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拉夫旗隊位列中軍,如樹林的長矛陣亮出來,就驚得對麵的瓦季姆大吃一驚。他早就知道白樹莊園那些叛徒被被羅斯人訓練得善用長矛,想不到他們是如此運用矛的。
比起這些奇異的矛兵,數量驚人的瓦良格劍盾手分明是真正的可怕角色。他們的身上普遍沾滿血跡,圓盾也都是血紅。
第一和第三旗隊現在兵力進一步增加,因為第二旗隊的一眾老家夥們紛紛加入起來。
留裡克的大軍布陣酷似哥特蘭島決戰的曆史重演,而他本人也實際意義上將叛亂的數千農夫當做強悍之敵。
羅斯軍進一步布陣,所有持弓弩的戰士都被起來接收到全新命令。
長矛陣在中,左右兩翼已經構築起盾牆。隻是這盾牆中開有若乾縫隙,持十字弓的戰士正快速通過此這些縫隙進入到陣列最前。
左右兩翼的盾牆前各布置了一百名十字弓手。射擊旗隊有多達二百名十字弓手列於持矛的斯拉夫旗隊前。
因戰鬥布置過於倉促,隻有十二座扭力彈弓搬運至此,它們被戰士合力扛著安置在陣前,就以敵人的死屍作為載體安放。
極為年輕的戰士直接趴臥在被血沾濕的草地上,卡洛塔、菲斯克、卡努夫等人,甚至包括斯維特蘭娜,這些少男少女現在的身份就是戰士,他們所處的位置也是激戰的鋒線。
他們持鋼臂十字弓趴臥,重箭矢已經安裝於箭槽。
死屍的血水彙聚成了駭人小溪,屍體都是鬆針莊園的戰死者,本質就是斯維特蘭娜的敵人。她在不自覺地顫抖,想不到今日真的做了一會戰士居然會遭遇這種事。她的衣服已經沾染大量的泥土與血汙,乾淨埋汰已經顧不得了,她就處在最危險的鋒線,之後要做什麼也很清楚。
“你在顫抖。”趴在一旁的卡洛塔平靜道。
“我……我害怕。”
“害怕很正常,以後你就會習慣。前麵站著的都是你莊園的敵人,殺死他們就是你的義務!”
卡洛塔訴說一番維京式的至理名言,斯維特蘭娜聽得心驚膽戰,麵前會以尬笑掩飾自己的害怕。
之前在大船上,蘭娜不過是舉起沉重的十字弓拋射,至於是否擊殺了敵人實在無法知曉,現在,她即將看到敵人在自己麵前中箭身亡。
她仍舊胳膊打顫,顫動的右手也貼著扳機出,一副隨時都能意外發射的模樣。
“女孩,保持鎮定,你男人在看著你。想做他的女人,必須表現得像是一個戰士。”卡洛塔繼續的言語略微緩和了一下蘭娜的緊張。
兩個女孩默默交談之際,羅斯軍箭陣把握住對手莫名其妙愣神兒的機會完成了部署。
甚至是留裡克,他因為身體的年齡原因,比其他壯漢矮小不少,便是輕鬆的進入陣前。
一個身著白色狐皮帽的少年就在這裡,他還以沉重的掛貼片的特種鎖子甲護身,右手持鋼劍,左臂居然攔著一麵旗幟!
留裡克現在就以這樣形象位於陣前,他看到了斯維塔蘭娜的謹慎,也看到了自己的親信朋友們的戰鬥渴望。
他更看到了不遠處敵人的愚蠢,那哪裡是什麼大軍,分明就是一群拿著木棍和劣質農具的農夫,武器裝備極為窳劣,唯有龐大的兵力讓他們看起來不算弱者。
固然此古代戰爭,軍隊的兵力數量對戰局的走向普遍成正相關。
站在這裡,留裡克可不覺得對手人多就有絲毫的優勢,他的目光很敏銳,見得對手陣營分明還混入了一大群女人。
他們是整個莊園總動員了嗎?也好,讓他們死也死個明白。
留裡克不覺得自己會遭遇什麼偷襲,而他本人也需要在全體羅斯精銳與仆從部隊麵前展示出王公的英勇。
樸素的維京人永遠崇拜一位悍勇的勇士,甚至會毫不猶豫將這樣的勇士推舉為團體首領。
留裡克親自扛著旗,可以彰顯自己的勇敢、榮耀、無畏,還有身為“神之子”的高貴。
這一切尤為被第二旗隊的那群老家夥們看中,笑嗬嗬地嘀咕這小子是天生的王。
他的身邊沒有任何的侍衛,為安全考慮也不會真的脫離主力大軍太遠。
瓦季姆這邊,鬆針莊園糾集出的全體反抗軍,他們紛紛意識到了自己已經深處到了為一切決戰的第一線,今日陽光明媚,怕是很多人都看不到今日的夕陽了。
這些斯拉夫反抗者最後的士氣來自於龐大的兵力,大軍抱團取暖互相打氣,由於瓦季姆已經毅然決然站在了陣列的第一線,此人作為大軍統領實質給部下做出了很好的表率,公平的說瓦季姆這小子並非真勇者,現在他表演的的確是一個勇者。
實則看到羅斯大軍神兵天降般矗立在自己麵前構築起一道牆,他內心惶恐無比。
羅斯軍陣走出一個扛起的少年,其人衣著高貴,身上的金屬甲片於陽光下熠熠生輝。
這是使者嗎?
