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長安城仿佛被一層陰霾籠罩,緊張的氣氛如濃霧般彌漫在大街小巷。
太極殿外,文武百官神色凝重,腳步匆匆地朝著朝堂趕去,他們或是低聲交談,或是眉頭緊鎖,心中都在猜測今日朝堂之上是否會掀起驚濤駭浪。
李泰身著華麗至極的服飾,那服飾上金線繡成的圖案在晨光下熠熠生輝,儘顯尊貴。他在一群親信的簇擁下,昂首闊步地來到朝堂外。
他的眼中閃爍著按捺不住的興奮與期待,仿佛那至高無上的皇位已經是他觸手可及的囊中之物。
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透露出他內心的誌得意滿。
魏征滿臉冷漠,如同一座冰山般走進朝堂。
他那銳利的目光掃到李泰那興奮的表情時,心中湧起一陣厭惡。
太子殿下尚在,這魏王就如此急不可耐地想要染指皇位,當真是狼子野心。
想到這他不由得怒瞪一眼魏王。他絕不會容忍這般覬覦皇位的行徑。
李泰此舉簡直是對大唐皇位傳承製度的褻瀆,是要壞了祖宗家法的!
正沉浸在美夢中的李泰突然感覺通體一涼,仿佛有一股寒意從脊梁骨躥起。
他下意識地順著這股寒氣襲來的方向看去,便對上了魏征那幾乎要噴出火來的眼神。
那眼神中的憤怒與憎恨,讓李泰心中一驚。
不過,他很快就壓製住了內心的慌亂。
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魏征的脾氣,那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
誰要是和他杠上,準沒好果子吃,李泰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和他起衝突,壞了自己的大事。
隨著一位又一位重臣陸續走入朝堂,太極殿裡的氣氛愈發壓抑起來。
房玄齡、長孫無忌、程咬金、尉遲敬德、侯君集、李勣、李靖、馬周等朝中重臣紛紛到場。
他們每一個人的出現都像是給這沉悶的空氣又增加了幾分重量。
在這些熟悉的麵孔中,還有一個站在房玄齡旁邊的官員,看起來頗為陌生。
不過,朝堂之上本就是人員更迭頻繁,新麵孔的出現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關注。
大家都在各自揣測著今日朝堂局勢的走向。
待眾人到齊後,長孫無忌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到朝堂中央。
他神色莊重,目光威嚴地掃視了一圈朝臣,然後提高聲音說道:“大家應該都已經知曉,陛下駕崩了。”
“陛下駕崩乃是國之重創,我長孫無忌奉陛下之命,密不發喪,隻為防止長安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陷入動亂。”
“如今,已然過去三日。”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悲痛,接著說道:“今日,陛下的靈柩將要蓋棺,諸位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每日都要前往大明宮前吊唁,以表對陛下的哀思。”
“同時,全國上下需暫停一切娛樂活動,嫁娶祭祀、屠宰牲畜等行為也一律停止,如有違反者,必將按照律法嚴厲懲處。”
長孫無忌的話音剛落,朝堂上不少老臣頓時兩眼通紅,他們的身體微微顫抖,仿佛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渾渾噩噩。
這些老臣們至今似乎都還沒有從李世民駕崩的陰影中走出來。
他們實在想不明白,陛下一向身體康健,怎麼會突然就駕崩了呢?
他們的心中滿是悲痛與不舍,偷偷抹眼淚的臣子不在少數,那壓抑的啜泣聲在朝堂的角落裡隱隱傳來。
長孫無忌看到朝堂上的這番情景,不動聲色地看了李泰一眼。
李泰心領神會,他向前邁出一步,大聲說道:“長孫大人,陛下駕崩之前,不是將兩份遺旨留給了你我二人嗎?”
“現在也正是公布陛下遺旨的好時機!好確認後繼之君!”
李泰這話剛一出口,魏征就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一般,直接向前跨出一大步。
他怒目圓睜,惡狠狠地盯著李泰,厲聲說道:“魏王殿下這是什麼意思?”
“陛下駕崩後,按照我大唐祖製,自然是由太子在靈前繼位,我大唐早有明確的儲君,何來後世之君還需重新確立一說?”
“殿下莫不是彆有用心?”
魏征的這番話義正言辭,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李泰。
他站在維護大唐正統的立場上,氣勢如虹,讓旁人根本無法反駁。
魏征轉頭又看向長孫無忌,眼中滿是質問:“長孫無忌,我魏征實在不明白,既然陛下駕崩了,你密不發喪,是為了防止長安動亂,可為何直到如今,我們都看不到太子殿下的蹤影?”
“你必須給大家一個交代!告訴我,太子殿下在哪裡?”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那眼神中的威嚴和壓迫感讓長孫無忌都微微一怔。
朝中大臣們聽到魏征的質問,這才如夢初醒般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是啊,今天是如此重要的日子,太子殿下作為儲君,本應在靈前繼位,可現在卻不見蹤影,這可如何是好?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子不在,朝堂就像失去了支柱,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大臣們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各種猜測和擔憂在朝堂中蔓延開來,嘈雜的聲音如同洶湧的潮水,幾乎要將整個太極殿淹沒。
長孫無忌皺了皺眉頭,揮了揮手。立刻,就有兩個太監拿著金鑼從兩側快步走出,他們用力地敲打著金鑼。
“當當當”的鑼聲在朝堂中回蕩,清脆而響亮。
“肅靜!”
