並非市井之地,如此住在城內的人口長期維持在五千人左右。城市周圍有著數以十萬計的村莊人口,大部分則分布在於利希高伯爵領境內。每逢重大節日,往往有超過兩萬人的村民湧入亞琛,使得這座城短時間內堵得水泄不通。
堅硬的花崗岩石板鋪設成街巷道路,尤其是王公與大教堂外的城市中心廣場,這片頗為開闊的地帶給予殺入城內的羅斯戰士很強的既視感。
現在的藍狐根本顧不得就地劫掠,道路兩側的房舍都很規製,仔細瞧的話它
們仍是一種民居。劫掠民居能搶幾個子兒?真是搶黃金還得是去教堂。
兩支羅斯軍的精銳旗隊的攻勢極富針對性,他們盯上了王宮與教堂。
由於軍隊是幾乎沒有遭到抵抗就攻入城內,城裡的居民們起初隻是聽到了城外的聒噪,還以為因為聖伯多祿節結束不久,還有一些後續的活動,那些鄉下人又嚷嚷著要進城來者,他們並沒有在意,結果打開二樓的飄窗就看到大量帶著圓盾的怪人在街道上狂奔。
民眾起初隻是看熱鬨,他們絲毫不覺得恐懼,直到開始有攻擊飄窗的箭矢飛射而來,和平居民才因驚恐而尖叫。
太快了!衝入城內的軍隊實在太快了。
穿著藍紋白袍的羅斯軍精銳衝得太快,想著肯定沒法和這群狠人爭搶,後進的約塔蘭貴族們帶著自己的鄉親們進城便開始劫掠。
他們攻入各個街巷,竄入民居、鋪子,殺死居民之後翻箱倒櫃。他們大可俘虜很多人,不過這些戰士考慮到現實因素根本不屑於這麼做。
他們大口啃麵包,將麵包塊蘸著果醬吃。搶奪裝著醃菜的陶甕,繳獲的麵包又搭配醃包菜大快朵頤。
畢竟大清早出發時吃掉的食物到了現在也消耗了不少,胃部空下來的他們急需更多的食物填滿。
亞琛不愧是法蘭克的都城,雖說這座城輕而易舉地那些令大家倍感意外,此地的美食不會說謊,甜蜜的果醬和蜂蜜繳獲了不少,從
….
民居裡搜刮的錢財一並不少。
這些戰士翻開民居的衣櫃,將各種衣物翻出來,將長長的袍子穿在身上互相炫耀。
那些被殺者的屍體也沒被放過,鞋子被扒下來為士兵占為己有,一些沾血的衣服同樣如此。
畢竟北方約塔河流域還是太冷了,生活在那種環境沒有任何人覺得自己的衣服太多。他們對劫掠衣服、鞋子、帽子手套的熱情絲毫不亞於拿走金銀,現在大家可以說自己在這方麵收獲頗豐。
這不,甚至連沾染了塵土的粗布窗簾都被扯下來,被使勁抖掉塵土後,就以它包裹大量劫掠的衣物,做成巨大布包後再以麻繩捆紮好,背起來繼續參與劫掠。
「繼續走!不要管周圍的房子,讓後麵的兄弟搶吧!咱們去教堂!」奔走中的藍狐叫嚷幾句,罷了便閉了嘴。
他實在也沒必要再嘟囔什麼,自己頭盔上這番特彆插的一大堆羽毛,再伴隨著隊首飄揚的羅斯旗幟,已經為後麵的軍隊指明了道路。
於是,就在城市的中心廣場,城市守衛者們與闖入其中的羅斯軍精銳狹路相逢。
見得一眾異域大軍,守衛者旗隊長塞巴斯特大為震撼。
不過他稍稍猶豫一下,毅然決然拔出佩劍,劍鋒直指:「戰士們!殺死入侵者!」
說罷,便帶頭衝鋒。
終於遇到了真正意義上的城市抵抗者,這些法蘭克軍隊的出現恰恰激發了羅斯精銳戰士們的強大鬥誌。
但雙方的
兵力差距實在離譜,一千名羅斯精銳麵對不足二百名守軍,在絕對的兵力優勢碾壓下,守軍的失敗根本是一種必然。
穿戴胸甲的羅斯常備軍的重兵一擁而上,組成盾牆如鋼鐵壓路機般攻上去。
強大的力道僅用一個衝擊就將守軍的陣線壓垮,一旦守軍被壓得不慎跌倒,恐怖的殺戮也就開始了。
在亂軍之中,為了忠誠與榮譽奮勇異常的塞巴斯特,他的麵部被一把戰斧狠狠一砸,在其突然昏闕後,劈下來的鐵錘直接結果了他的性命。
大量的法蘭克戰士,他們的鐵劍戳在羅斯軍的胸甲上毫無意義,反倒被精通殺戮的羅斯戰士以富有彈性的鋼劍一劍封喉。法蘭克士兵鉚接鐵片的布麵甲有有較強防禦力,脖頸的弱點紛紛被羅斯軍發現。
本是巨型重大節日活動的中心廣場,現在成為恐怖的所在。死亡士兵的血開始彙聚成小溪,順著廣場石板中故意保留的排水溝壑,逐漸流入城市排水溝,最終與滲出的溫泉水一道流入最近的河流。
與此同時,那些住在宮殿與教堂的大貴族,他們已經徹底被驚動。
此刻,王宮裡已經混亂不堪!
