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守一是個重要的嫌疑犯……大概?病房外坐著一名打盹的警察,病房內隻有他一人。可能是覺得一個動彈不得甚至是瞎了一隻眼的人不需要近身看守吧。
在外人看來這種看守方式顯得有些鬆懈,但對耀哉而言剛剛好。
戴著一次性手套和腳套,攀爬起牆壁來會稍微有點難度,但好在他人小體重輕。加上做殺手培訓的時候那些大人會著重訓練他們這幫孩子的身體柔韌度,認為這樣會更方便出其不意的刺殺,因此,以專業標準訓練出來的他,這點阻礙算不上什麼大問題。
他以一個在他人看來很驚險的動作,從窗簷高高跳起,一把抓住了上方的窗沿,雙手做支撐,雙腿懸空的他眯著眼睛看著窗戶裡麵的場景。
在確定沒有阻礙者後,從兜裡掏出一枚早餐時特意留的生雞蛋,敲向自己的額頭,敲裂開後生雞蛋直接倒進嘴裡,剩下來的一點蛋液塗在了手能夠著的窗框,拉開窗戶的時候,借著蛋液的潤滑,聲音比他想象中的要輕微許多。
他身體靈巧的跳了進去,病床上沉睡著的男人並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耀哉慢悠悠的關上窗戶,貓著身走過去。讓他有點遺憾的是外守一已經不用佩戴氧氣管了,不然缺氧也是一種很好的教訓辦法。
他站在床邊,打量著這個男人。那天夜裡太昏暗了,這人背靠著光線,他隻能看到對方模糊的身形,現在才正式看清這人的臉。
該怎麼說呢,是那種丟進人群裡就不會發現的大眾臉,光是從外表看你不會發現這人的腦子有那麼大的坑。
外守一受的基本是外傷,除了因為圖釘刺破眼球而瞎了一隻眼外,其他地方大多是骨折,伴隨著一點內出血。
當時的場麵太過混亂,鄰居們看到倒在血泊裡的諸伏夫婦,還以為他是入室被抓包的盜竊犯,一時共情之下,有些比較衝動的人就很不客氣的一頓拳打腳踢。
雖然頭部以下的部位被包紮得像個木乃伊看起來很唬人,但實際上這些傷隻要養個一年半載,問題就不大……哦,耀哉忽略了對方瘸了一條腿的事實。
左腳的腿骨不知道是被哪個好心人不小心踩斷了。
可那又怎麼樣,他可是差點讓自己沒朋友了呢!
朋友耶,這可是多麼珍貴的東西!這可是他秋月耀哉人生第一個朋友,很可能是最後一個了呢!
想到這裡,內心的小火苗就旺盛的燃燒起來。耀哉打算速戰速決,他這次來可是做了充分的準備,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乒乓球(感謝阿笠博士提供的打發時間的小玩具),乒乓球被他用針線包改造了一下,中間穿了兩個洞,穿過一根布條,就是很方便的讓人閉嘴的小道具。
看著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外守一,他把乒乓球塞進對方的嘴裡,布條從他的腦後穿過綁了死結,還在臉頰和布條中間夾了幾大團棉花免得留下印子。
做完後,再從兜裡掏出醫院隨處可見的一次性酒精片,撕開包裝,用手指撐開對方沒有用紗布遮住的健全眼睛的眼皮,把酒精片直接懟在他眼珠子上。
可能清楚的感覺到外守一的痛苦,卻因為身體四肢打滿了石膏動彈不得,嘴裡也發不出聲音,就像是恐怖的情緒外溢一般。
耀哉沒有摘下酒精片,這樣對方就看不到他的臉。他麵無表情的做著這種事情,對男人的痛苦置若罔聞。
他的舌頭下麵含著一顆扁糖,刻意壓低嗓音,發出的聲音沙啞中帶著一點稚聲的惡意:“都怪你,都怪你……”
他的聲音充滿了怨恨,還沒度過變聲期的雌雄莫辯的嗓音更是分不出是男女。“為什麼尤裡會有你這樣廢物的爸爸,如果不是爸爸的話,尤裡就不會死了。明明尤裡都說了不舒服,你還讓我去郊遊,因為你尤裡死掉了,現在還要下地獄……”
他的嗓音裡帶著濃濃的怨恨,可能是因為‘尤裡’這個名字觸動了男人某個開關,即便是痛得不行,他竟然不掙紮,隻是身體劇烈的顫抖。
耀哉繼續悠悠的說著:“閻魔大王說爸爸是因為尤裡才要殺人的,你殺了人,我就投不了胎,還要被扔進地獄裡被油炸,躺在針床上被小鬼用鞭子抽……為什麼是你殺的人,受到懲罰的是尤裡,明明尤裡可以去天國的……”
“閻魔大王說了,像尤裡這麼可愛單純的孩子是要去天國的,都是你的錯……嗚嗚嗚,我不要你這個爸爸了,為什麼你能活得好好的,尤裡卻要被懲罰……好痛,好多血,好多人在欺負我,爸爸,爸爸救救尤裡……尤裡一個人在這裡好害怕……爸爸救救我,爸爸下來陪我嘛……你不是說最愛尤裡了嗎?尤裡好痛,尤裡要爸爸……”
說到這裡,耀哉覺得底下人似乎有什麼不對。他疑惑的看著外守一,發現對方一動不動。他試探性的抽出蓄滿了對方生理淚水的酒精片,看著已經昏迷過去的這個男人,撇嘴說:“切~好沒用。”
嚇暈了嗎?
