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烏普薩拉,留裡克秘密召見耶爾馬倫公爵朗斯托爾,一份寫得歪歪扭扭文字的文件提交上來,留裡克對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南端的情況終於有了一定了解。
固然是自己的妻子卡洛塔可以提供一些南邊的情報,不過那儘是十年前的事情,南方的約塔蘭人如今擴張到什麼地步,這就需要耶爾馬倫的朗斯托爾好好介紹一番。
原來,約塔蘭人已經滲透到逼近瑞典傳統領地的泛斯韋阿蘭地區,傳統邊境已經淪陷。
現在的情報最令奧斯塔拉女公爵卡洛塔心碎,故地因為實質上的沒了主人,那片小海灣時常變成約塔蘭人的捕魚地點。
“他們偷了我的財富,必須討伐她們!”卡洛塔呲牙似母狼,他憤怒的情感也直接引得留裡克憤怒。
故而大軍還在烏普薩拉之際,留裡克基於這些情報,指定了一套征討約塔蘭人勢力的路線圖計劃。
戰爭是目的並非殺戮,而是將約塔蘭的部落聯盟收編到王國裡。他們也是維京人,拚殺一樣驍勇。指望著言語勸說痛陳利害就使得他們投降,這是不切實際的。
比如針對其勢力的一小部分開刀,以武力打贏一場戰鬥,逼他們投降。固然這種行為也有概率逼得對方集結大軍做決戰,那就戰鬥吧!羅斯王國從不怕滅國之戰。
何況,根據情報,未來的征討羅斯必將在海軍上占有巨大便宜。
原因無他,因為約塔蘭人也必須逐水草而居。
瑞典的耶爾馬倫不租的正南方就是另一片大湖,它的規模幾乎與梅拉倫湖相當。因為與此湖沒有地表河流連接,使得羅斯海軍不可能走梅拉倫湖殺過去。
但是,若是走舊奧斯塔拉部族的海灣(北雪平)逆流而上,衝到小小的格蘭湖,繼續向西即可抵達大湖。
掌握航海優勢的羅斯軍可在任何的水域裡保持高機動。這一次,留裡克決定特彆重視自己的敵人,無論他們是強是弱,羅斯都會帶上武裝到牙齒的精銳部隊進攻約塔蘭人。
留裡克,甚至計劃動用騎兵部隊,讓擴建的騎兵旗隊沐浴敵人之血。
冬季就要到了,有了巨量物資儲備的羅斯可在東方好好厲兵秣馬整頓軍備。
進攻南方討伐約塔蘭,軍隊必須提前半年把軍需儲備好。
現在,環梅拉倫湖的麥收工作已經開始了,而同時期遙遠東方的伊爾門湖諾夫哥羅德地區,羅斯人的大糧倉已經完成收獲。
今年的氣候不能說是特彆風調雨順,放在平常年份也是中規中矩的,這就足夠了。東方的耕地比瑞典地區多得多,氣候也更溫暖,糧食尤其是燕麥的畝產,比瑞典地區多一些,靠著規模優勢,王國的東方部分有著更多的餘糧。
羅斯吞並了瑞典故地,固然是一個王國誕生了,但王國內部的經濟仍是割裂的。
在瑞典地區,貴族們仍是牢牢控製自己的部族,民眾還是過著非常傳統的日子。真是比爾卡(斯德哥爾摩)換了大王旗,這與平凡的百姓沒有太大的關係。
國王留裡克提出的十年免稅政令,收益最多的是貴族和商人,除此外就是待在斯德哥爾摩的傳統漁民家庭了。
瑞典地區,真正的有夫妻子女的自耕農家庭數量固然很多,他們也極為自由,但因為債務問題,他們紛紛與貴族有經濟往來。
每個部族是由若乾家庭構成的,有些便是大家庭。這樣的家庭豢養著一批奴隸,有時破產的家庭也因債務淪落為奴。
環梅拉倫湖的瑞典地區,各部族的文明水平差彆太大。那些小部族數百人構成村落,彼此都是同一個祖先,靠著血緣構成自然村。彼此都是親戚,個體的生產力有限,整個村子就必須構成共同體。
像是梅拉倫部族這樣的巨無霸,喪失了僭主般的大王奧列金,就演變成各大土地主的貴族共和了。
他們習慣於自己的生活方式,留裡克也無意改變這一切。如果說有誰要被改變,莫過於龐大的梅拉倫部族。
全瑞典隻有該部族人口最多,她不是鐵板一塊,是無數個微型部族拚湊成的巨無霸。隻要她還是巨無霸,天然就對羅斯的統治產生威脅。
畢竟羅斯保有的史書說得明白,約莫一百年前,正是梅拉倫部族把羅斯先祖排擠走了。
雖然梅拉倫後續的曆史羅斯已經不知道,而今梅拉倫仍然牢牢占據湖泊北岸豐饒的廣大地域,不準外人涉足。
如何拆解削弱這個霸主?是要打擊他們的貴族?自然這是不可取的。
理智麵對現在的政治生態,國王必須與瑞典傳統貴族保持合作。
於心,留裡克還是想直接統治那些普通民眾。
那些貴族們的利益當被保留,但是龐大的平民階層,完全可以拉攏!因為王國的東方地區的手工業和北方地區的采礦冶金業,以及三點開花的造船業,需要聽得懂諾斯語的勞動力。
這些日子留裡克固然是忙著與自己的妻妾們發生親密關係。他的身軀好生勁補一番,一位雄壯的男人恢複了!