洛泰爾可以住在亞琛王宮,隻是近兩年來因戰爭因素他不並不如此。
大兒子和小兒子帶在身邊,趁著內戰的機會正好讓年輕人見見世麵。四個女兒中的三個已經嫁給貴族,唯有小女兒還留在亞琛王宮裡。
….
「殿下,出大
事了,我們快走。」宮廷總管粗魯地闖入公主的閨房。
此刻,閒極無聊的公主吉斯拉正與自己的侍女做著刺繡遊戲,她早已吃過早餐,還在等待著下午的拉丁語學習的課程。
今日應該是再平常不過的日子,自己也如往昔那般做著自己喜歡的事。
一頭卷發的她輕輕拂過耷拉下來的劉海,輕輕扭頭對突然闖入的男性總管一臉訝異。
「為什麼?!你為什麼在這裡!快出去!」
總管稍稍一怔,但現在也顧不得太多,這便更進一步直接闖入,竟一把抓住了公主稚嫩的胳膊,便道:「請贖罪,現在我彆無選擇。」
「你在乾什麼?快鬆手!」
不由公主的抗議,總管像是拽羊羔一般硬是將驚慌的公主向外拽。她的侍女急忙扔掉手頭的活計,雖不知為什麼,第一次見到總管如此慌張定然是出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在情急之中,吉斯拉公主竟張開小嘴猛地咬向總管,即便是感覺到痛苦,總管依舊不為所動。
被強行拖拽到閨房之外,她赫然看到保姆已經候在這裡。
「這是怎麼回事?瑪麗,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一臉皺紋的保姆瑪麗早已戰戰兢兢,她強作坐懷不亂輕輕解釋:「襲擊者!非常多的襲擊者闖入城市。」
「什麼?襲擊者?!這可是王城!」
「殿下!」總管對著公主一聲吼,直接將女孩嚇懵:「已經沒時間了!如果我們再晚一步就逃不
掉了。」
「逃?為什麼要逃?軍隊呢?」吉斯拉公主顫顫巍巍反問。
「軍隊已經打起來了。」情急之下,總管已經顧不得任何禮儀。
他是國王任命的宮廷總管,此職位僅僅是照顧留在亞琛的王室成員的起居,更是管理所有侍者的日常生活,也包括打掃宮廷、花園衛生,監督王室的食物供應,乃至監督生活穢物的清除。此乃一個很雜的工作,現在他的最大職務正是照顧唯一還留在宮廷的四公主吉斯拉。
一陣突然的失重感,年僅十二歲的公主竟被總管一把背在身後,這個年老的男人依舊有很大的力氣。
「我們快走!」總管一聲呼喊著眼前所有的人,罷了便背著公主向著宮外奔去。
「我的首飾!我的服裝!艾莉西亞,快去拿我的首飾!」
「是!」
侍女艾莉西亞又折返回去,慌忙的她隨手抱起公主平日放寶石首飾的鍍金小箱子,帶著它跑出來,再以極大的力氣追上逃亡的人,為此狂奔連鞋子都跑掉了。
剛剛趕上隊伍的她急忙展示自己拿到手的箱子,看到它公主終於露出欣慰的笑意,也注意到自己的侍女已經赤足狀態。
兩個女孩年齡相仿,公主吉斯拉是查理曼的重孫女,洛泰爾的四女兒,可謂頂級貴族。
侍女艾莉西亞一樣也是貴族出身,級彆可就低太多了。這個由吉斯拉的母親從倫巴第尋覓到的貴族秀女送抵亞琛王宮,這個下級
貴族女孩有著明媚的大眼睛,更黑的頭發證明著血統的高貴。
的確,艾莉西亞雖是一介侍女,祖上確實有著羅馬人的血統,這才有棕黑色微卷的頭發,可是要比自己的公主發色黑的多。
她被安排著照顧公主的生活並與之一同成長,公主會嫁給某個大貴族,自己將會安排在某個女子修道院做院長,並守著純潔度過一生。
無論貴族級彆如何,她們從沒有可能違抗自己被安排好的命運,就像是生來就住在籠子裡的鳥兒,沒有感受到廣闊天空,也就談不上失去什麼。
然而奇怪的大軍攻入亞琛,被安排好的命運終於遭遇到了來自極北之地不可躲避的打擊,就像是一場來自北極的暴風雪,給予亞琛的是比冬季寒潮更猛烈的打擊。
很多侍者或許已經沒機會逃了,宮廷總管顧不得那些下等人的命運。
他打算背著公主直接衝到王宮外的馬廄與倉庫,城外的穀物、蔬菜都需要馬車運到這裡,於是即可利用馬車緊急逃亡。
奈何,他們還是太遲了。
重生的楊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