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大群野獸衝入城市,在他們看來這裡到處充斥著財富。
城市頗為逼仄,道路狹窄曲折地麵多黑色,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臭味。
固然這座城的居民會有人將屎尿直接潑到路麵,倘若都是如此,整座城很快就臭不可聞。
因毗鄰河流,更多人還是將各種穢物扔到河裡。
臭氣來源自很多大甕,&sp;它們不但肉眼可見,甕下還有木塊慢然。
顯然突如其來的攻擊打斷了本地人的工作,攻入城裡的羅斯軍一瞧,那翁裡煮得不正是大量的羊毛?
新割羊毛帶有臭味,熬煮脫脂後惱人的異味也就消散了。
戰士無暇顧及這些翁中羊毛,他們思考著既然本地人在做這樣的活計,&sp;那麼本地倉庫必有更多的羊毛。
所有的傳言正變得真實,每個戰士恨不得立刻扛走一包本地人加工後的羊毛。罷了自家軋成毛線,&sp;由家中女人編織成得體的毛衣。
格倫德的劍在滴血,他無意檢查倒斃的死屍,而是指揮手下儘快行動。
“不要放過任何的房子,優先搜索金銀,要趕在丹麥人之前儘快完事。”
羅斯軍完成了完美大獵殺,自然要啃食最肥美的肉。而剩下的碎肉就歸為後續的丹麥人分食咯。
羅斯軍大部隊已經完成登陸,此刻城內的劫掠也進入高峰。
那些逃亡的人還有著明顯的背影,對於他們格倫德無力也無心去追擊。他占領了最高的房舍,顯然這就是城中大貴族的居所。
就在這木製的雙層房舍內,他搜刮到了大量的金屬器具,可惜除了找到的一點金銀餐具外,就沒有更好的器物了。
但他還是找到了特彆的寶貝——衣櫃。
就在貴族起居室的衣櫃裡,內部擺設著成排的毛織品。有男人的袍子也有女人的長衫。
衣櫃被羅斯戰士一掃而光,立刻成為士兵的備用衣物。
既然是貴族居所,應該有類似密室之地暗藏金銀。
有侍女隻是躲了起來,當其終於打算逃跑時才發現諾曼人已經到處都是。侍女被士兵發現後當即遭到侮辱,&sp;最後如失了魂一樣被像是死豬一樣拽到格倫德麵前。
“這個女人被你們弄死了?一群年輕的崽子,下手沒輕重。”當然,格倫德對兄弟們的作為絲毫不介意。
常備軍中儘是些接近二十歲的壯年男子,有人聲稱:“老大,也許這個女人可以告訴我們她知道的秘密。”
“秘密?能告訴我貴族藏錢的地方就足夠了。”
格倫德的前半生一直浪跡江湖,他本就懂得一點法蘭克詞彙,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他半跪下來,使勁拍拍半昏迷女人的臉,見其蘇醒厲聲詢問:“金子!銀子!告訴我在哪兒?”
可是,這女人低沉的聲響哀求“快殺了我”。
“我們不會殺你。告訴我藏金子的地方,你可以活。”
女人旋即做出回應,緩緩伸出右手指著一個防線,旋即引得格倫德大喜。
“很好!兄弟們,帶上這個女人走。哦對了,給她體麵。”
見得部下將此女拎了起來,格倫德猛然想起一些事,又問:“剛剛你們誰折騰此女最凶?”