長孫無忌大聲喝道。在這威嚴的喝聲和鑼聲的震懾下,眾人這才漸漸安靜下來,朝堂中重新恢複了一絲秩序。
長孫無忌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太子殿下之所以沒來,並非是老臣未曾通知,而是因為太子殿下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無醫。
太子殿下深知自己的身體狀況,特命老臣前來主持朝局,處理陛下駕崩後的諸多事宜。”
聽到長孫無忌的這番話,大臣們的臉色頓時變得變幻莫測。
特彆是房玄齡身邊那位由李世民假扮成的官員,他在孫思邈神奇的易容術之下,身著一套四品官服,巧妙地混入了朝堂之上。
當他聽到長孫無忌說太子病入膏肓時,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根尖銳的刺狠狠地紮了一下。
“承乾……怎麼會呢?”
他在心中暗自思忖,承乾年紀輕輕,身體一向健壯,怎麼會突然得了絕症,而且還病入膏肓呢?
他實在無法接受這個消息。
“朕還沒死呢,難道朕的兒子要走在朕前麵?”
他的心中滿是痛苦和疑惑,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房玄齡察覺到李世民神色異常,不動聲色地用小拇指輕輕勾了勾他,示意他保持鎮定。
李世民微微一驚,隨後抬頭看了房玄齡一眼,在對方的眼神中找到了一絲安慰,內心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長孫無忌接著說道:“我這裡確實有一份先帝的遺旨,此份旨意是當時陛下親手交給我和魏王殿下的,這裡還請魏王殿下作證!”
李泰聽到長孫無忌的話,興奮地點了點頭,急忙說道:“沒錯,我作證,這份遺旨確實是父皇給我和長孫大人的,裡麵有兩份遺詔。”
“按照父皇的臨終遺言,一份是廢太子詔書,另一份是確立後世之君的詔書!”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百官頓時炸開了鍋,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他們看向長孫無忌和李泰的眼神中充滿了懷疑,這件事怎麼看都透著一股詭異,不像是真的。
房玄齡不動聲色地看了李世民一眼,李世民輕輕地搖了搖頭,眼神中透露出對這份遺旨的否定。
與此同時,李勣、程咬金、尉遲敬德等人也都敏銳地接收到了李世民傳遞的信號。
這意味著什麼?
這顯然證明長孫無忌和魏王已經勾結在一起,他們正在假傳聖旨,甚至現在太子殿下都有性命之憂,說不定已經遭了他們的毒手!
尉遲敬德氣得滿臉通紅,他緊握雙拳,剛想要發作,卻突然感覺到李世民那如炬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那眼神中充滿了警告。
尉遲敬德心中雖然怒火中燒,但他還是強忍著怒氣,慢慢地退了回去,隻是那憤怒的眼神依然緊緊地盯著長孫無忌和李泰。
李世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朝堂上眾人的表情,他剛剛已經迅速地掃視了一圈。
他發現,臉上帶有疑惑之色的官員不足兩成,而另外八成的官員都是一副胸有成竹、老神在在的模樣。
仿佛他們早就知道今天這場朝會會是這樣的結果。
李世民心中一驚,他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這背後定然是世家在推波助瀾。
這些世家為了自身的利益,妄圖操控朝局,扶持對他們有利的皇子上位。
李世民的眼神變得冰冷起來,他再次掃了一眼還在那裡得意洋洋的李泰,眼中滿是失望。
在他心中,李泰如此行徑,已經徹底失去了繼承大統的資格。
他暗暗下定決心,隨時準備在事情失去控製的時候,直接出麵,調動軍隊將這裡的人都鎮壓下去。
然後揭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還大唐一個清明。
“現在,我來宣讀廢太子詔書!”
長孫無忌神色嚴肅,展開詔書,開始宣讀起來。
隨著他的聲音在朝堂中回蕩,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一樣敲在一些大臣的心上。
等到廢太子詔書宣讀完畢,魏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像一頭發狂的公牛一般,猛地衝了上去,對著長孫無忌就是一腳。
這一腳又快又狠,長孫無忌猝不及防,被踢得向後退了幾步。
不過,他很快就被兩邊的黨羽攔住,拉到了一旁。
魏征大聲怒吼道:“長孫無忌!你知道你在乾什麼嗎?你這是在假傳聖旨!”
“太子殿下一向兢兢業業,為大唐儘心儘力,並無過錯,陛下又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地廢掉一個沒有犯錯的太子呢?”
“你這是在逼宮,是造反啊!你就不怕遭天譴嗎?”
他的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那聲音在朝堂中回蕩,震得眾人的耳朵嗡嗡作響。
長孫無忌卻並沒有生氣,他整了整衣衫,神色平靜地看著魏征,緩緩說道:“你知道我長孫無忌做事一向公正,豈會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魏侍中,你先不要衝動,還請聽完後繼之君的詔書內容,再做決斷也不遲。”
魏征聽完,冷哼一聲,他怒視著長孫無忌,眼中的憤怒絲毫未減。
但他也知道,現在必須先弄清楚後繼之君到底是誰,才能更好地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長孫無忌不再理會魏征的憤怒,他神色莊重地拿出繼位詔書,展開詔書,高聲宣讀:“立晉王為皇太子詔:昔者哲王受圖,上聖垂範……”
本來還滿臉高興、沉浸在即將登上皇位美夢中的魏王李泰,聽到長孫無忌開口的第一句話,頓時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他瞪大了眼睛,指著長孫無忌,嘴唇顫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在眾人眼中,誰都可以去推翻長孫無忌手中的遺詔,誰都可以去質疑這份遺詔的真實性,可唯獨他李泰不可以啊!
因為他是這所謂遺詔的見證者之一,如果遺詔有假,那他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