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很遺憾他今晚見不到耀哉了。就算是生病狀態的他,也做不到偷偷背著高明一個人坐車去找耀哉的。
乖寶寶景光坐在院子的小石凳上長籲短歎,時不時扭頭看一眼身後的玻璃門,客廳裡的高明和叔叔嬸嬸正坐著喝茶看電視。
小野夫婦忍著笑,避開對方的視線,決定將此事交給高明處理。高明處理方式就是當景光不存在。
景光就更哀怨了。
小野先生輕聲道:“景光感覺比以前還活潑一些呢。”
小野夫人道:“這是好事,預約是後天去看心理醫生,說不準會有讓人高興的消息。”
高明闔著眼道:“在那之前隻要彆鬨出來他離家出走的消息就好了。”
小野夫婦:“……也對。”頓時就安心不起來了。
見沒人搭理他,景光一個人也很無聊。他從兜裡掏了掏,掏出了兩顆糖果。這是離開醫院的時候,來送行的山村操送給他和耀哉的。因為耀哉當時沒醒,錯過了這件事。
本來景光還醒著今晚過去耀哉那邊玩的時候和他一起吃,早知道這樣,在剛才就應該給對方的。
他記得耀哉還挺喜歡吃甜的。越甜越喜歡。
可仔細看了後,發現這都是梅子糖,酸甜的口味。景光歪著頭,嘟噥著:“小耀好像不喜歡吃酸的。”比如草莓,雖然奶油草莓也很甜,但還是有一點酸酸的,耀哉就不怎麼愛吃。
景光想了想,心裡有了個主意。他走進去,對高明說:“高明哥,我的零花錢是不是放在你那裡啊?我想去買點東西。”
高明這才睜眼看了他一下,從兜裡掏出錢夾,從裡麵掏出一枚五百日元的硬幣:“需要陪你一起去嗎?”
景光搖頭:“便利店很近,不用。”就在這條街的街頭拐角處而已,剛才去拜訪各家鄰居的時候他有看到,還和便利店的店員打過招呼。
拿到錢後,跟小野夫婦約定很快就回來後,他就蹦蹦跳跳的出門了。三人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這附近的治安很好,不遠處就有一個派出所,至今還從沒出現過小孩失蹤的事情。
景光隻是記憶有點紊亂,還帶了點情感性障礙,又不是智商出問題,要是將他視為小嬰兒那般緊張對待的話,才是害了對方。
景光目標明確的朝著便利店的方向走去,心裡在琢磨著等下要買什麼。五百日元不算少了,全用來買糖果都能吃好幾天。但他不能買多,擔心耀哉沒忍住吃多了會蛀牙。
蛀牙可是要看牙醫的,老可怕了。還沒進入便利店,他就想好了要買什麼——巧克力。
他記得耀哉還沒吃過巧克力。到時候就說巧克力是山村操送的,兩枚梅子糖他會自己吃掉。
打定主意後,他心情不錯的踏入店門,恰好看到有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男孩站在櫃台邊上,而櫃台後麵的微波爐正在加熱著便當。
景光一眼就見到了放在醒目架子上的巧克力,走過去挑選的時候,就聽到店員在和那個男孩說話。
“降穀君,你今天又吃便當嗎?物部夫人沒有給你送飯?”
降穀?
景光覺得這個姓氏好像哪裡聽過。他偏過頭看過去,剛才不過是隨眼一瞥沒有多注意,現在才發現——這個同齡人很顯眼。
不僅是金色的頭發很顯眼,就連膚色都很黑。一看就知道不是純種的亞洲人。
店員嘴裡說著聽起來像是關心的話,但景光總覺得對方的眼神有點奇怪,就像是——比起關心更像是想要從中打聽到一些什麼東西。
沒有什麼惡意,卻還是讓人覺得有點不太舒服。
景光:……在醫院的時候也有人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和哥哥。
雖然那些人沒有在他麵前說些什麼,但哥哥每次發現表情都會有點難看。多次發生後,景光對這種眼神就有點敏感。
名為降穀君的男孩語氣有些生硬的對店員說:“物部夫人手受傷了,我讓她這幾天彆碰水,隻是吃飯而已,便當的搭配也很有營養。”
“哎,是受傷了嗎?我怎麼聽說是她家的孩子……”
店員還想說什麼,男孩指著微波爐:“熱好了,請幫我拿一下。”
拿到手之後,他把錢放在櫃台上,直接踏出便利店的大門。店員聳了聳肩也沒在意。
景光收回目光,拿了一塊架子上最貴的白巧克力,想了想又再去拿一塊,低頭看到價錢後,默默的放了回去,眼神挪到下麵架子上一塊要九十日元的最便宜的巧克力,沉默兩下沒再看,起身走去結賬。
五百日元去了大半,找回了八十日元,景光兜裡揣著這些硬幣,巧克力也塞進兜裡,小腳飛快的跑出去。
他站在門口左右看了看,在不遠處的草叢後麵看到了一截金色,就跑向了那個方向。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蹲在地上的小男孩猛地抬起頭來,眼神戒備中帶著點狠厲的瞪向來人。在看到是完全不認識的景光後,愣了一下,沒管他,繼續埋頭扒拉起便當。
他吃得很快,就算往嘴裡塞得是肉丸,也感覺像是沒咀嚼幾口就咽下。完全就是混個飽肚的吃法。
景光被他剛才那個眼神嚇到,站在原地躊躇著沒有走近,看到他這個吃法後,忍不住的說:“吃太快的話會噎住的哦,很難受的。”
男孩的動作一頓,他再抬起頭來,眼裡不複之前的攻擊性,反而清澈中帶著一絲迷茫,還有疑惑:“你……是在跟我說話?”