他公開又大張旗鼓地進入自己忠誠的斯德哥爾摩,感慨這座港區十年時間竟變成自己的囊中之物。
一批劃槳長船靠岸,盛裝的戰士陸續下船。他們審批羅斯白底藍紋袍子,頭頂白熊帽子並插著大大的大雁羽毛。他們又背著圓盾,人均手持一支長柄戰戟,藍白紅的布條捆紮一起做裝飾用的纓子。
他們打扮得威武又華麗,身上懸掛的玻璃珠五光十色叮當作響。
留裡克帶上三百餘人,在這全域麥收正忙之際,浩浩蕩蕩進駐斯德哥爾摩。大軍在羅斯商鋪的巨大旗杆下集結。
人們儘看到大王昂起頭,無秋日陽光,望著高高飄揚的旗幟默默發呆。
這令負責接駕是總督白狐頗有些詫異。
“大王,您在猶豫?”
留裡克急忙回過神,“沒什麼,隻是有些感慨。走吧!帶上你訓練的守衛部隊,我們去城市裡武裝巡遊!”
“遵命!但是……”
“如何?你有顧慮?”
白狐實話實說“咱們的正規軍隊威武雄壯,可我最近招募的人,他們毫無這種霸氣。讓這樣一群人與軍隊同行豈不是對軍隊的羞辱?”
那些守備部隊也在這裡,人數有二百人。很多人是新晉入夥的,製度根本沒有統一,尤其是一些找雇主的自由傭兵也被吸收進來,使得整體的著裝更加五花八門。
他們就在這裡,看得他們的模樣留裡克確是覺得有點不適。
留裡克忘不了當年奧列金和他的五百名“黑衣戰士”的武裝巡遊惹得全城騷動。奧列金那五百人衣服也沒統一,不過是整體塗黑顯得比較一致。
關鍵不在於衣服,而是這種行為。
“無妨!”留裡克明示,“你可以自行解決守備部隊著裝問題。現在我也湊夠了五百人,和當年的奧列金如出一轍。我要在民眾麵前好好展示權威!”
“遵命。”白狐也不再說什麼。
大王的武裝巡遊排場很大,消息靈通的本地的大土地貴族們,他們紛紛在監督自己的農奴有沒有好好收麥子,但是大王帶著大軍來巡遊了,或是親自去,或是派遣探子藏在民間。
這些大土地主必須監督好農奴割麥和打穀等作業。全梅拉倫部族的貴族們確實實現了內部共和,故而訂購的五艘修長的大船就是大夥兒眾籌。比約恩仍是大家推舉上來的梅拉倫公爵,他必須滿足大家的利益,大家也願意履行自己的責任義務。
號角於鼓聲交織,國王大張旗鼓巡遊開始。
眾多民眾早有風聲,他們聽到聲響皆聚集在曲折的道路兩旁。
留裡克看到了大量破衣爛衫的漁民聚在曲折的道路兩邊,觀看雄壯的羅斯軍隊在大王帶領下武裝巡遊。
平民不是戰士,並沒有單膝跪地行禮的講究。他們無論男女都是笑意盎然地點頭哈腰,還有一批孩子隨性地坐在地上,臉上臟兮兮鼻涕亂流,目光呆滯像是要乞討。
伴隨大王巡遊的大白胖子正是總督白狐,他對於這群圍觀的漁民態度頗有些不屑。
“即便是十年後,您也不要想著從這些人身上收取多少稅。他們就隻是窮酸漁民,過的就隻是勉強果腹的生活。”
“哦?你有些言過其實了吧?”留裡克問。
白狐自詡看透了一切,娓娓道來“當年的那些戰爭,梅拉倫出戰的男子儘是農民,反觀這些純粹的漁民,他們好像不是梅拉倫人似的,並不願意冒險和丹麥人搏殺。”
“也不該這麼不堪吧。”
“但是,您下達命令後,斯德哥爾摩成為自由港。大量漁民過去是不該來港區的,因為他們拿不出貢品。現在他們大膽來了,勢必給我的治理帶來很大麻煩。甚至有貴族告訴我,他們感覺擔憂。”
聽白狐所言,留裡克突然想到一些事。正所謂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自己下達免稅權後,豈不是在斯德哥爾摩製造平民窟嗎?難道可以許可一個自發的漁村嵌入到商業港裡?
