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雲縣,行政辦公大樓。
“聽說了嗎,戲子出身的常務副縣長李明波就在剛才被市紀委帶走了。”
隨著這通消息出現,政府大院頓時間炸開了鍋,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表情不一:有吃驚、有遺憾、有幸災樂禍。
“陳木那小子也真是可憐,剛被組織推薦就出了李明波這樁事,看來這紀委辦公室主任的職位跟他是沒有關係了。”
“還想提拔?不被帶走調查就燒高香了。我可聽說這次李明波的問題很嚴重,買官賣官、吃工程回扣等都明碼標價,陳木忽然被提拔,你說有沒有問題?”
陳木是福雲縣紀委辦公室副主任,這次本該很有希望提拔副科,可隨著李明波被帶走,提拔的事情幾乎不可能了。
誰都知道陳木是李明波帶出來的,這次李明波出事,陳木提拔的事情大概率會被喊停,甚至會被叫去協助調查。
陳木沒有去搭理辦公室的人,他掏出手機死死盯著上麵的時間:2015年9月19日下午3點,他竟從2018年回到事發時!
李明波,中央戲曲學院出身,非科班出身的他憑借過人的才智與手腕走到了常務副縣長的位置,但背地裡依舊被稱之為戲子縣長。
李明波被市紀委帶走,在眾人看來是徹底倒台,討論間並不會刻意避諱什麼。
但在陳木看來,這些幸災樂禍的人或許高興太早了。
如果按照前世的發展,李明波被市紀委帶走第三天突發心臟病死去,這件事驚動了省裡,直接派出了調查組,調查結果更是轟動全國,係一起蓄意謀殺刑事案。
而李明波本身並不存在問題,所有檢舉的問題以及材料全部被證實為編排偽造!
省領導震怒,福雲縣引發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反腐敗大風暴!
如今,不管是為了李明波,還是為了自己,陳木不可能讓曆史重演。
從口袋拿出一張紙條,這是李明波昨晚給他的,是一串電話號碼。
李明波跟他講過,要改革必然會得罪某些人,觸及到某些利益集團的蛋糕,如果哪天他發生意外,不要意外,直接打這個電話,電話裡的人會教他怎麼做。
回想曾經,陳木無奈一笑,在李明波出事第一時間,他選擇把這張紙條給撕了,生怕被牽連。
但事實證明,這樣的行為一點用都沒有,隨著李明波出事,陳木就被調到了偏遠鄉鎮,大好的仕途也畫上了句號,要不是台風天駐村發生意外,也不至於重生回來。
現在仔細想想,當初還是太嫩了,有些標簽一旦被打上是很難撕下來的,就像他是李明波的人。
如果當時有打這通電話,結局會不會改變?李明波還會不會發生意外?
陳木剛要走出辦公室,一個體型肥胖的青年直接撞了過來:“呦,這不是我們陳木主任嗎?這是急著去投胎嗎?”
李懷,紀檢監察室一室的科員,比陳木早一年進入紀委工作,辦公室副主任一直是李懷想要爭取的位置,但因為在乾部推薦上大部分的人都推薦陳木,最終晚一年的陳木反而成了辦公室副主任。
對這件事,李懷一直耿耿於懷,甚至因此恨上陳木,工作上不僅處處針對不配合,生活上更是下絆子。
如今李明波一倒台,他自然更不客氣了。
看著滿臉得意的李懷,陳木臉上也沒了笑容。前世,李懷三番五次針對他所在的鄉鎮開展了多次巡察,導致鄉鎮領導對他產生了巨大的意見,從而得不到重用。
前世會死,跟李懷也有很大的關係。
“你這麼急衝衝,不會是想畏罪潛逃吧?”李懷滔滔不絕,引發了辦公室所有人注意,大家的注意力都移到了陳木身上。
“戲子被抓,你可要小心了,哪天指不定就是我負責你的案件!”李懷冷笑連連,陳木這次肯定在劫難逃了。
陳木無視了李懷,一把將其撞開:“狗東西,彆擋道。”
“你居然敢辱罵我?”李懷臉色有些難看,恨得不一拳打在陳木的臉上,李明波已經倒台,陳木怎敢像從前?