瓦季姆還在疑惑,留裡克昂著頭伸直脖子奮力叫嚷起來“我!羅斯公國的留裡克!真正的羅斯公爵!鬆針莊園的叛逆,今日將是你們的死期!”
留裡克以斯拉夫語宣判了鬆針莊園軍的“死刑”,此言不僅震驚瓦季姆,更是讓人疑惑——對方為何會說斯拉夫語。
估計到對手或許被瞎傻,留裡克又開始一番嚷嚷“今天,你們都將被我們殺死!”
“你們都將去死!記住,殺死你的人是我!羅斯公國公爵留裡克!你們憤怒吧,我許可你們在死後的世界謾罵我!”
“你們的莊園將被燒毀!男人女人都將被殺死!你們飼養的家禽將被殺死!你們的牛羊將被殺死!你們的農田將被沒收!你們存在的痕跡將被抹除,就像你們從未存在……”
甚至,留裡克嚷嚷起一些更惡毒的話語,一些不堪入目的語言出自他口,斯維特蘭娜大吃一驚。“想不到你這個俊朗的男人,內心裡和其他男人一樣就是個粗胚?!”
想要瞬間激怒一個正常的男人,留裡克自覺運用一些來自東方的“特殊藝術”效果最好。
本來,古代東方的激戰也保持著罵戰的傳統,迫使敵人高掛免戰牌的敵人冒進的一個手段就是罵個三天三夜,之後以陷阱製服一頭亂撞的蠻牛便不是難事。
留裡克就是侮辱對方身為男人沒有男人的尊嚴,又侮辱對方的女人之卑賤。一些不堪入目的比喻、排比句子都驚得奧托拍案叫絕。
實質各民族語言中的臟話詞彙都很有限,人們需要這些詞彙卻也下意識排斥這種不雅。
留裡克拿出一套臟話組合拳,連環排比的謾罵展現出一介暴躁老哥的特殊修養,此乃“罵戰戰術”,瓦季姆和他的很多手下已經被罵得憋紅了臉,就好似喝了一斤烈酒。
瓦季姆卻也不是真的蠻牛能被輕易激怒,他有自己特彆的反擊措施。
他憋紅了臉吩咐幾個部下,不一會兒,一些插在木棍上死狀猙獰的有著花白大胡子的頭顱就被展示出來。
此乃鬆針莊園對罵戰的反擊,比起施展“語言的藝術”瓦季姆直接亮出死人頭顱,無疑有著更高的侮辱性。
那都是之前被殺的羅斯人的頭顱啊!
目睹這一切的羅斯軍陣陷入強烈騷動中,眾人開始發狂吼叫,聲嘶力竭發誓必須殺死這些卑鄙叛徒。
瓦季姆看到了自己侮辱手段的效能,公然帶著強烈的嘲笑完全走出軍陣,親手舉著一支木棍把猙獰頭顱歇下來,就當著眾羅斯軍麵前將之當球踢……
“瘋了!都瘋了!”奧托如何受得了敵人這般羞辱?
奧托直接推開前麵的戰士走出軍陣,直勾勾走到兒子留裡克身邊,一把將旗杆抓住,另一支大手直接扼在留裡克的脖頸。
再沒有一個父親的溫柔,奧托厲聲吼道“羅斯人不能受此侮辱,我要代替你現在宣布開戰!”
“爸爸!”被摁住的留裡克急忙辯解,所謂自己故意搞出這一出還是給大軍的重武器做準備,自己在爭取時間。
奧托根本不聽,就是要把兒子揪回去就下令羅斯軍主動進攻。
恰是奧托的出現,狂妄的瓦季姆暫停的腳上動作。
“是奧托嘛!老不死的家夥!”
聽得此簡短斯拉夫語挑釁,奧托停下腳步也鬆開了手,並於留裡克一道帶著怒氣回眸。
卻見瓦季姆,他以鋼劍插進頭顱高高舉起,繼續罵道“奧托,這一戰你必死!我將殲滅你們羅斯人!就用你們所有人的頭顱,作為我正式成為王公的祭品吧!”
奧托表麵上隻是愣在當場,實則他的心臟在狂跳,內心的暴怒以及逼得他血壓一百八,若不是這幅身體還算硬朗,整個人能被氣昏過去。
見此狂徒,留裡克判定此人就是敵方的頭目。
“喂!蠢貨!你是何人?!”留裡克厲聲質問。
“瓦季姆!勇敢的瓦季姆!將親自斬下奧托頭顱的瓦季姆!我發誓!”
留裡克再瞪了瓦季姆一眼,默念“你的名字,我已經記下了……”
父子二人再沒有磨蹭,瓦季姆和他的部下們眼睜睜地看著羅斯人的頭目回到軍陣而毫無作為。
能有何作為呢?