卻見一眾年輕人嘻嘻哈哈憤憤直指一個兄弟。
“阿拉勒,是你嗎?好吧。這個女人做你妻妾,帶她走吧。”
“嗯?大王不是說殺無赦嗎?”士兵疑惑地問。
“先留著吧。大王應該會默認事實。”
侍女被裹挾著走近地窖,遂在這居所的地下一層,&sp;格倫德發現了藏寶地。他渴望發掘大量的金銀,即便他知道國王留裡克其實更喜歡麥子。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sp;地窖裡確實擺放著一些木箱。
箱子被撬開後,&sp;裡麵閃亮亮的錢幣也展露出它曼妙的光彩。
“都安定下來。”格倫德大手一揮,“按照規矩辦事,這個獻給國王的。你們將所有油燈點亮,我們好好看看這些都是什麼。”
戶外的光線已經非常昏暗,地窖裡竄動的火苗照出了錢幣的真身。
格倫德親手抓起一把定睛一看,隻見儘是些銅幣,頓時氣得猛然跺腳,仰天咒罵:“可惡!這地方的貴族是窮鬼嗎?所謂的寶貝居然都是銅幣?它有什麼用?”
銅幣數量非常竟然,清點之後竟有二十箱子,每個箱子似有一百磅重。
但情況也並非真的寒酸,仍有三個箱子在被撬開後,裡麵都是貨真價實的銀幣,其上還有著統一的查理曼的頭像,成色都很不錯。
所以,富庶之地的安特衛普真的如此窮酸?
實則不然。
固然男爵突然陣亡引得全城防禦大崩潰,貴族逃亡之際還是不忘從地窖扛走全部的銀幣箱子。銅幣的確不值錢,扈從士兵時間緊迫索性對其不理不睬,隻將十多箱銀幣抱到馬車後加入逃亡隊伍,趁機他們也順手撈了一把錢。
隻有被羅斯軍發現的三個銀幣箱子,僅是因為逃亡貴族漏裝,被征服者撿漏。
太陽照得彌補的雲朵隻是暗紅,羅斯軍已經大舉進入城內。
奈何安特衛普就是一座小城,在留裡克進攻之前,此城的常住居民勉強有八百人。
城內被殺的居民人數不多,屍體倒斃還是頗為晦氣。士兵進城搜刮一番後,他們扛著一些繳獲的細軟紛紛出城,就在碼頭附近守著艦隻紮營點篝火。
但城市唯二的兩座倉庫已經被牢牢把控,搬運糧食和羊毛的工作已經進行。
士兵或是推著自帶的手推車,在岸上組裝完畢後便開始搬運工作。當地人來不及帶走的獨輪小車和雙輪推車一樣投入工作。
格倫德獻上了他的禮物,全部的錢箱擺在留裡克的麵前,他拍打著胸膛的甲胄叮當作響:“所有箱子都是錢幣,兄弟們將它們獻給大王。”
留裡克點點頭:“忠誠啊!裡麵,都是銀幣。”
“隻有三箱子,其餘都是銅幣。”
“竟隻有三箱?都說安特衛普非常富裕,我的確看到了大量的羊毛和糧食,銀幣總不能就這一點?”
“我們不敢貪婪。”格倫德又敲打一遍胸膛。
“也罷!”留裡克聳聳肩,當即下令驗貨。見得卻有三個箱子皆銀幣,他立刻做出振奮人心的決定——分錢。
一枚銀幣,在二十年前的羅斯的部族時代,其購買力極為驚人,按當然隻是因為彼時的瑞典諸部族受到丹麥勢力的強烈敵對,經濟上簡直在自娛自樂,銀幣這種貴金屬作為天然硬通貨,流通的量實在太少。
事過境遷,羅斯征服了大片土地,曾在整個環波羅的海貿易圈內流通的貨幣,都在向著羅斯王國的諸個核心定居點富集。
這些年輕的羅斯常備軍戰士,他們的成長伴隨著羅斯的崛起,也伴隨著銀幣愈發富集。
即便留裡克下令分錢,一千多兄弟將之分個乾淨,每人分得的也頗為有限。
但這的確是大王的獎賞。
拉格納的丹麥軍幾乎是摸著夜色,瞄準遠方如繁星般璀璨密集的篝火陣列前進,丹麥軍終於抵達了安特衛普,他們錯過了一切。
姍姍來遲引得所有丹麥戰士懊惱不已,想讓拉格納歌頌自己留裡克兄弟的強勁,今晚是休想了。
尤其是他看到羅斯人居然在岸邊分發戰利品,更是引起妒忌。
拉格納氣勢洶洶找到坐在篝火邊忙著吃烤魚的留裡克,帶著抱怨說道:“恭賀你的勝利。你太快了,居然不等我。”
“怎麼?不高興了?”
