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番話震住了所有人,更是懟的那人麵紅脖子粗,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但是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他一時之間也拉不下臉麵低頭,反而因為被一個鄉下女人罵到下不來台,有些惱羞成怒。
要是這件事傳回廠子裡,他還怎麼做人?
所以孫家陽思來想去,還是咬牙憤憤狡辯道:“我根本就不是那個意思,你這女同誌怎麼大題小作汙蔑人呢?”
“有沒有汙蔑你,你自己心裡清楚!我們農村人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你要是不道歉,我就去找書記和大隊長來評評理,問問你領導是咋對你們進行思想教育的。”
說著,程方秋扔下手中的洗碗布,就要轉身往外麵走。
沒想到她看起來溫柔好說話,遇到事居然是個絲毫不肯服軟的硬茬子,一點兒也不好忽悠,孫家陽慌了,下意識地去看自己的領導周應淮,隻見後者臉色鐵青,沉聲道:“你剛才說了什麼,我們十幾雙耳朵都聽得清清楚楚,還不快點跟程同誌道歉!”
這年頭思想問題是重中之重,要是真的鬨大了,肯定沒他好果子吃。
而且周應淮是出了名的鐵麵無私,到時候回省城後,他一定會如實向上麵稟告,接受思想批評再教育都是小事,萬一弄丟了好不容易才轉正的崗位,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一想到這兒,孫家陽一張臉倏然變得慘白,顧不得彆的什麼了,磕磕巴巴喊住程方秋,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硬氣,“程同誌,對不起,是我表達有問題,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我吧?”
程方秋冷冷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但是卻停下了往外走的步子,重新回到灶台旁繼續乾自己的事情。
場麵一時間陷入詭異的沉默當中,孫家陽僵在原地,不知道這事算是就這麼過去了,還是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這種被擺在眾人眼皮子底下上不來,下不去的境地實在是太過尷尬,太過折磨人,直到現在他才後悔剛才為什麼要逞一時口舌之快,兀自評價彆人。
“等會兒單獨來找我一趟。”周應淮將視線從程方秋的背影上收回來,一雙銳目緊攥著孫家陽,散發著洶湧的寒意。
“是。”
孫家陽訕訕應下,頭都不好意思抬地匆匆吃了兩口飯就離了座。
一頓飯從熱熱鬨鬨演變成冷淡收場,大家心裡都挺不是滋味的,尤其是這件事如果傳了出去,肯定會改變村民對他們這些技術員的看法。
本來下鄉除了要吃些苦以外,就是件天大的好事,因為不光能獲得各種補貼,還能得個好名聲,結果誰知道孫家陽會發表些不正當言論,還讓當事人聽見了。
現在好事會不會變成壞事都成了未知數。
最重要的是他們還要在村子裡待上月餘,要是有村民因為此事給他們使絆子,那……
一想到這兒,大家都不由地對孫家陽產生了些許埋怨,罵罵咧咧地正準備把碗筷放到平時收碗的木盆裡時,就見一向和藹可親的何大嬸直接把木盆搶了過去,對著他們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自己的碗自己洗。”說完,還非常“小聲”地嘀咕道:“哎喲,你們城裡人還好意思讓我一個鄉下傷了腿的老嬸子幫忙洗,我呸!”
一番話說得小夥子們臉臊得通紅,他們真的冤枉死了,平白無故被連累,但看著何生慧正在氣頭上的樣子,隻能一個個垂頭喪氣地排隊去水缸旁洗碗了。
何生慧隻負責燒火做飯,並不負責洗碗打掃衛生,當時好心幫他們洗碗筷,誰知道人家背地裡卻看不上他們這些“鄉下人”!
何生慧氣得將木盆狠狠砸在地上,那些話她也聽見了,換作任何一個女人聽到彆人這麼評價自己心中估計都不會好受,更何況還是當事人呢。
她也有年齡相當的女兒,所以此時看著程方秋,心中不由浮現出一絲心疼,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情,她心中對她早就沒了一開始的偏見。
“收拾好了就早點兒回去吧,中午再過來就行,那些話你彆放在心上。”
聞言,程方秋轉過頭來,勉強勾了勾唇,應下道:“好。”
程方秋收拾好灶台,洗乾淨手,麵色如常地衝其他人點頭示意後,就直接離開了知青點,她這麼落落大方,倒襯得其他人小氣了些。
他們以為程方秋會連帶著他們一起記恨上,結果現實卻大相徑庭,她居然還願意衝他們笑!
夏日依舊是炎熱的,程方秋理了理頭上戴著的草帽,儘量走樹蔭下,避開刺眼的陽光,她咬著下唇,腦海中不斷回想著不久前自己說的那些話,她的做法跟以往表現出來的柔弱小白花形象完全不同,周應淮這麼聰明,會不會察覺到她之前都是裝的?