鬆針莊園的營生就是種地與飼養牲畜,莊園裡的獵戶不多,捕獵也多靠布置陷阱與一群人拿著短矛投槍圍獵。他們當然懂得如何用弓,完全礙於製作水準糟糕,放箭是絲毫無法傷到“恰巧”位於射程之外的羅斯軍陣的。
留裡克剛剛回到陣列,一句聲嘶力竭的“hjtra”就宣布了大戰開始。
他下令放箭,有道是臨陣三矢,留裡克就是這樣安置他的弓弩手。
趴臥的戰士們立即扣動扳機,斯維特蘭娜閉著眼睛完成操作,無法估計身上的泥漿血汙,射擊完畢就站起來,拎著沉重的十字弓狂奔回到陣列內,並一路撤到陣列之後。
第一排的戰士發射完畢,第二排半跪的射手立刻射擊。
第二排完畢,第三排再是最後一輪射擊。
箭矢嗖嗖地飛去,那狂妄的瓦季姆大叫一聲就跌在地上。
算這小子幸運,一支輕箭打穿他的左臂。倘若這是一支重弩箭,其人整個左臂就廢了,於此戰場短時間死於流血過多就是必然。
他的親信們因為過於處於前排,在羅斯人的“三段擊”打擊中紛紛斃命。那些可以輕易打穿北極熊厚重皮毛乃至熊顱骨的尖錐形表麵淬火碳鋼弩箭,輕易造成中箭者身上可怕的血洞。
那些扭力彈弓也是第一時間發射的,近乎於平射狀態的它們都在發射標槍,如此一來在瓦季姆的陣列裡出現奇特的死傷之一支標槍串三人也不足為奇。
但終究是臨陣三矢,留裡克不敢保證敵人在蒙受箭矢打擊後還能傻乎乎地矗立,他給部下的命令就是打完撤到陣列之後。
這與他的兩個女人,好兄弟們都被安置在第一線當射手也有一點關係,他要讓自己的女人、兄弟當眾立下一些戰功,也必須保證見好就收避免不必要傷亡。
射手們紛紛撤到陣列之後可不意味著戰爭與他們無關了,被任命為射手旗隊臨時隊長的射箭大師弗萊澤,就由他糾集持各種遠程弓弩的戰士聚集成矩陣,武器以高仰角拋射箭矢以增援,就是要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暴擊敵人的腦袋!
更不提那些公牛投石機,卵石從羅斯軍陣上方飛過去,進一步砸得敵人軍陣偏後方的鬆針莊園武裝農夫大麵積死傷。
人多意味著兵力優勢,也意味著在重武器的打擊下更容易大麵積傷亡。
墜落的箭矢、標槍和石塊不長眼,瓦季姆的手下無所謂男人女人,被擊中基本就是致命傷。
瓦季姆真是命不該絕,他被活著的幾個親信拉扯到軍陣裡,數以百計的鬆針莊園戰士眼睜睜看著他們的首領身上中箭,可惜他們的腦子都被突如其來的死亡嚇得一片空白。
那可惡的箭矢居然還在發射,落點基本都是在鬆針莊園軍的末端,甚至有些箭矢落在了所謂無人矗立安全區域。
可實際真的安全嗎?羅斯人的致命箭矢簡直封住了大家的退路!
突然間,羅斯軍這邊所有的皮鼓、牛角號被出現,沉悶的轟鳴很快讓渡於羅斯軍全體的維京戰吼,更包括白樹莊園男人為主的梅德韋特的長矛大軍,他們以新羅斯人的身份呐喊出他們的維京戰吼。
當然,留裡克帶來的年輕親信以及全部的精銳傭兵,他們已經吼起了被留裡克的確定的新式“羅斯人的維京戰吼”。
他們吼著烏拉,長矛為主的斯拉夫旗隊率先將樹林般聳立的矛紛紛對準前方,排列著密集隊形以刺蝟陣緩步向前對勁。
羅斯軍左右兩翼稍稍晚動,宏觀上一個破陣專用的楔形陣正在構築,羅斯軍就以此陣型有條不紊殺向敵人。
鬆針莊園軍這邊完全陷入最後的瘋狂,事實上就算瓦季姆不在場,武裝起來的數千人也必然出自本能投入到全麵戰爭裡。
一些無名男子持械狂暴地衝鋒,旋即帶動了整個軍陣的衝鋒。
數千名伊爾門斯拉夫男男女女的武裝者,他們冒著羅斯人的箭矢、石塊衝向整齊劃一的羅斯軍陣。
某種意義上,這就是一場曆史的重演。
就仿佛他們數百年前在維斯瓦河的祖先勇敢第衝向擺出盾陣的羅馬軍團,一樣是這般的狂暴與無畏。
但是麵臨著的,也是有意在合適時機自稱奧古斯都、有意成為新羅馬的羅斯公國的殘酷絕殺。
決定整個伊爾門湖統治權的最終決戰,就在這一六月的下午,在驕陽下全麵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