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崔景明那決絕話,崔守仁仿若遭受了一記晴天霹靂。
整個人瞬間癱軟下來,臉色刹那間變得如死灰一般,毫無生機。
他的嘴唇止不住地劇烈顫抖著,眼神中滿是愧疚,緩緩地環顧了一下周圍那些同樣麵露不忍的崔家族人,似是在做最後的告彆,又似在祈求一絲原諒。
隨後,他腳步踉蹌,仿若行屍走肉般地緩緩挪出門去。
一路上,他的身軀搖晃不定,好幾次險些摔倒,卻又憑著一股執念繼續前行。
終於,他來到了貝州城頭。
城頭的守城士兵們正各司其職,忽見崔守仁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出現,都不禁一愣,停下手中動作,愣愣地看著他。
崔守仁緩緩走上前,來到城牆邊緣,他抬起雙手,緊緊地掩住自己那滿是痛苦與悔恨的麵容。
突然,他仰起頭,對著廣袤無垠的天空,用儘全身的力氣大聲喊道:“我崔守仁是崔家的千古罪人啊!”
那聲音響徹天際,帶著悲愴與自責,在城頭上空久久回蕩。
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之時,他決然地從城頭上縱身一躍而下。
他的身軀如斷了線的風箏般直直墜落,最終頭著地,伴隨著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鮮血四濺,當場死亡。
……
崔家府邸內。
那負責跟隨崔守仁的家仆一路狂奔而來,腳步踉蹌,神色慌張。
他衝進大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與悲戚:“家主,崔守仁族老從貝州城頭躍下,殉族謝罪了!”
崔景懷端坐在上位,聽聞此訊,緩緩閉上了眼睛,沉默良久,才微微點了點頭,開口說道:“知道了,下去吧。”
他的語調平淡得如同死水,沒有泛起一絲情感的漣漪。
周圍的崔家族老們麵麵相覷,大多都選擇了沉默不語。
那些與崔守仁關係親近的族人,雖極力壓抑著,但仍能看到他們偷偷地用衣袖抹著眼淚。
往昔與崔守仁相處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不斷浮現。
儘管知曉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彌天大罪,可那份多年積累的情分又怎能輕易割舍,依舊在心底深處糾葛纏繞。
崔景懷目光緩緩掃過眾人,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崔守仁倒還是有些崔家的骨氣的。”
說罷,他的視線落在了下麵那批崔家族老身上,眼神中帶著一絲失望與落寞。
“哭吧,都哭吧,民心已失,我崔家上下都會步崔守仁的後塵。”
“我隻希望,在崔家窮途末路之際,各位能夠拿出點像崔守仁一樣的骨氣。”
崔懷德一聽崔景懷這悲觀的話語,頓時滿臉不解,他皺起眉頭,提高了聲調:“景懷,如今守仁已經殉族謝罪了,這件事也該告一個段落了。”
“你老說什麼民心民心,民心就有那麼重要嗎?”
“我們可是清河崔氏,世家之首!”
“那些賤民能幫到我們什麼?”
“我們還有六十萬兵馬,就算失了民心,朝廷想要這麼容易拿下我們,絕無此種可能!”
“世家就是世家,我們哪一家的底蘊比不上朝廷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挺直了腰杆,臉上滿是自負。
聽到崔懷德的話,崔景懷先是一愣,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那笑意逐漸蔓延開來,最終演變成了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匹夫豎子,不相與謀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在大廳內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