但是那人說話太過分,她一點兒都不後悔做出來的反擊。
算了,與其胡思亂想沒完沒了,還不如直接去找當事人問個清楚呢,打定主意後,程方秋心情瞬間明朗起來,尤其是不用乾活後,她就能回家睡個回籠覺,中午再去做頓飯,又可以休息一下午,對比之前割豬草的忙碌,如今簡直是神仙般的日子。
回到家,其他人都去上學上工,就她一個人在,清淨自在,適合睡覺!
隻是她還沒睡多久,院子外麵就傳來了呼喊聲。
“程同誌,你在家嗎?”
睡意正濃,程方秋勉強聽清對方是在叫自己,不由皺起眉頭,不耐煩地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枕頭當中,想借此逃避現實,可是外麵的人沒聽到回應,又嘗試性地叫了一遍。
“程同誌?”
清晰無比的男聲落在耳中,程方秋莫名覺得有些熟悉,細細回想一遍後,猛地睜開了眼睛,連忙從床上坐起來,然後打開房門,就看見院門口站著兩道身影,為首之人正是周應淮。
她還沒去找他呢,他怎麼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周應淮?”
木門發出的咯吱聲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兩人的視線倏然在半空中撞上,他卻又立馬挪開了視線,並且動作迅速地推了一把身後之人。
“怎,怎麼了?”
孫家陽一臉懵逼地被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下意識地想回頭,卻被男人死死摁住,他力氣巨大,嘗試兩遍都動彈不得,他索性也就放棄了,而且一想到來此的目的,他立馬變得無比乖巧,周應淮說什麼就是什麼,絲毫不帶反抗的。
“彆動。”
周應淮深吸一口氣,似是忍了又忍,才勉強穩住了紊亂的呼吸,瘦削修長的手指緊握成拳,因為太過用力,而微微顫著,縱使這樣,眼前卻依舊不停地反複交織著剛才無意間瞥見的畫麵。
白白的,圓圓的……
以及,一雙令人過目不忘的大長腿,薄薄布料下包裹的是從未見過的秘地。
她應該是在睡覺,家中沒人,天氣又熱,所以在穿著上放肆了一些,長褲不翼而飛,上半身隻穿了一件寬鬆的開衫,肚兜內衣也沒穿,扣子解開幾顆,根本藏不住什麼。
就這麼睡眼惺忪,毫無防備地打開門,嬌嬌地喊他的名字。
往日叫的“周同誌”和“淮哥”被全姓全名所取代,卻不顯疏離,反而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親近。
腦海中忍耐的弦即將繃斷,周應淮深邃的眼眸漸漸彌漫出一抹殷紅,讓他這片平淡無波許久的湖麵激起滔天大浪,竟有幾分癲狂的欲念滋生,掠奪,占有,嫉妒……
難以說出口的情緒快要將他整個人逼瘋,他控製孫家陽的力道不斷加重,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聲音,他沉聲問:“看到了?”
“啥?看到什麼了?”孫家陽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周應淮突然這是怎麼了,肩膀上的力氣大得仿佛要捏碎他的骨頭一樣,疼得他忍不住齜牙咧嘴地求饒道:“淮哥,我知道我錯了,我這不是來賠禮賠罪來了嗎?”
言外之意,便是你能不能彆動手了?
可惜周應淮根本就沒把精力放在他身上,在聽到前一句便知道他什麼都沒看見了,當即鬆了一口氣,正準備帶著人先離開時,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道柔柔的呼喚。
“周同誌?”
或許是有了前車之鑒,周應淮這次怎麼也不敢扭頭看過去,生怕再看到一些讓人容易喪失理智的場景,他咽了咽口水,還沒想好該怎麼應對,就感覺肩膀上被人輕輕拍了拍,隨後一張如花似玉的臉龐出現在斜前方。
她已經穿戴整齊,散亂的頭發則是紮成低馬尾垂在腰後。
程方秋長睫顫動,一雙桃花眼先是盯著他看了幾秒,隨後又像是想起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頰邊染著緋紅,清了清嗓子,輕聲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要不先進屋坐?”
“是有事。”周應淮喉結上下滾動,終於鬆開了禁錮著孫家陽的手,板板正正地站直,眼睛不敢往她身上看,又覺得說話不看著對方有些不禮貌,兩者糾結之下,顯得莫名呆愣。
他這副模樣逗笑了程方秋,她咬住下唇憋住上揚的弧度,把玩著指尖,再次發出邀請,“進去說?外麵太熱了。”
兩人心知肚明對方此刻彆扭羞赧的點在哪兒,但是都不點破,奇怪又旖旎的氛圍漸漸蔓延開來,在空氣中發酵壯大。
而一旁的孫家陽提著滿滿當當的東西,看看周應淮,又瞅瞅程方秋,終究是忍不住開口道:“那個……”
他話音剛落,就見剛剛還似一朵嬌花的程方秋沉了臉色,像是才注意到他也在,語氣不善道:“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