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雪橇隊終於抵達艾隆堡時,悠長的河流已經基本解凍。河道兩畔依舊有著大量的浮冰,岸上亦有厚實積雪,河道裡的流淩已經少了很多。
如刀刃般凜冽的風不見了,高升的太陽綻放溫熱,積雪正在快速融化,雪層下的草籽正在萌動。
一個小小的麻煩擺在留裡克的麵前,他的隊伍都在河的右岸,而艾隆堡這座城市皆在河左。
一艘又一艘長船以運輸船的姿態,耗費了一些時間才將他們連人帶鹿,乃至是已經空載的雪橇,運抵河左的城市裡。
終於,那些初次穿越山脈進入未知東方世界的巴爾默克人,他們終於抵達了艾隆奧拉瓦這座羅斯的北方冶鐵城市。
他們期初是震驚的,不僅僅是震撼於這座城市堅實的牆壁和圍牆之內錯落有致的建築,也欣喜與可以飽餐一番。
住在艾隆堡的人們已經恢複了捕魚作業,還因為冬季的蟄伏,漁夫們加緊了對本海域鯡魚的捕撈。
巴爾默克人吃到了有彆於故鄉的鯡魚,魚的外向有一點差異,個頭偏小鱗片上也有所不同,但烤熟的魚肉一樣滋滋滴淌醉人的油脂,撒上鹽吃起來實在美味。
因為波羅的海鯡是大西洋鯡的亞種。
如今的時代,人類對於北大西洋的漁業資源的略多能力堪稱稀爛,他們唯一想到的高效招數就是漁船點上油燈,利用鯡魚群趨光性待其聚集之際灑下大網,之後不停拖網捕撈。巴爾默克人時常能捕捉到個頭近半個stka的巨型鯡魚,而在據說是屬於羅斯人內海的波的尼亞灣,他們吃到的清一色是巴掌大的小魚。
但是熊肉,則是一種神奇的美味。
熊肉本身有一種臊味,好在他們是一群連騷氣鯊魚肉都能捏著鼻子下咽的狠人,對於吃烤熊肉這件事無非是多撒一把鹽的事。吃掉凶悍的熊體現了獵手的征服,獲悉實情的人們立刻便感慨起羅斯人的強力。
雪化之際,大量拉著雪橇跑得很遠的獵人家庭,拉著大量的熊皮、熊頭、爪子和肉凱旋。
留裡克抵達艾隆堡正逢一個特彆的時間點,春夏的溫暖正以極快的速度驅散寒冬,北極圈這一冰雪之地正快速複蘇,而代價就是一段時間內的極端泥濘!
自從有了艾隆堡和菲斯克堡兩個北方據點,北狩的獵人更加瘋狂了。
羅斯獵人犯不著再組成上百人的狩獵隊合作突進。以往大家因為沒有據點不得不抱團取暖,而今自然是憑本事,夫妻帶著年幼男子,帶著先進武備去狩獵。
短木弓改造的木臂十字弓價格不貴,它的核心就是弩機組件,唯有它是鐵匠們通過青銅鑄造施行量產,其他的零件皆可由羅斯的大量木工仿製。
購買木臂十字弓的獵人變多了,它射出的箭矢難以射殺熊,瞄準射殺靈動的北極狐和雪橇可不在話下,從而讓普通獵手也短時間變成射箭高手。至於對付熊,獵人們可是裝備了大量的短矛和投槍,幾個狩獵家庭、小組合作,就能對出現在視野裡遊蕩的熊追趕獵殺。
他們並非簡單的獵人,其身份本就是戰士,每個男人手下少說也得有十條人命。
此乃第一旗隊和第二旗隊的男人們,他們在北狩之前就知道公爵大人要帶著兄弟們去討伐新的敵人。他們本打算把皮革運到老家後第一時間賣掉,換得錢財後除了改善家庭經濟,就是增強自己的武備。
想不到留裡克大人居然蒞臨艾隆堡。
來自羅斯堡的船隻幾日之後即可抵達。
既然很多亟待出征的兄弟巧了就在艾隆堡,本該是在羅斯堡進行一番集結的留裡克,索性就在這裡先行整訓一下隊伍。
上千人聚集一處,留裡克站在一些木箱子堆砌成的高抬,接受著男男女女的瞻仰。
他在烈日下掃視人群,呼吸著溫潤潮濕的空氣,眼角處又注意到房簷上滴淌不停的水。
他振臂道“第一旗隊的兄弟們,我將帶著你們的征討卡累利阿。我看到你們在北方的冰原捕殺了大量的熊,這些皮革足夠你們發財。但是我知道,你們根本不會甘於做一個獵人一個漁夫。你們抓緊時間準備,船隻一道我們就回羅斯堡。你們將僅有兩天或者三天的準備時間,之後我們的艦隊就將全力衝向東方!”
