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西聽爸爸剛才交代媽媽的語氣，就和他等會兒不回家一樣。
難道爸爸等會兒直接去供銷社上班？
應該不是送他們去京市上學吧？
在家說好了，等他們兄妹倆在那邊穩定下來，有確切的房源下爸媽在進京買房。
這樣不用來回折騰，畢竟距離遠，坐火車要坐好久，去一趟不容易。
林西西覺得自己已經是大人了，何況還有大哥呢，他們兩人一起去沒問題的。
那邊工作人員拿著大喇叭催著進站，爸爸雙手提著行李幫他們送進站，大哥一手提東西，一手拉著她進了站。
林西西回頭看了眼媽媽，用空著的手和媽媽使勁揮了揮手，大聲喊了句，“等放了假我們就回來。”
李春杏同樣揮著手，“知道了，注意安全，到了給我發電報，報個平安。”
因為是中間站，火車停不太久，林老四趕緊帶人找到所在的車廂。
買的臥鋪票，托人買的，雖然貴，林老四覺得這錢花的值，他向來不是個會虧待自己的人。
畢竟要在火車上好久的，現在的綠皮火車不是一般的慢。
舒服得勁最重要。
林西西催促道：“爸爸，放下行李快點下去吧。
彆一會兒火車開動你就下不去了。”
林老四撫了下摸的油光滑亮的頭發，嘿嘿一笑，“我，出公差，去京市，正好順路。”
林西西都不忍直視爸爸的發型，明明顏值挺高的，非得打扮的這麼油膩。
聽到爸爸的話，林西西都忘了吐槽爸爸的發型了。
“出公差？以前沒聽你說過啊爸，不是逗我們玩的吧？”
林老四怕他們不信，特意找出隨身攜帶的介紹信。
一張是從村裡開的。
開完又想起來他現在是城鎮戶口。
這個不管用。
得去街道，或是工作的地方。
介紹信類似於身份證的用途。
就是證明一下是真的有事來目的地，不是盲流。
林西西林東這才相信老爸是真的要送他們去。
有爸爸在身邊，兄妹倆人心裡還是很踏實的。
臥鋪倒是沒那麼累人。
“爸，你怎麼變成公費出差的？
你咋做到的？
以前也有嗎？都沒聽見你說過。”
“以前沒有，不代表現在沒有。
彆人不行，不代表我林老四不可以。
憑借我三寸不爛之舌，把主任副主任都給說動了。
不止欣然同意，還給報銷來回路費，還有飯補呢！”林老四得意了一下。
所以說三人行，隻用出兩個人的錢。
他是出公差，有正經事做的。
可不是跟著來玩的。
林西西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爸爸確實有這個能力，隻剩下佩服，讚歎。
林東都忍不住給自家老爸豎起大拇指，在他爸身上一切皆有可能。
更直白點，是會薅羊毛，現在都能薅上供銷社的羊毛了，這便宜讓他占的，越發高級。
林老四不太虛心的都給接受了。
臥鋪挺安靜的。
他們三人上了火車，這個車廂就滿了。
有上中下三個鋪。
一個車廂能坐六個人。
除了他們三個外，還有三個位置，都坐滿了人。
車廂有人在睡覺，父子三個就不再說話了。
林西西爬到最上麵去歇著。
林東拿了水壺去接水。
林老四坐在下鋪，等林東打完熱水回來，他已經和人聊起來了。
他性格好，又懂說話的藝術，從三言兩語中提取重要的信息，再聯想一下，猜的差不離，很快就把很給摸透了。
對麵下鋪是外地紡織廠的，也是出公差。
上鋪睡著的，是考上大學的知青。
中間是一位年紀稍大點的男人，是機械廠的技術人員。
因為是臥鋪車廂，稍微難買一些，有一般都得是乾事級彆的，也有像林老四他們這樣托人買的，還有是家庭條件好，能幫忙買。
說起話來也沒有咋咋呼呼的人，都很斯文。
素質都挺高，相處起來的都不錯。
紡織廠的乾事也是個善聊的人，問起林老四去京市乾嘛去？瞧著那個男孩和女孩都叫他爸爸，猜測他是不是拖家帶口的去探遠親。
