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三樓走廊,幾名警察彙合。
“那孩子找到了嗎?”
“都找過了,沒有!”
聽到這話,淺野警部補臉色很是難看,在部下彙報那孩子不見的時候,他剛審問完蘇醒的罪犯外守一,帶著其他部下一同加入了搜尋隊伍裡,可惜現在還一無所獲。
他懶得叱責當時守在病房外的部下,而一名警察則是猶豫的道:“會不會是被那些殺手培訓機構的人抓走了?”
淺野警官:“……也有可能。”
雖然廠房裡的那些人全部被抓獲,而且那些人並沒有安置在這個醫院裡,可說不準還有其他同夥呢?
“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幾乎沒有。”突然,一道聲音傳了過來。粗啞的大嗓門在長直走廊通道的回音下顯得格外響亮。
淺野警部回頭看向來人,對方是一個穿著國中生製服的少年,皮膚黝黑,正一臉嚴肅的看著他們。
而少年後麵還站著一個大概六七歲的小男孩,看著這群警察的表情有些害怕。
淺野警官:“你小子,警察說話你插什麼嘴!”
“我不是小子,我的名字是大和敢助,也是一名未來的警察!”大和敢助大聲的說道,還處於變聲期的嗓門聽起來有些刺耳,卻能聽出他語氣的堅定。
他身後的小男孩道:“我、我叫山村操,也是一名未來的警察!”說完好像是為了自我壯膽一般,還用力的點頭。
幾名警察:“……”哦,所以呢?
能看到兩個立誌成為警察的孩子確實挺欣慰的吧,但這和你們打擾大人工作沒什麼關係吧。
大和敢助:“我知道你們要找的那個孩子在哪裡,我在諸伏伯父和伯母的病房外沒看到高明那小子,估計那小子應該也找到那個孩子了。”
淺野警官不認識什麼高明,但他知道同時住院的夫妻且還姓諸伏的人是誰,又因為什麼住院。
但他還是道:“孩子?你怎麼知道我們在找誰?”
大和敢助翻了個白眼:“你們聲音那麼大,而且動作那麼大,我剛進醫院的時候就聽到大廳有人在提起這件事了吧。如果不是你們越扯越遠,我都懶得打斷你們,直接去找高明了。”
警察們:“……”火氣它飆上來了,這孩子好氣人!
山村操看向了大和敢助:“大和哥哥,你真的能帶我找到小光嗎?小光應該和高明哥哥在一起吧?”
大和敢助沒管那些臉色難看的警察,牽著這個路上碰到的小鬼頭的手朝著電梯位置走去:“帶你去看不就得了,不會被警察找到的地方,整個醫院裡也就隻有那麼幾個。”
他乾脆不理那些警察,直接走人的模樣灑脫得讓一乾警察們麵麵相覷,當即有個小警察問:“我們要不要跟著一起去啊?”
其實他也覺得那個孩子被那群殺手培訓員的同夥帶走的幾率低到可以忽略。畢竟從抓到那群人再到現在時間太短,且為了那個孩子的安全,關於孩子在這個醫院的消息也隻是告訴負責那起廠房爆炸案的領頭警官罷了。
況且帶走一個小孩子能頂什麼用?就算是為了威脅,直接去治療那些殺手培訓員的醫院裡抓那些被救出來的孩子不是更方便有效嗎?
而且那些孩子基本都找到父母,和還沒找到家人的小孩相比,對公眾輿論的影響力可高多了,沒必要大費周章跑到隔壁鎮的醫院來吧。
而且那孩子的住院記錄裡,名字都是隨便填一個的。同夥要怎麼精準找到他?
但小警察剛上崗沒多久,這些話他不敢講,講了隻會打淺野警官的臉。
淺野警官臉色更加難看,因為他轉回神來,覺得自己剛才的結論有點蠢,見大和敢助那麼確信的模樣,到底還是和部下們追了上去。
淺野警官有心要問大和敢助是怎麼想到那孩子就在天台的,他自己在得到這個位置名稱的時候,也覺得小孩很可能就在那裡。
無他,那裡確實是個盲點。因為他們知道通往天台的門是鎖著的,所以也沒人特地去那邊找,但天台上不去,通往天台的樓梯口卻是能藏得住一個孩子。
可顯然大和敢助不想告訴他們,甚至覺得這些警察不太靠譜。
好在電梯上去的時間快,就算他不搭理,也隻是讓警察撓一下下而已。
等到了頂樓,去了消防通道,見到排排坐在台階上的一大兩小三個孩子,警察們頗有一種——啊太好了終於找到了——的慶幸與虛脫感。
淺野警官心裡鬆了口氣,但麵上還是嚴厲的瞪著小孩,厲聲說:“你不好好待在病房跑這裡來做什麼,你知道我們為了找你——”
他的話沒說完,因為小孩臉色煞白的驚恐模樣,讓淺野警官的內心就像是被針用力的紮了好幾下一樣。
這下子,就連看到自己小夥伴的諸伏景光都不敢和山村操打招呼,而是護在小孩麵前,大聲的說:“不許嚇小耀!就是你們太凶了小耀才會跑的!”