景光眨了下眼睛,又看了下周圍,歪著頭說:“這裡除了你和我,沒有其他人吧。”
“……啊,好像是這樣。”男孩慢了半拍的反應過來。
他似乎是顧慮著什麼,說完這話後又連忙低下頭扒飯,隻是這回的動作慢了許多。他的眼睛沒有盯著盒飯,而是看著地麵,借著劉海擋住眼睛,視線停留在景光的雙腳上。
男孩:?!
他看到那雙腳朝他走過來了!
景光走過去,學著他的樣子蹲在了旁邊。男孩的身體肉眼可見的僵硬起來。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不自在,景光說:“你是住在這條街上的降穀家的孩子吧?小野嬸嬸說他家有一個和我差不多年紀的孩子,你是剛放學嗎?”
男孩沒有抬頭,他的聲音聽得出幾分急促,結結巴巴的說:“啊,降穀……啊,這條街確實隻有我們家姓降穀。小野、我知道小野家,他們家開了一家少兒培訓機構對吧?”
“那我沒有認錯耶!”景光笑了,“我是今天剛搬過來的諸伏景光,現在就住在小野家。我今年七歲,過些天應該會去帝丹小學讀書,你呢,叫什麼名字啊?”
男孩過了足足一分鐘,他慢慢的抬起頭來,因為膚色的緣故看不清他的臉色,但那雙眼睛卻泛著一點紅潤。就像是激動過度後的自然生理反應。
男孩乾巴巴的道:“我、我叫降穀零。也是七歲,那個……你真的是帝丹小學的學生?”
景光:“應該是吧?叔叔嬸嬸說讓我和哥哥去帝丹讀……啊,你的校服。”景光的目光落在他上衣的校徽上,“上麵寫著帝丹小學,你是那個學校的啊!那太好了!”
降穀零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嚇到。但其實景光的音量並沒有那麼大,這副一驚一乍的樣子,讓景光反倒是有點擔心:“怎麼了?”
感覺有點像是被嚇得炸毛的小貓咪耶。
降穀零用力的搖頭:“沒事,沒什麼。你、你說太好……什麼太好?”
景光勾起嘴角:“因為提前認識你了啊。以後我和小耀都要一起去帝丹小學的,你也是這個學校的,我們可以一起玩了!因為我們是從小地方來米花町的,對這裡很多事情都不懂,zero你可以幫我們適應嗎?”
‘適應’這個詞還是他從小野叔叔那裡現學現賣的。
剛來到這條街的時候,小野叔叔就說過會儘快幫助他們適應這裡的生活。
住的地方要適應,那新學校自然也要適應的吧。有熟人的話當然更好了!
降穀零的眼神卻是越發迷茫:“zero……是誰啊?”
“是你哦。你不是叫零嗎?”景光道,“零在英文裡就是zero對吧?我哥哥說了,zero(0)是萬數之首,是首領的意思。你帶我和小耀適應帝丹小學,你就是老大,所以是zero……是這樣沒錯吧?很貼切!”
降穀零,更加迷茫的遲鈍點頭:“好像是這樣……”他愣了下,又回神,聲音拔高,“等一下,不要隨便給我起外號啦!還有什麼老大的,你以為是拍電影嗎?”
這是什麼中二的稱呼啊!
景光:因為我不想讓小耀當老大,老大可辛苦了。可感覺小耀也不會讓我當老大,那就讓你當唄。
景光小小的腦瓜子,很快就想出了對策,還無師自通的拉了個倒黴蛋(?)下水。
降穀零覺得這個外號來得猝不及防,看景光一副無辜的表情,他的心更是跳得厲害:“還有,不要隨便跟陌生人搭話。我們之前又不認識,還帶你認識校園什麼的……你好亂來。”還很自來熟。
哦,話還好多!
他腦子裡堆滿了各種想法,卻又聽到景光詢問:“不是陌生人啊。我們不是朋友了嗎?”
降穀零混亂的腦子,就像是被一道白光衝擊,什麼想法都衝散了。
他瞪大雙眼,愣愣的道:“朋友?我和你?”
景光:“還要加上小耀哦。小耀啊,可是很喜歡交朋友的。”想到了耀哉,他笑了起來,“雖然他沒說,但我感覺到了。到時候帶你認識他,他一定也會喜歡你的。”
說完他從兜裡掏出梅子糖,其中一顆放在降穀零的手心裡:“給你吃,我們一人一顆。好啦,我先回去了,不然哥哥他們會擔心的,明天再見啦~zero~”
說完這話,也不管降穀零什麼表情,就蹦蹦跳跳的走了。
降穀零看著景光進了小野家,過了許久才收回視線,看著手心裡的糖果,仿佛聽到砰的一聲,從腳到臉都黑得發紅,頭頂似乎還冒出了一串白煙。
“朋友?喜歡……?”
他一下子就有了兩個朋友?是這個意思嗎?兩個朋友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