林老四說：“去京市出趟差。”
又一臉驕傲的說：“順便送我家這倆孩子去京市讀大學，孩子小，沒出過遠門，雖說他們倆考的都是京大，在一個學校，路上好照應，我和我愛人也不放心。
這不，正好，我們供銷社派我去京市考察。”
林老四這一番話，信息量可以說是超級大了。
林西西聽了忍不住捂臉，她爸爸這還收著點呢！沒說她是省狀元，不然她怕是要成為西洋景了。
不止誇了她和哥哥，又間接告訴彆人他是在供銷社上班的。
果然對麵中鋪下鋪的兩人神色都正色起來。
怪不得剛才他們說自己職業的時候，人沒有一點兒反應，往常說起來外人那羨慕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原來人家是供銷社的。
不管在哪個省哪個市，你在廠子裡在牛掰，碰到供銷社的人都想交好，還會高看人家一眼。
誰讓現在是計劃經濟。
供銷社又可以說的上是物資的集中點。
隻是可惜不在同一個地方，不然說不得以後去供銷社買東西都能找找熟人了。
“你家這倆孩子考的都是京市大學？你家閨女瞧著年紀也不大。”紡織廠的人說。
林老四：“是，她上學早點，小學的時候又跳過級，所以讀高中讀的比較早。”
“那可真是個聰明孩子。”機械廠的技術人員說。
林老四高興的咧著嘴。
天底下就沒有不喜歡聽誇獎自家孩子的，林老四也不例外。
伴隨著一聲聲誇獎，林西西一絲笑也擠不出來，可以說的上是大型社死現場，索性閉上眼睛裝睡了。
可能是早上醒的早，一開始是假寐，後來是真睡著了。
林老四越發覺得這個錢花的值，普通的車廂裡又亂又吵還不安全。
抬頭看了下睡著的小閨女，給她從包裡翻出個小毯子蓋上。
多好，小閨女還能安生的睡會覺。
林西西睡了半個多小時，就睡醒了。
這樣正好，不影響晚上的睡眠。
在火車上有車乘員推著餐車賣晚飯。
同車廂的紡織廠和機械廠的人，都是出慣了差的，又是公費，吃的飯廠子裡也是報銷的，都一人買了一份飯。
上鋪睡覺的女知青也睡醒了，警惕的觀察了下同車廂的幾個人，把隨身的包包背在身上，出去了。
林西西睡醒還不太餓，問了下爸爸和大哥，決定等會兒吃。
中午吃的飽，布包裡有媽媽給做的吃的，有飯包，有卷餅，還有大舅媽給做的紅燒肉啥的，吃起來都很方便。
飯包還不算太涼，溫熱的。
晚上吃不用熱。
等明天吃就得放在飯盒裡去火車熱水箱那裡熱著。
林西西吃了個飯包，她喜歡吃這個。
林老四拿出來一瓶罐頭，打開，讓大兒子和小閨女吃。
出門帶的罐頭不少，老兩口給送了兩瓶罐頭，還有餅乾糕點啥的，特意帶給他們路上吃的。
還有林姓長輩們給的兩瓶罐頭，這樣一來，他們就帶了四瓶罐頭。
臨行前一天，林老頭帶著林東林西西去林家長輩那探望了一下。
這次倒不是林老頭顯擺。
到底是他們林姓這一支中唯一考上大學的兄妹倆，即將去讀大學，理應去長輩那告知一聲，也是尊敬林姓長輩。
後輩人才漸出，又十分懂禮貌尊重他們這些老家夥們，林家的長輩自然是高興不已。
家裡有啥吃的一股腦都給這倆兄妹拿出來。
林西西林東平常在家嘴上沒缺過嘴，倒是不饞，原本是不準備要的，但也有句話說的好，長輩賜不可辭，推辭不過就收著了。
林西西吃了一個飯包已經吃飽了，爸爸打開的罐頭，她用勺子挖著吃了一塊就不吃了。
林東吃了兩塊。
孩子們都不吃，隻好林老四把剩下的給吃了。
因為吃的罐頭多，他也是吃了一個飯包就飽了。
紡織廠的乾事和機械廠的技術員看林老四吃那麼香，瞅著自己盒飯裡的倒沒那麼有胃口了。
不過他們在廠子裡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要麵子的，都低頭吃飯，又不是三歲孩子，可張不開那個嘴張口討要。