還是痛暈了?
管他的呢!
耀哉慢條斯理的用兒童用小剪刀剪斷了布條,收拾好一切後,在心裡哼著小調無聲的返回。
回去的路上和來時一樣,沒有驚動任何人。耀哉美滋滋的躺在了床上,想了想又下床爬到了阿笠博士的床上,在他懷裡找了個好位置,拉過對方的一隻手壓在他的肚皮上,閉上眼睛。
——哼,這樣的話不在場證明也有了!
雖然他小腦袋瓜子也想不到這不在場證明算不算數,但他覺得黏人的小屁孩肯定要比敢一個人在床上睡覺的小屁孩要更容易讓大人放鬆警惕!
入睡之前,耀哉還聯想到了外守一以後的日子。
這是從諸伏家受到的流言得到的啟發。他現在畢竟不能當殺手,要當社會精英,那就絕對不能殺人。
人不能殺,心可以殺呀!
無辜的諸伏一家都被那些流言困擾得不得不送孩子離開家鄉,那差點殺人的外守一呢?
陌生人的流言肯定比不過變成死鬼的女兒的流言吧~
——以後看他還怎麼敢殺人害人!他殺人的話女兒可是要受到嚴厲的懲罰哦!
而且警察說了,他肯定要坐牢的,牢裡有那麼多壞蛋呢,他神經兮兮的又不敢欺負人,肯定會被罪犯霸淩的!
耀哉想到這裡,睜開眼睛,勾起嘴角感歎:“聰明啊……”
——哎嘿~不愧是諸伏景的小老大,我怎麼就這麼聰明呢~
“恩……誰聰明?”阿笠博士迷糊中醒過來。
耀哉立馬閉上眼睛,轉身抱住了對方的脖子,用像是被吵醒的聲音說:“不要吵……好困哦……表叔抱抱……”
阿笠博士,阿笠博士猛地睜大眼睛,看著懷裡犯困的小鬼頭。他不敢置信的用另一隻手揉了揉眼,末了感動得落淚。
他緊緊的抱住耀哉,嘴裡激動的低喊著:“是一個人睡覺害怕嗎?表叔在這裡嗚嗚嗚……我們小耀不怕不怕哦,沒有壞人會傷害你的!是表叔錯了竟然沒發現小耀會害怕嗚嗚嗚……”
——誰懂啊!有小寶貝不嫌棄他又胖又油膩(經常為了研究好些天不洗臉),竟然半夜跑到他懷裡了耶!
——幸福!人生圓滿!
這一覺,耀哉睡得非常香甜,直到第二天被抱上車還沒醒。在顛簸的車程中,他還能隱約聽到阿笠博士激動的朝著彆人說什麼。
“優作你知道嗎?小耀他昨晚和我一起睡!一起,一張床,果然我還是很有安全感的對吧!這個肚子我要保持,我不減肥了!”
“是害怕一個人睡覺耶!我要把臥室的床換成大床,小耀以後可以一直和我睡!”
是名為優作的男人無奈的聲音:【那個……饒了我吧,你已經說了七十六遍了,我昨晚熬夜寫稿,我要睡覺呼啊~】發出了哈欠聲。
阿笠博士卻是不依不饒:“睡覺有比小耀親近我重要嗎?你之前還說我容易慣壞孩子,小耀是天使,不會慣壞的!”
【我錯了,我不該給你推薦育兒機構,所以饒命饒命……】
“不饒不饒,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這個天底下最好的表叔!等著看吧,我會讓小耀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子!”
科學家博士先生,三十歲,十分孩子氣的燃起來了。
可能對於工藤優作來說,又是一個想掛對方電話的一天吧。
工藤宅裡,窩在床上的優作不是很想忍了,他可以因為心疼秋月耀哉的遭遇而關心一些,給阿笠博士一點點耐心,但是打擾一隻剛結束截稿期的鴿子精補覺,這是大忌!
他才十八歲,他需要睡眠,還能長高的啊!
卻聽到了阿笠博士那邊的呼聲。
【小耀你醒了啊!肚子餓不餓,你左手邊有麵包哦,還有可吸果凍,汽水喝不喝?牛奶會插管子嗎?要不表叔停車先喂你吃吧!】
工藤優作:“……”他八歲了!不用喂!你這副樣子讓人怎麼能放心!
一個稚嫩帶著點困腔的嗓音響起:【會自己吃,表叔你好好開車哦,累的話再停車……】
工藤優作:很好,至少小屁孩很懂事。
小屁孩說:【表叔,你在和誰說話?這個聲音好耳熟……啊,是那個醫院看到的,黑頭發的很帥氣又很高大,看起來就好聰明像個社會精英的酷酷哥哥嗎?】
工藤優作,工藤優作清醒了。
他也不打算睡了,坐起身來,對著座機的電話筒,嗓音夾得柔了八大度:“是小耀醒了嗎?是哦,我是工藤優作,你叫我優作哥哥就行了~”
——沒錯沒錯,我可聰明可酷了!這小娃娃真會說話呀!難怪阿笠博士這麼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