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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頭哥？」
左唐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他心裡暗笑，表麵卻依然不露聲色。
因為根據他對樊京龍的了解，喊出「平頭哥」就意味著他已經相信左唐了，「平頭仔」是有點小看，而「左先生」則有點生分，意味著樊京龍處於戒備狀態。
“他們不是鬼。他們曾經……”，左唐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你我一樣，都是普通人。”
“什麼？！”，樊京龍跳了起來，張大了嘴巴合不攏嘴，“你說……他們不是變異的蝗蟲，而是人？”
“人？”，左唐冷哼一聲，“隻能說，曾經是吧……現在算不算人，我就不知道了。”
樊京龍心中有十萬個為什麼，自從醒來後，看到的東西、聽到的事情，都太不正常了，完全超出了了普通人可以理解的範圍。。
“那麼是誰……”，樊京龍就算打破砂鍋，也要問到底了，“誰把他們變成這樣的？”
左唐指了指頭頂，又把手指放在唇邊，好像這是個禁忌話題一樣。
樊京龍抬頭看了看，頭頂隻有一輪月亮，既沒有什麼天上宮闕，也沒有什麼天兵天將……
如果非要說有點異常的，就是月亮好像和樊京龍認識的不太一樣。
這裡的月亮，既沒有故鄉的圓，也沒有故鄉的亮。
月亮看上去灰蒙蒙的，但不是因為被雲朵遮住了，天上甚至連一片雲朵都沒有。
那就是鏡子很多年沒擦的感覺，像是表麵蒙上了厚厚的一層灰，灰蒙蒙中還透著詭異的橘紅色。
“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樊京龍有點生氣了，他抱怨道，“這地方，莫非還有鬼不成？”
沒想到，左唐卻認真地點了點頭，“不是鬼，但比鬼還可怕……”
就算樊京龍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漢子，聽了這話被也嚇住了，“我，我隻是隨口說說的……”
左唐踮起腳尖，拍了拍樊京龍的肩膀，“彆怕，我會帶你回家。”
樊京龍感覺很沒麵子，挺了挺厚實的胸肌，“我怕啥，打聽打聽，我堂堂的「龍堂」堂主，我怕過誰？”
左唐似乎很了解樊京龍，並沒有顯得很驚訝，“行，那我們走吧……龍堂主。”
左唐說完，繼續朝著原來的方向走去，樊京龍撓撓光頭，納悶地跟了上去。
這和他想象中有點不太一樣，導致他都有點整不會了。
以往樊京龍自報家門，彆人都是要麼害怕，要麼驚訝的，然後樊京龍就可以吹吹光輝歲月，可這平頭哥……
這個平頭哥到底是誰……
他好像真的知道自己很多事……
“哎，平頭……左唐，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樊京龍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已經對左唐換了三次的稱呼，這次直呼其名，倒是真把他當成自己人了。
左唐回頭，露出燦爛的微笑，“我們去找一隻「胖魚」。”
“哦……”，樊京龍其實還是不懂，但也不好意思再問了，就默默地拎著斧頭跟在後麵。
兩個人一大一小，一高一低，默不作聲地在月夜中行走。
四周沒有了「蝗蟲人」，就隻剩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走著走著，樊京龍才發現，剛才在遠處看不清楚，自己以為是大樹的，其實都是高樓。
但卻全部都被包裹在綠色之中，高樓表麵密布著爬藤類植物，隻剩下玻璃窗戶空著，像是一雙雙沒有瞳孔的空洞眼眶。
“這地方，好奇怪……”，樊京龍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這裡看上去好像是個空城一樣。
“其實也不奇怪……”，左唐繼續走著，頭也不回地邊走邊說，“據說……”
“地球隻要沒有了人類，不出四百年，就會變成原始星球。”
“鋼筋會生鏽，生鏽的鋼筋會膨脹，把包裹它們的混凝土都脹破，最後所有的人類建築物都會倒塌……”
“然後慢慢風化，變成一粒粒的沙子……”
“木頭會腐爛，所有木製家具、房屋也都會變成塵土……”
“所有的金屬會氧化，然後分解，最後沁入岩層，變成岩石中的礦物質……”
“人類自以為可以改造大自然，但所謂文明的痕跡，隻需幾百年就蕩然無存了……”
樊京龍靜靜地聽著，眼前的平頭哥好像很博學，也許他真的能帶自己回家？
“而這裡，正在經曆這些……”
……
前麵出現了一幢黑乎乎的高樓，大樓的頂部有半邊已經坍塌，它矗立在慘淡的月影下，就像一隻張大了嘴巴的怪獸。
左唐突然放慢了腳步，悄悄地靠攏過去，樊京龍見狀，也打起精神跟了過去。
左唐緊貼著牆麵，慢慢地轉過牆角，湊近一扇窗戶窺探著裡麵。
那是大廈的一樓，空蕩蕩的大廳中堆滿了廢棄的座椅和雜物。
沿著大廳四周，有隔成一間間的門麵，就像很多寫字樓一層的店麵一樣。
在大廳角落的一家門店中，拉到一半的卷簾門後麵，有微弱的昏黃燈光投射出來。
“這個死胖魚，果然還在這裡……”
左唐說著，悄悄繞到前麵的大門摸了進去。
樊京龍掂了掂手中斧頭，緊緊跟在左唐的後麵……
剛剛靠近卷閘門，樊京龍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常年打打殺殺，這種味道很熟悉。
樊京龍趕緊拉住左唐，指了指卷閘門後麵，提醒他裡麵有危險。
誰知左唐卻伸出手，一下子就把卷閘門拉了上去。
刺耳的哢哢聲不斷，破舊的卷閘門無法順暢地拉上去，左唐往上抬得有點費勁。
樊京龍無法理解左唐的行為，剛才偷偷摸摸像個賊一樣，現在怎麼明目張膽了起來。
但他看左唐抬得費力，就伸出紋滿刺青的粗壯胳膊，往上用力一推，卷閘門飛快地被他大力推到頂。
卷閘門一打開，裡麵的情形一覽無遺……
這是一家不算大的餐飲店，靠牆兩邊擺著破舊的桌椅，中間一條通道通向後堂的廚房。
兩盞沾滿油汙的小功率燈泡勉強照亮了前廳，廚房裡麵卻是紅色的燈光，跟賣豬肉的店鋪一樣。
借著微弱的燈光，樊京龍看清了這個廚房沒有後門，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剛才左唐悄悄接近，估計是怕裡麵的人聽到動靜逃跑。
現在已經堵住了大門，而廚房又沒有後門，難怪左唐大喇喇地把卷閘門拉起來了……
“「胖魚」老板，接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