話是用諾斯語說的,羅斯人、巴爾默克人都完全注意到了留裡克的著急。他們熱鬨地商量起來,肅靜的場麵頓時變得聒噪。
留裡克又擺動雙手漸漸恢複場麵的安靜,又大聲嚷嚷“第一旗隊的兄弟,巴爾默克人現在也是羅斯人,他們是第四旗隊,也是你們未來的戰友。趁此機會你們儘量多談談,到了戰場也好互相照應。”
他再無多言,麻利地下了木箱。
隸屬於不同旗隊的男人們在之前的戰鬥實則有些了解,第一旗隊的兄弟對巴爾默克人的戰鬥意誌很是欣賞,彼此說著相同的語言、都信仰著奧丁,打仗的風格也極為相似。他們對初來乍到的一群新巴爾默克人的態度極為和善,換來的自然是對方的欣慰。
他們打成一片,這是留裡克很願意看到的。
不過巴爾默克人構成的第四旗隊是一群充滿力量的勞動力,在等待大船靠岸之際,也不能讓這群生力軍天天吃乾飯。
暫時,這群人的夥食是由留裡克提供的,倘若長期供養一支龐大的隊伍,內部耗損實在驚人,一想到未來組織的大軍會瘋狂消耗庫存的糧食,留裡克沒法不發愁。
“要儘量利用這群人的勞動力。”
留裡克命令第四旗隊的男人就地伐木,再削掉鬆樹枝杈,扛著砍好的原木運抵艾隆堡,交給“總督”梅察斯塔。這些原木將被扔到炭窯裡燒炭,再被砸成小塊用於冶鐵。
非常突然,艾隆堡成了人口稠密的所在。
這裡很多非常年幼的孩子到了可以亂跑的年齡,大量的科文人婦女還抱著自己的幼兒。倒是有一些女人直接盯上了初來乍到的新的巴爾默克小夥子,便將之邀到家中繼續借種。
此乃為快速恢複實力灰鬆鼠部落提供新鮮血液,梅察斯塔和留裡克都樂見於這一情況。
終於,來自羅斯堡的艦隊抵達了!