淺野警官:“小耀?”他挑眉,“這是這個孩子的名字?”
小孩蘇醒之後也就隻有想吃多碗粥的時候才說話,證明他不是個啞巴,對於名字和其他事情可是閉口不言。
景光用力的點頭:“恩!耀哉就是小耀的名字!”
淺野警官:“記得自己的名字就好,那他姓什麼?”
他儘量忽略小孩,實在是對方那表情……頗有一種自己是大壞蛋的感覺。
他也知道自己語氣太凶,可說出口的話又收不回去,再者說了……他長得本來就凶,也不知道怎麼哄。倒是那個穿著國中生製服丹鳳眼的少年哄孩子有一套,直接將人拉在身後躲起來。
景光搖頭:“小耀說他一歲的時候就被壞人抓了,不知道名字。耀哉這個名字還是他給自己取的,他說他喜歡這個名字。”
一名小警察在淺野警官耳邊說道:“耀哉……我記得那個慘死的孩子名字就叫做耀哉,姓木村。”
淺野警官:“……”不用你提醒我也想到了。
淺野警官本以為這孩子願意說出自己的名字,就能很快找到對方的家人。島國這地方不大,有名有姓的孩子隻要確認年齡區段,要找到其父母親戚並不難。
卻沒想到反而讓事情更複雜了。
一歲的時候就被拐走?那怎麼可能記得自己的家人和住處啊!
找到家人更是千難萬難了,就算可以根據家屬的報案,找到那個年紀失蹤孩子的那些家庭,可又有什麼辦法能證明這孩子和哪對受害者父母是一家人?
他是聽說過國外有一種鑒定dna的技術,但還沒引進,而且價格高昂,一般人家壓根負擔不起。
這下子,意識到小孩為什麼會對自己那麼害怕,淺野警官的心頭鈍痛,良心也在抽搐。他深吸口氣,朝著還驚恐看著他的小孩,勉強露出一個不熟練的笑臉道:“對不起啊小朋友,叔叔不是故意的,叔叔就是天生嗓門大……”
小孩有沒有聽進去不知道,反正他眼淚吧嗒吧嗒的落下來,也不躲在高明身後了,而是躲在了張開雙手就像是小鷹一樣擋在他麵前的景光身後。
雖然沒哭出聲,但是……比哭出聲更讓人心神震動。
一名小警察小聲說:“理解,淺野警部補長得真的太凶了,會做噩夢的。”
淺野警官:“……”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還有我今晚大概可能是真的會做噩夢,彆想睡著了。
事情變得這麼複雜,而且小孩顯然更加信任諸伏兄弟,這下子警察們反倒是不好下手。好說歹說之下,用‘探望諸伏父母’的借口,才成功將小孩哄下來。
但小孩還是扯著景光的褲子不肯放開,像是雞寶寶一樣不肯離開自家的媽媽桑。
雞媽媽桑·景光做出保證:“放心吧,我不會讓大人們傷害你的!高明哥和敢助哥可厲害了,打幾個壞人也不在話下!”
山村操雖然有點迷糊,到底還是跟著自家小夥伴的腳步:“沒錯沒錯,我和小光也會保護你的!弟弟醬你吃糖嗎?”
他從兜裡掏出糖果,塞了一顆給小孩,“可甜了,這可是我的珍藏,就剩下最後兩顆了。”剩下的一顆,被他一臉不舍的給了景光。
景光見到山村操還是很高興的:“你怎麼會在這裡,還是和警察叔叔、敢助哥一起來的?”
山村操:“我聽大人們說長野有一戶姓諸伏的人家出事了,家裡還有個和我一樣歲數的孩子,我猜可能會是你,就騎著腳踏車來醫院找你了。”他得意的道,“我猜到你會在醫院!因為警察說你爸爸媽媽受傷了!”
諸伏不是什麼常見的姓氏,所以猜到這一點並不難。
景光:“……小操,你真好。”從隔壁鎮騎腳踏車過來,他記得山村操才剛學會騎腳踏車沒多久。
山村操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過半路車子爆胎了,幸虧遇到了敢助哥,他聽我說完後,說你是他朋友的弟弟,他剛好也要來醫院找你哥哥,就一起來。又遇到了這些警察叔叔,就一起來找你們了。”
說完他看向了小孩,想到之前那些對話,情感豐沛的他吸了吸鼻子道:“放心吧小耀,警察叔叔們可厲害了,會找到你父母,不會送你去福利院的!你會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的!”
一路聽著他們對話的警察們:“……”
——那個,其實有時候對警察的濾鏡也沒必要那麼高啦。
他們覺得這孩子被送到兒童福利院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