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
他覺得自己此前的種種籌謀,英明絕頂。
如若不然,眼下這關頭,當真是牆倒眾人推,必死無疑了。
一眾副將把雅力夫得意的神色看在眼裡,個個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褚燁看了雅力夫一眼,像是被幾個副將的求情打動了一般,勾了勾唇。
“好,那就依你們所言,留他一命。”
聽聞此話。
所有副將眼底齊齊一鬆,但接踵而至的,卻又是濃厚的不甘和憋屈。
此前就算再恨雅力夫,但他們確實也無可奈何。
可明明!
明明褚燁是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碎屍萬段的!
偏偏又橫生枝節,奈他不何。
當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雅力夫驚懸了許久的心,吧嗒落回了原位。
眼底漫上自己能拿捏住一切的豪橫。
不過他自然也清楚。
眼下雖然暫時保住了一條性命,但不知道褚燁什麼時候又會突然改了主意。
想到這裡,他眼底閃了閃,肥膩的身子朝褚燁蠕挪過去。
“多謝褚將軍饒命!”
他滿臉諂媚討好的望向褚燁,“將軍,我方才那般沒有旁的意思,就隻是單純想活下去罷了”
“將軍放心,隻要將軍瞧得起,日後我雅力夫一定唯將軍馬首是瞻!!”
“將軍”
胳膊的疼鑽心蝕骨,雅力夫眼底一轉,硬著頭皮又道,“將軍既然留了我一條小命,不如好人做到底,找個軍醫幫我把胳膊醫治一番吧!”
見他得寸進尺,褚燁冷眼瞥了他一眼,有殺意一閃而過。
雅力夫清晰捕捉到這抹殺機,頭皮一緊,連連又解釋道,“將軍,您彆誤會,我是想著把胳膊醫治好,好為您效犬馬之勞啊!”
“雖然委我羌蕪三萬士兵已經歸順北遼,但將軍對他們的秉性卻並不熟悉,日後用起來定也不如自己手下的兵順手將軍若信我,我可以幫將軍繼續統領他們,絕對人儘其用!!”
語氣比狗腿還狗腿。
話裡更是冠冕堂皇。
但每個字眼都讓羌蕪軍又恨又厭。
他們一臉忐忑的望向褚燁,生怕他被雅力夫說動了。
眼下如果讓雅力夫重新翻身當回首領,那在褚將軍看不到的地方,他還不知道會怎麼報複他們。
褚燁居高臨下的盯了雅力夫好一會,然後抬腳。
一腳將雅力夫踹飛。
這一腳比剛才還重,雅力夫噗的噴出一口鮮血。
整個營場瞬間安靜的詭異。
所有羌蕪軍的麵上,先是漫上不可置信和疑惑,隨後就被肆意而來的爽意狠狠覆蓋。
雖然不明所以。
但隻要雅力夫挨揍,他們就覺得十足的解氣!
這猝不及防的一腳,讓雅力夫懵了。
胸口沉悶鈍疼,本來就斷了的胳膊更是再次受創,翻江倒海的疼,讓他幾近昏闕。
“將、將軍!!”
剛緩過來些,雅力夫就慌不迭望向褚燁,“將軍,是我糊塗,求你不要動怒”
畢竟做了十幾年的統領,他很清楚如今褚燁就是這軍營裡的王。
自己是生是死,全憑他一時喜怒,一念之間。
他又悔又惱。
惱悔自己剛才為什麼要當即得寸進尺。
哪怕緩一緩再提也好啊!
眼看著褚燁逼近過來,看死人一樣的看著自己。
雅力夫驚恐不已,下意識朝後蠕動躲閃。
“不是你糊塗”
褚燁冷冷道,“是本將壓根就沒想著饒了你。”
這個話一出。
所有人都愣住了。
雅力夫剛落下的心又猛然懸了起來。
“將軍這是”
胡科不明所以的問道,眼神複雜又忐忑,“還請將軍明示。”
雅力夫該死。
卻又不能死。
所以,對於褚燁如何處置雅力夫。
他是萬分糾結的。
褚燁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本將說饒他一命,也是看在你們的份上,不想你們的家人枉受牽連”
“他竟然得寸進尺,還敢和本將提條件,本將自然不能忍他。”
他掃望向三萬羌蕪軍,“本將知道,你們恨毒了他,此前他是你們的統領,就算再恨你們也隻能忍著”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是本將的階下囚,你們既然已經歸順北遼,那眼下就是本將的半個兵。”
“本將自然會為你們做主”
“”
“將軍!!”
聽到這裡,雅力夫歇斯底裡的呼求道,“將軍不可啊!!”
“我有家產百萬,願全部奉給將軍!!”
顧不得胸口和胳膊疼,他拚命的朝褚燁爬行過來,“隻要將軍保我一命,哪怕將我拘禁起來都可以,萬不要讓他們”
說話間,他眼神閃爍著望向三萬羌蕪軍,驚恐達到了巔峰,“萬不要讓他們報複我,我願意將畢生家產儘數奉給將軍!!”
“求將軍開恩啊!”
話落。
雅力夫拉著褚燁的衣擺,已經是涕淚橫流。
每一顆眼淚都包裹著驚懼害怕。
他從來都很清楚自己做了些什麼。
自從他手握權柄,做過的惡,數以萬計毫不誇張。
不管何時何地,隻要他想,隨時都在作惡。
他以為。
自己幾乎已經攀爬到了權利的至高處。
隻要把上位者的心籠絡住,就算做再多的惡,也不會有摔下來的一日。
千算萬算。
卻沒算到。
會被一個小小的北遼大將從巔峰拉扯下來。
他知道褚燁預備做什麼。
所以他實在是怕極了
褚燁突然笑了,“難怪能爬到統領的位置,本將話還沒說完,就猜到了本將什麼意圖,反應真是夠敏銳的啊!”
“你竟然有百萬身家?”
雅力夫連連點頭,“對對,隻要將軍把我拘禁起來,不許任何人靠近我,殘害我,我的百萬身家,就全都歸將軍所有!!”
“你常年駐邊”
褚燁斂了嘴角的笑意,冷笑道,“如果不搜刮當地百姓,克扣軍餉,哪裡來的百萬身家?”
“難怪你手下的兵這麼輕易就歸順了我北遼,原來都是你們這些上位者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