車廂不大點，林西西在鋪上坐的渾身難受。
林東見了，主動帶著妹妹出去轉一轉。
兩人和爸爸說了一聲，以免爸爸發現他們不再著急。
林西西還是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坐火車。
這個體驗感屬實不太好。
他們所在的車廂還好，人都比較講究，氣味沒那麼大。
隻轉了兩個地方，剛進下一個車廂，一股大汗腳的味撲鼻而來，比彆的地方都濃鬱多了，沒看那個車廂裡氣氛有些劍拔弩張的。
林西西趕緊拉著大哥回去了。
也幸虧現在天氣還是冷的。
真不知道等到了夏天該怎麼辦。
林西西回到所在的車廂，雖然味道也不太清新，隻能到中間站的時候開門關門換下空氣。
這不是沒有對比沒有傷害麼。
和剛才那個車廂比起來，簡直是太可怕了。
林西西非常慶幸了。
回到車廂，林西西又爬到上鋪去，還是老實的在這窩著吧！
她年紀小，身體柔韌性好，很容易就上去了。
大哥在中間的鋪。
林老四看孩子們回來了，他出去了一下。
其實也沒事，行李裡沒什麼貴重的東西，都是些吃的用的，錢啊票啊啥的都是貼身帶著不離身的。
他們這個車廂人瞧著都是講究人。
另一邊上鋪的女知青比他們要謹慎小心的多。
林西西隻帶了自己和二哥讓她幫忙保存的小金庫。
她家還有些貴重的東西，比如那五根小金魚，還有人參，爸爸從廢品站淘換回來的瓶瓶罐罐啥的，都被爸爸在她房間櫃子後麵的地上挖了個洞放著。
平常那裡擺著衣櫃，沒人會動那。
家裡也不太離人，白天大家都去上工，晚上李春杏在家住。
四房的人都不在家住的時候，林老頭去幫他們看家。
在火車上的第一晚，林西西休息的不太好。
車廂裡味道雖然沒有太大，但是車廂裡的幾個男人，除了林東外，剩下三個大男人都是鼾聲連天，此起彼伏。
她爸林老四還好點，鼾聲不大，應該是枕頭枕的不太好，翻個身就不打了。
剩下那兩位，一個打鼾聲像房子搞裝修的聲音，那叫一個大。
另一位聲音不大，就是打鼾聲比較久，那一口氣往上提的，像吹氣球一樣，林西西生怕他下一口氣喘不上來給窒息了。
心累……
是以第二天早上林西西早早的就醒了，睡不著，看了下藏在袖子底下的手表，四點三十分。
爸爸給買了手表後，林西西和大哥就戴上了，隻是在火車上不想太打眼，以免被小偷給盯上，畢竟現在小偷很猖狂的，越低調越好。
但林西西他們一行人想低調也不太行，畢竟他們穿的衣服都比較板正，補丁又少。
隻是他們住的這邊是臥鋪，整個車廂裡的人也就六個人，都熟識了，來個陌生人整個車廂裡的人都緊盯著，警惕著呢！
不到五點，林西西就起床了。
林東也醒了。
緊跟其後。
這會兒不管是上廁所還是洗漱人都很少。
兄妹倆個簡單洗漱後。
又換自家老爸去。
五點半左右，洗漱上廁所的人就多起來了。
林西西看著排起的隊伍，暗暗慶幸，幸虧自家洗漱的早。
林老四拿著飯去飯車那熱一熱。
有煮好的雞蛋，也有鹹鴨蛋，再熱三個包子，三個卷餅。
一次性不熱那麼多，熱的多了吃不完，下次再熱就不好吃了。
早上大家吃的都不太多。
林東去打了一壺熱水回來。
紡織廠和機械廠的兩人都是等到人沒那麼多了才去洗漱的。
他們兩人最能打呼，睡的最香，一覺睡醒神清氣爽的。
瞧著上鋪的那位女知青也一副沒睡好的樣子，木著臉去洗漱。
早飯林西西吃了個煮雞蛋，又吃了個肉絲卷餅。
林老四隻打了三份米湯。
林西西一份喝不完，她提前用飯盒倒出來喝的，剩下的讓爸爸和大哥喝了。
把飯盒洗刷乾淨，收了餐具啥的，林西西在過道那站了會兒，消化消化早飯，爬到上鋪看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