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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戈從床上跳起來,這才發現他是在簡杭家裡,估計是昨晚他醉得跟頭死豬一樣,簡杭嫌麻煩,直接把他扶回自己家休息了一晚。
他衝進衛生間洗漱了一番,三分鐘之後又衝了出來,一陣風似的刮下了樓。
簡杭正坐在桌邊吃早餐,見他下來愣了愣:“喲,你酒醒了?”
許戈含糊地應了一聲:“兄弟,謝了!”
他頭也不回地就要衝出家門,衝到一半忽然又折了回來,想起自己的車還停在市局,於是伸手抄走了簡杭的車鑰匙:“你的車借我開開!”
簡杭:“……”
許戈坐上簡杭的車之後,並沒有立刻開走,他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捋著好幾天沒打理的奶奶灰。
傅斯瑰被“劫走”後,此時會在哪兒呢?
按照常理推斷,應當立即在高速上設卡,防止嫌疑人向市外逃竄,許戈相信秦濯一定是這麼做的,隻不過他心裡隱隱有一種感覺,傅斯瑰不會逃出建安,她一定仍留在市裡!
那麼,她此時會在哪兒呢?
許戈試圖分析傅斯瑰可能藏匿的地點,卻恍然驚覺他對她知之甚少。
這一年以來,和傅斯瑰有關的地點無外乎市局、建安大學和她家,或者再加上傅家老宅,不過這幾個地點都不可能作為藏身處。
她不愛社交,更不喜歡出去玩,每天除了去學校授課,就是在市局跟進案件,幾乎天天與他形影不離……
他輕嘶一聲,還是感受到了來自心臟的一絲鈍痛。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先去傅斯瑰位於郊區的彆墅一探——據說秦濯是在那兒將她帶走的,可前一天晚上她明明讓他送自己回的是傅家老宅,在落網之前她究竟有什麼非回去不可的理由呢?
……
彆墅的門口貼著封條,看來秦濯他們動作很快,已經來此搜查過了。
許戈望著門前的草坪,忽然想起去年初見時的情景,那時他因為“女大學生連環被殺案”焦頭爛額,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在這裡等一位海歸專家,然後她就推著行李箱出現在他麵前,笑問道:“刑警先生怎麼會在我家門口?”
後來,他又在這裡等過她很多次,等著接她去案發現場,等著接她出去玩,或者送她回家後等著她熄燈……
許戈甩了甩頭,似是要將這些回憶的碎片甩出腦海,他隨意地伸出拇指按在指紋鎖上,隻聽“滴”的一聲,電子管家的機械音響起:“歡迎回家。”
他微微一怔,這個指紋還是他們確定關係後,傅斯瑰給他錄的,沒想到她在清理痕跡的時候並沒有將其刪掉,現在倒是給他開了方便之門。
客廳裡空空蕩蕩,除了必需的家具,沒有多餘的陳設。許戈曾不止一次吐槽過這裡跟樣板間一樣,哪裡有半點家的氣息?傅斯瑰隻是淡淡一笑,說她對居住環境沒有太高的要求,能睡覺就行。
是啊,這確實隻是一個暫住的據點,沒有多餘的個人物品,臨走時才更好清理。
許戈在彆墅裡轉了一圈,最終在書房的窗台下找到了一點灰燼。
傅斯瑰似乎曾在這裡燒掉了什麼東西,並且沒有來得及清理灰燼。餘灰應當被秦濯他們提取走了,不過還遺留下了一點。
許戈用指尖撚起那一點點灰燼,仔細感受了一下,這應該是紙灰。
所以傅斯瑰被抓前燒毀掉的是一些紙質文件麼?
許戈沒有多留,若無其事地離開了這裡,臨走前還順手撫平了有些翹邊的封條。
雖然他現在被“停職”了,但也不能真去做一個萬事不管的閒人,唔,得想辦法從秦濯那邊套點線索,還得給江巍打個電話,雖然支隊如今是多事之秋,但孔琳琳和黃安霖的案子也不能放鬆哇!
想起黃安霖,許戈忽然心念一動,摸出手機給林軒打了過去:“小林,是我,麻煩你幫我查一件事……”
……
夜已深沉,寬闊而平靜的江麵上靜靜地停泊著一艘遊艇。
傅斯瑰踏上了甲板,在侍者的引領下向裡走去。
周圍是一片黑暗,唯有遊艇上的五彩霓虹燈閃爍著,在她的頭臉上落下明滅的陰影。
甲板上的光線並不好,傅斯瑰隻能看清走在她身前不遠處的侍者的身影,但她一上船時便感受到了幾道隱藏在暗中的目光悄無聲息地落在自己身上。
這些目光隱含戒備與探究,足以令人如芒在背,但她卻毫不在意,神色如常地跟隨侍者走到了艙前。
侍者敲了敲門:“老板,傅小姐到了。”
門內很快傳出一個清朗的女聲:“請進。”
侍者推開艙門,後退半步,低下頭恭謹地示意:“傅小姐,請。”
傅斯瑰走了進去,艙門在她身後關上,將那些探究的目光也儘數隔絕在外。
艙內並不隻有一個人,有兩名侍者在擺放餐具,一名侍者在侍弄鮮花,但她的目光不曾停留在旁人身上,幾乎是立刻就被這艘遊艇的主人所吸引——一位身材高挑、英姿勃發的年輕女子,她的五官混合了白種人的深邃和東亞人的柔和,雖然不是絕美,卻能輕而易舉地攫取所有人的目光。
此時,她正張開雙臂,熱情地迎接遠道而來的客人。
傅斯瑰拂開了她的手。
相較於主人的熱情,她這位客人表現得冷漠而失禮。
主人不以為意,仍是笑容滿麵:“歡迎回來,我親愛的斯瑰。”
傅斯瑰沒有答話,她沉默地注視著她,眼神既冷漠又疏離。
主人輕輕擺了擺手,正在忙碌的幾名侍者立刻靜悄悄地退了出去,一時之間艙內隻剩下這一對久彆重逢的“故友”和一位淹沒在陰影中的保鏢。
眼見這裡再無閒雜人等,主人的神色越發柔和,輕輕道:“你生氣啦?”
傅斯瑰唇角微勾,聲音如淬了冰一般寒意逼人:“醫院的那枚我的指紋,是你派人留下的?”
“不錯。”
“你陷害我。”
主人搖頭歎息:“這並非我的本意,我隻是……感到了不安。”她微微躬身,仰起了臉,琥珀色的眼眸中流露出懇切的色彩,“你能理解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