留裡克暫且保留意見,耐心地完成整個巡遊。
大軍在一天時間基本完成了對整個城市的視察,留裡克注意到大量的新棚舍在建造,城市人口也更多,與自己過去的認知有了不小的差彆。
他還一路途徑梅拉倫公爵比約恩占領的之前國王的大宅邸,也路過了城裡的風月之場。
斯德哥爾摩地區自古以來是梅拉倫部族的核心區,奈何這座毗鄰大湖的城市太過於臟亂差,固然是從事五花八門行業的人很多,包括把奴隸當牲口拴著的來自挪威俾爾根的奴隸販子,絕大多數民眾的貧窮就寫在臉上。
雖然人口不多,梅拉倫最有價值的地區都被土地貴族占領,使得一批貧窮的漁民為了利益湧到斯德哥爾摩。
這些漁民不正是極佳的移民對象嗎?
入夜,留裡克沒有回古爾德島。大軍就在羅斯商鋪的倉庫區打地鋪睡覺,他本人就在商鋪裡的閣樓中與白狐暢談。
燭光之下,兩個男人麵對麵。
這裡有飄香的烤肉與精美的葡萄酒,本是白狐想好好招待大王,聽了王的命令這便做了簡餐。
留裡克無意大吃大喝,白天的巡遊他感慨良多。
他說道了一番,話語終於落在重點上“我看到那些貧窮的漁民,他們繼續現在的日子隻能更加貧窮。我很擔心他們的子女被擄走做奴隸,恐怕這些事已經在發生。”
白狐敏銳地詢問“您是要賜給他們好生活的新營生。”
“算是吧。我要給你一項必須完成的任務。”
白狐沒有猶豫,他已經些許猜到了王的需求。
留裡克繼續道“那些靠著釣魚維持生存的梅拉倫人太多了,或者說他們也不認為自己是梅拉倫人。過去我們強製一些人搬到咱們羅斯,我也不記得這群漁民有多少參與。他們如同是我下達命令後突然冒出來的,既然他們出現了,我就要把他們全部挪走!”
“命令他們強製移民到東方?”
“正是!我意已決!”
“如果他們不願意呢?”白狐巧妙地問。
話題拋回給留裡克,他答得也乾脆“讓你的私兵給我去抓人。啊!不對!”
留裡克猛地一拍大腿,“此事不該隻有你去動手。馬上就是大量糧食商人進駐免稅的斯德哥爾摩,這些數量巨大的自由漁民搞不好直接變成盜匪。為了商業的穩定,這批幾乎自絕於商業的人必須全部抓獲。我要把他們先運到墓碑島,再運到北邊和東邊。我會使用很粗野的手段展開清場,確保沒人動我的商業。”
如果少了上千名漁民,對斯德哥爾摩也不算什麼打擊。白狐完全支持“大王英明!這下那些本地貴族也是高興是。我前些日子殺了一批不服王化的匪幫,大量人員就來自這些可惡的漁民,他們一直是破壞商業的惡人。他們天生下賤肮臟,如同糞土裡的蛆蟲。”
白狐說得非常激動,他的確很鄙夷這些自由漁民,同時也是附和國王的決議。
就是這些話留裡克聽得頗為刺耳,“你的話太粗糙。我也不認為他們就是蛆蟲。”
“啊?”
“貧窮是萬惡之源,他們隻要還這樣過日子就會一直貧窮。恐怕他們也不敢失去現在的生活,他們沒有錢拿一家人都命去冒險,所以我就要采取強硬手段。”
“這……是讓大軍登陸嗎?就像是準備戰爭?”
“的確。或者說是清場。斯德哥爾摩是貿易港,港區裡隻可以有貴族、商人,和服務於商人的手藝人。我意已決,我會立刻聯絡本地的貴族們。而你!”
“在。”
“立刻整頓你的守備部隊,你把漁民聚居地標注清楚,必須確保不會抓錯人。”
“遵命。我明早就做。”
留裡克搖搖頭,“你現在就做。我要連夜通知那些貴族,你立刻派遣信使,告知他們緊急來這裡,來總督辦事處。尤其是比約恩!快讓他來。”
估計到大王會在明後兩天就動手,這是真的要在大規模糧食交易前期在城市構築穩定清爽的交易環境,白狐不敢怠慢,不隻是此乃王命,還在於做了此事對所有商人、土地貴族都是好事。
寂靜而漆黑的夜,舉著火把的信使們突擊集結。
留裡克作為大王親自訓話,這令眾多本是苦力搬運工的信使大吃一驚。
此乃大王的命令,每個人手裡還拿著大王親筆寫的信件。他們感覺得到巨大尊重,乃至未來發大財的可能性,這便紛紛宣誓,急忙消失在黑暗中的城市裡,直奔那些宅邸在城裡的土地貴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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