阿芙洛拉號,羅斯公國海軍旗艦,她的桅杆上旗幟飄揚。
不僅僅是它,另有六艦在艾隆河口拋錨。透過其船舷上釘的單詞,留裡克清楚的認出了它們。
有兩艘新的阿芙洛拉級風帆巡洋艦,就是計劃裡的第五艦灰鬆鼠號和第六艦鮭魚酋長號,顯然她們趁著海洋解凍之際完美下水了。
另外四艘較小,她們皆為行星級風帆驅逐艦的前四艦,譬如首艦水星號,它的位置螺旋槳軸承清晰可見。
一批露著衣袖僅著輕便麻衣的水手們下了船,他們除了大商人古爾德麾下的老水手,就是一群新入行的年輕人,但他們並非土生土長的羅斯部族人。這些人基本都是來自環梅拉倫湖的幾個族群,如今他們拖家帶口離開故地加入羅斯。留裡克信任他們,或者說他們更信任羅斯公國比所謂的瑞典王國有著數倍實力。
水手中的幾個頭目也算是留裡克眼裡的熟人,他令這些人彙報一番情報,便獲悉了不少關鍵性信息。
“奧托果然還是沒有等我,帶著一些人先去涅瓦河了。大商人也忙於今年的貿易,帶著古爾多特號引著其他客居商人去了梅拉倫湖。好在奧托走前把實物稅和金錢稅給收了。”留裡克捏著下巴的金毛盤算一圈,事情確實在按部就班的做,不過他本意還是希望和奧托的東方索貢船隊協同行動的。
想來自己已經耽擱了太多時間,如今已經是五月中旬,確實隻有艾隆堡這一帶還有冬季的餘音,想必羅斯堡已經是初春景色。
人們快速乘著小船上船,一天時間內第一旗隊的狩獵者、巴爾默克人,乃至被留裡克拉來的三十名持長弓的科文老兵,齊聚艦隊。
大量的皮革自然也被扔到網兜裡,被人們拽上船隻固定好。乃至一批艾隆堡方麵製作的新鉻鐵武器,實為對未來戰鬥的助力。
艦隊逆著南風航行,雖說這些巴爾默克年輕人都看到了原則上屬於巴爾默克人全體的大型帆船,如今她必然成了晉級為約克王國國王的馬格努特的寶貝。
那艘大船是羅斯人建造,而今自己做乘坐的純風帆動力帆船艦隊,就是羅斯人的海軍主力。
艦隊何其龐大,大家能以俯視的視角審視遊弋的普通長船,這若是遭遇敵人豈不是居高臨下的打擊?實在是占儘便宜。
第四旗隊的年輕人聽得他們各自組長的吹噓,儘是些羅斯艦隊天下無敵的說法,還有添油加醋後的勝利戰例。
尤其是一個戰例當被津津樂道,人們不由得注意起喜歡站在船艏的那位少年。
羅斯公爵留裡克,這少年在海戰時殺了丹麥人的王!
他們順利抵達羅斯堡,第四旗隊的男人們全都看清了羅斯堡的龐大、宏偉又奇幻的真容。
這是一個晴朗的上午,峽灣和附近地區的雪融化乾淨,墨綠色的世界不但恢複,新綠之感也能被人遠遠察覺。金色朝陽正好照進這麵相東方的峽灣,羅斯堡沉浸在上午的聖光裡,一切充滿著希望。
海麵上早就遊弋著一批漁船,還有一些船隻已經衝到了沙石海灘上。
解凍的海灘熱熱鬨鬨,羅斯的早上集市到處是買賣漁獲的人。
當一支艦隊抵達,人們有投來熱忱目光,他們看到了這支艦隊,知道留裡克大人已經歸來。
艦隊各艦平穩停在各自泊位,戰士們紛紛下船,接著又是大量貨物。
一個胖子候在棧橋,親切張開雙臂迎接歸來的公爵。
“藍狐?你不在古爾德島也沒有去海澤比,居然被你父親安排留守了?”留裡克毫不見外道。
此大商人古爾德次子綽號藍狐的家夥,就其比之前更胖的體態活像一隻象海豹,是掉進海裡因為脂肪太多就是不沉的存在。
他規規矩矩道“是我父親安排的。他說,古爾德家族將全力支援羅斯的新遠征,剩下的物資船舶有任何的需求。勒令我全權支持。”
“古爾德?你的父親真是個聰明人。也好,我的時間非常緊張,我要立刻展開行動。”
“大人,為我安排任務吧。”
“任務?”留裡克站直了想了想,“那就先拿出錢財,把我運抵的熊皮按照市場價全部買下。注意!是市場價!我要現成的銀幣。”
藍狐有些疑惑,既然此乃公爵的命令,他完全認同了。