李懷平複了一下心情,現在出手打陳木肯定不合適:“你現在的表現在我看來是無能的掙紮,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黑貓不可能變成白貓。”
“還有,我們一室將全程參與協助上級開展對李明波的調查工作,你現在可以主動向我交代問題,爭取立功,或許我會向上級替你說情。”
李懷點了根煙,等待著陳木的反應,臉上寫滿得意。
“你就這麼確定李明波副縣長一定有事?”陳木冷冷瞥了眼李懷,冷聲道:“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李明波副縣長突然回來,你會怎樣?”
李懷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搖了搖頭,不以為意嘲諷道:“我就沒有看過或者聽過被帶走的人還能出來的。”
“陳木啊,大家同事一場,我勸你早點放棄幻想,實事求是老實交代問題吧,爭取寬大處理。這不是戲曲舞台,李明波已經殺青了,你就唱不出什麼戲了。”
李懷敢這麼肯定是聽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在李明波家中搜到八百萬現金,房產近百處,嚴重違反了黨紀國法,想出來幾乎不可能。
李明波要是能出來,他直播吃屎都沒問題。
陳木忽然一步貼近李懷跟前,臉上布滿了冷意,嚇得李懷連連後退:“陳木,難不成你還想動手打人?”
陳木一把掐住李懷的後脖,兩百斤的身體被他拽扯了過來,貼在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你讓我交代什麼問題?交代你表哥夥同其他人非法參與采礦的事情嗎?”
李懷難以置信盯著陳木,臉上出現了恐懼,陳木是怎麼知道他表哥非法開采稀有礦的事情?
看著愣在當場的李懷,陳木沒有再搭理,如果不是李明波事情要緊,他還真不介意現在就向李懷的身後人亮劍,這把劍遲早要斬下來,但隻是斬馬前卒,陳木覺得太浪費了。
陳木走到了樓梯處,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安全後,深吸了口氣才撥通了紙條上的電話。
“你好,哪位?”電話裡傳來一道極為悅耳動聽的女聲,很有磁性,令人印象深刻。
“李明波縣長出事了,就在一個小時前。”陳木言簡意賅,但並未介紹自己,因為他並不清楚這通電話到底打給誰。
“我知道了。你是陳木?”出人意料的是女人的語氣很平靜,並沒有因為李明波被抓有絲毫焦慮,至少陳木感覺不出來。
相反女人會知道他的名字,陳木也沒有感到太大意外,顯然李明波早跟這個女人報備過了。
連知道電話號碼的人都需要報備,這代表著什麼?另一頭,很不凡!
“明波哥沒有看錯人,他說在你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女人猶豫了片刻,說道:“陳,有件事我希望你去做,因為我們現在不太方便,盯著我們的人太多了。”
陳木知道,從撥通這電話之後,他算是進入李明波身後這些人的眼中了,拒絕是拒絕不了,也沒想拒絕:“力所能及的事情,都是我分內事。”
“我希望這次協助你們上級紀委工作由你帶隊。”女子的聲音儘管充滿了彆樣的磁性,陳木依舊能夠聽出那種上位者的味道。
“我隻有一個要求,不管任何時候,任何人,除非有你在場,否則誰也不能單獨見明波哥,我需要一周的時間。”
陳木心中忍不住一顫,這女人絕對知道了什麼,否則語氣不會這般嚴肅,現如今看來事情遠比他想象中還要複雜。
前世他也隻知道李明波的背景很深,要不然不會引發省裡大佬震怒,但具體多深他並不了解,畢竟當時的他已經被發配到偏遠鄉鎮了,已經沒有太多心思去關心這些事情了。
“我連一個副科都不是,恐怕很難。”陳木如實相告,按照辦案流程,協助辦案倒是沒有太大問題,可作為帶隊、牽頭人就不現實了。
紀委畢竟是一個高配單位,一把手是縣委常委,副處的天花板,整個紀委機關正科級(紀委常委)副科級(室主任)一抓一大把,想要作為縣紀委代表去插手這案件,論級彆還輪不到他。
“這個簡單。”女人忽然應承,倒是讓陳木沒想到。
陳木打這個電話除了是給李明波一個交代,也為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做一個鋪墊,救李明波他不是沒有其他辦法。
“還有,你最好快點,一周的時間太久了,我最多給你兩天的時間。”李明波還有三天可活,陳木必須在兩天之內改變某些局勢,否則一切都晚了。
女子明顯一愣,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省會某乾休所,女子放下紅色電話,輕笑道:“你還是第一次敢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說話的人,陳木,多年不見,你變化倒是挺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