“你應該等等我。”說著,拉格納便坐了下來,接過留裡克遞過來的另一支烤魚,稍稍安定了心。
留裡克賣他個人情,公開自責:“是我們急功近利了。所以原本咱們計劃是明日攻城,我搶到了時間,現在安特衛普已經城破,劫掠已經開始。我搶到了一些好東西,可以分你很多。”
“不必了。”拉格納又是擺手又是搖頭,“那不是我的戰利品,接受你的贈予,我顏麵上掛不住。反正這一仗算是打完了,我們在南部應該沒有新的戰鬥。快點結束這一切,我還要沿著萊茵河進軍,那才是我的戰鬥。”
“好吧。不過……這附近還有很多村莊。你可以去那邊劫掠看一看,說不定還能牽走很多牛羊。這些行動我不跟你搶,你搶到什麼都是你的戰利品。如若遭遇當地農夫的反抗,也是你負責砍殺。”
“算你有良心。”罷了,拉格納笑出了聲,大口啃起了這烤熟的鱈魚,即便它甚至沒撒鹽。
勝利的喜悅寫在每個人臉上,羅斯的戰士們難以入眠,他們仍舊舉著火把在城內搜尋財寶。
他們還是擄走了一小撮女人,之所以她們沒有第一時間被殺,僅僅因為她們是女人。
士兵並沒有完全落實國王的殺無赦命令,見得這一狀況,按理說留裡克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默認此乃部下的奴隸。
但是這一次,不可姑息。
被多名戰士一起玩弄,有著虔誠信仰的侍女已經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恰是因為信仰不可以自殺,即便求著征服者賜死也不得。
直到留裡克結束這些鬨劇。
士兵們極不情願地放過他們的“玩具”,這些已經被折騰得衣衫襤褸、精神崩潰的女人皆被乾淨利落地賜死。
罷了,留裡克再召集所有的百夫長,握緊劍柄頗不客氣地命令:“我告訴過你們此戰敵人男女不留。我們沒時間俘虜他們,我們要的就是報複性殺戮。明日搬運各種戰利品物資即可,不要戰俘!”
眾百夫長皆稱是。有感慨大王竟不可思議的下達這樣殘酷的命令,顯然這一戰真的意義特殊?
新的一天,天空竟然下起淅淅瀝瀝的的小雨。
秋雨季節莫非已經開始了?留裡克早就預判到這場雨,他本就是冒著降雨風險突襲的。
降雨有礙於軍隊的攻城,好在雨水的前一天安特衛普已經城破。
羅斯軍冒雨抓緊時間搬運戰利品,那些本是遮蓋艦載扭力彈弓的油布,現在用於遮蓋裝運麥子和羊毛的手推車。
物資就在碼頭裝運到小船,再轉運到拋錨的大船上。大型艦隻的甲板本就設計有排水孔,整個船艙雖無水密隔艙的高科技設計,它整體如同封閉的橡木酒桶,繳獲的物資塞進船艙就完全隔絕雨水。
冷颼颼的秋雨無疑大大乾擾了對戰利品的搬運,奈何戰利品實在是多。在這一點上,安特衛普實實在在證明了它的富庶。
雖是寒冷,留裡克有意停留下來好好運貨。
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所謂戰爭打到現在,大軍很可能無法在芬蘭灣凍結前抵達都城新羅斯堡。他已經設計好了計劃,所謂軍隊可以直接在溫暖之地駐紮越冬。臨時客居丹麥,以及在博恩霍爾姆島、薩列馬島,以及奧蘭群島的墓碑島,此乃優先選項。而派出小部隊在烏得勒支越冬,派出部分軍隊駐紮漢堡附近繼續支援薩克森公爵,都是可選項。