熊皮都是編製在第一旗隊的獵人們的財富,留裡克可不想讓他們將有限的時間浪費在親自銷售皮革上麵,他們必須第一時間吧熊皮變成銀幣,節約下來的就是戰備時間。
留裡克非常著急,他剛剛登陸就召集第一旗隊的全部年輕人集結。
這不,艦隊回港的當天下午,阿裡克就把全部第一旗隊的戰士集結完畢於海灘處。
同時,集結而來的還有巴爾默克人構成的第四旗隊。
留裡克的全部精乾傭兵,由弗萊澤帶領的一百名少年戰士。
甚至還有操縱船隻的多達二百名水手(必要之際也是戰士)。
此突然的集結聲勢非常浩大,以至於城市圍牆上站滿了人嘻嘻哈哈地品評留裡克大人的大點兵。
因為戰損,第一旗隊原本的五百個兵本已銳減到四百人出頭,好在精華尤在,勇猛的阿裡克絲毫不覺得自己人少。
關於奧托帶著一撮屬於第二旗隊的老家夥再一次勇敢地奔向涅瓦河,留裡克甚至奧托這樣遠行的機會已經不多,自從大祭司維利亞升天後奧托就在急速衰老。他帶著同樣上年紀的男人們繼續著這條航線,一種對於逝去時代的感慨躍然於留裡克的心頭。
他知道老爹此行帶著諸多目的,一切都是之前商議好的,想來以奧托的威望不但能讓新羅斯堡的民眾歡呼,也能快速從諾夫哥羅德拉出一支隊伍。
很多老家夥已經不知該如何評價如今由留裡克治理的羅斯公國,公國已經不單純屬於羅斯部族,數量驚人的外來者加入進來了,老羅斯人難免有點排斥情緒,隻因現在的羅斯的確愈發強大,也愈發陌生,再不是老家夥心目中的羅斯。
熟悉的人或是故去,或是移民到了東方新定居點。羅斯堡雖說是因為人口稠密逼得大家急需移民的機會,而今很多純粹的羅斯人移民了,羅斯堡的人口反而隨著外來者的加入更加稠密,更奇妙的是,解決居住環境拮據的辦法就是蓋高層房子和就近伐木拓地蓋房子,隻是新的定居者裡有著大量來自梅拉倫湖的人,而今數百個年輕的小夥子,他們摘下帽子亮出那紮著發辮的花紋光頭也證明自己與傳統羅斯人差彆很大。
的確,因為文化習俗的特色,巴爾默克男人們喜歡剃掉自己的很多頭發再在腦袋上紋身。
老家夥們終將故去,當他們老死後,數以萬計的嗷嗷叫的小孩子也成長到了可以拿起武器戰鬥的年齡。
留裡克著眼於未來,就更要為和諧的未來奠定穩定的外部環境基礎。
他就站在高處,撕扯著喉嚨向戰士們大聲宣傳這場戰爭的目的。
即便他對於卡累利阿人的了解頗為模糊,想來也是一群土雞瓦狗罷了。可是自己的部下可不能認為卡累利阿人就是弱者,輕敵的結果將是災難的,他知道自己眼前的這一千多人基本就是羅斯公國的一半戰力,任何原因引起一場慘敗,都將斷送羅斯公國崛起的戰略機遇。
他聲情並茂描述一番卡累利阿人,故意杜撰一些可怕的事情,有意將之描述成可怕且勇敢的敵人。
他太了解兄弟們的態度,敵人最好是勇敢的,這樣則能激發起兄弟們的鬥誌。
不過最關鍵的宣傳是這個!
留裡克拔出劍指著東方“兄弟們!殺死那些勇敢的敵人,奪了他們的妻女做你們的女人,讓那些女人給你生下孩子。奪了他們的牲畜,奪了他們的皮革,鹿皮、熊皮、貂皮全都是你們的!你們都將變得富有!”
戰士們高舉著拳頭歡呼,留裡克樂見於看到這個,他和兄弟們毫不掩飾對掠奪的渴望。
如果僅僅是掠奪卡累利阿人的女人和財富,格局實屬太小。
身為公爵,留裡克既要解決新羅斯堡的來自北方的可能的戰略威脅,更要攫取當地的資源。
他給了所有人區區三天的準備時間,大軍將在儒略曆的五月二十二日出發。
時間非常緊張,留裡克這段日子一直在趕路,他本身也是頗為疲憊卻也也顧不得太多,他的計劃更加激進,便是儘量在六月一日之前抵達新羅斯堡。
被選中的戰士們,已經開始最後的準備,而整個羅斯堡也因為戰爭狂熱變得分外熱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