由此想來,大軍犯不著千裡迢迢回老家。
對於善於航海的各路維京人,漂泊到外地過日子乃至是安家,被視作一種常態。這對老農民出身的麾下斯拉夫軍戰士,實在是一場人生考驗。當然,斯拉夫軍的兵力占少數,旗隊長還是大舅子,留裡克確信自己可以靠著威嚴完好壓製住他們的不滿。罷了再許諾他們每個人一大筆麥子和羊毛所謂補償,就可以了。
想到這一切,留裡克又覺得自己的時間稍微寬裕了些。
拉格納帶兵去了附近的村莊,即便是冒著冰涼的雨水行動,一想到搶到的東西都是自己的,兄弟們就忽略掉了冰涼雨水。他們根本忽略掉生病風險,隻想著衝進村子找金子。
奈何他們找到的都是空蕩蕩的村莊,除了發現的一些關在籠子裡家禽外,就沒找到什麼好東西。而那些家禽也分明是逃亡者跑得匆忙往帶走了。
卻說最早發現諾曼艦隊的那個村子,采邑騎士本著效忠男爵的義務,帶著他那點簡直是開玩笑般的軍隊,毅然決然加入安特衛普防禦。
可當他們遠遠看到城市的時候,發覺諾曼人已經展開行動,喊殺聲化作了轟隆隆,騎士頓時放棄了全部的支援計劃。
所有的村莊都在逃亡,他們逃得訓練有素,使得諸村莊的傷亡有且隻有一些跑得太快崴腳的倒黴蛋。
拉格納並沒有找到多少高價值的寶貝,倒是搜刮到了大量可用的日用品。他的部下也不挑剔,將找到的麻布做成臨時口袋,把鍋碗瓢盆級彆的戰利品都扔進去,扛在肩上“喜迎豐收”。
但是,安特衛普被劫掠對於弗蘭德斯伯爵如同心臟被狠狠捅了一刀子。
一城被打劫,實質是一大片區域的經濟崩盤。大量的民眾拖家帶口向根特城集結,上萬的難民乍現引得人口更加稠密的根特地區同樣陷入恐慌。
難民自發向遇到的人訴說自己的可怕遭遇,他們很多也是出於主觀臆斷去添油加醋,描述諾曼人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是冒著火的怪物。
若被問及是否真的看到,他們就說千真萬確。
即便這樣的描述乍一聽去非常離譜,但直接來自安特衛普城的難民帶來第一手消息,一切的疑惑都可以告一段落了。
因為,伯爵的親戚、安特衛普男爵,已經在防衛戰中陣亡。
男爵的妻子和兒子,也就是伯爵的妹妹和外甥成功脫離陷阱。他們冒著淒冷的小雨逃難,麵對妹妹的失心瘋般的哭訴,猶如被落雷劈中的伯爵博杜安完全拿不定主意。伯爵能想到的就是加強根特的防禦,將男丁集合起來,因為根特就在斯海爾德河上遊,善於航行的諾曼人來自寒冷的北方,他們可以無視這淒冷的雨將死亡與殺戮帶到根特,立刻做好防備很有必要。
但是,他的妹妹有著這樣的懇求:“為我丈夫報仇!一定為我丈夫報仇!人人都是咱們的父親是懦夫,但是你絕對不是!現在你是伯爵,是所有人的保護者。快組織軍隊為我丈夫複仇。”
妹妹的眼淚打動了伯爵,還是她那句“你不是懦夫”,使得博杜安覺得自己必須支棱起來自證是真男人。
他勃然震怒:“你說得對!已經是第二次襲擊安特衛普!諾曼人的貪婪永無止境。我們必須展開反擊,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