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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叫指揮中心!嫌疑人攜帶槍支,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三分鐘後,刺耳的警笛打破了這一片區的沉寂,許多居民從睡夢中驚醒,揉著惺忪的睡眼茫然地望著那一片紅藍的海洋。
……
淩晨四點,接到消息的傅斯瑰趕到了醫院。
刑偵支隊的眾人將黃安霖的病房團團圍住,其中一顆銀灰色的腦袋鶴立雞群,十分奪目。
她走了過去,許戈正在訓斥周瑉和陳岸,若不是顧慮著這是在醫院,以許隊長現在的憤慨程度,分貝應該能掀翻房頂。
“讓你倆睜大眼睛盯著黃安霖,你倆竟然能把殺手放進去?!得虧黃安霖沒出什麼事,否則你倆也不用在這待著了,自己打報告辭職吧!”
周瑉和陳岸被訓得頭也不敢抬,老實得跟鵪鶉一樣。
江巍在一旁打圓場:“好了好了,這也不能怪他倆,小陳的反應已經夠快了,誰能想到犯罪分子竟然如此猖狂!而且對方畢竟持槍……”他的目光落在周瑉和陳岸身上,關切之前溢於言表,“沒出事就好。”
許戈壓下滿腹的怒火,對方竟然敢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入室殺人,無疑是對警方的挑釁!他從警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喪心病狂的匪徒!
周瑉不想再被罵,眼尖瞥到了正走過來的傅斯瑰,立刻叫道:“許隊,傅顧問來了!”
許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看見了!”
他見傅斯瑰仍穿著昨日的衣服,一副還沒休息的模樣,不由關切地問了一句。
傅斯瑰搖搖頭,示意自己無礙,隻說了聲:“案子要緊。”
她轉頭看向周瑉:“大致的情況我在路上已經聽說了,但有些細節還需求證。殺手與你對峙時,開槍逼退你之後,便立刻翻牆跑了,你追過去後已經失去了他的蹤跡?”
周瑉點頭:“是的。”
“你遲了多長時間?”
周瑉想了想:“最多不過20秒。”
“20秒還不足以跑出你的視線,說明他有同夥接應。”傅斯瑰道,“中午我去過新月小區,那條小巷我還有印象,非常狹窄不適合開汽車,接應他的同夥應該駕駛的是摩托一類的交通工具。”
許戈問道:“你們看見殺手的長相沒有?”
陳岸搖頭,周瑉補充:“小區裡燈光不好看不清楚,隻知道是一名年輕男子,身材適中,與我差不多高。”
“沒看清長相也不打緊。”傅斯瑰道,“此人應當是一名職業殺手,犯過的案子肯定不少。他不是受傷了麼?比對一下遺留在現場的生物痕跡,應該能在檔案庫裡匹配到他的信息。”
許戈輕舒一口氣,傅教授三言兩語地一梳理,案情頓時豁然開朗。
恰在這時,黃安霖的病房門打開,幾名醫護人員走了出來,許戈見狀立刻迎上前去,經過交涉,取得了問話的許可。
黃安霖正靠坐在病床上輸液,脖頸上纏著一圈紗布,見許戈與傅斯瑰進來也隻是淡淡地瞥了一眼。
許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他隻是麵色略有些蒼白,但神情鎮定,完全看不出來剛剛死裡逃生。
三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許戈率先開口:“又見麵了。”他頓了一下,略帶關切道,“還好吧?”
黃安霖扯了一下嘴角,似乎想表露笑意:“還好。”
他傷到了嗓子,因此聲音有些嘶啞。
許戈搬了把椅子過來,請傅斯瑰坐下,他自己則抱臂站在她身後,凝視著病床上的黃安霖:“不介意我們問幾個問題吧?”
“請問吧。”
許戈:“關於今天夜裡的襲擊,你有什麼想說的麼?”
黃安霖老老實實地將當時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許戈靜靜地聽著,末了,又問道:“對方為什麼會衝你下手?你有什麼頭緒麼?”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他。”
“你知道麼?”傅斯瑰忽然開口,“襲擊你的人,不是什麼蟊賊,也不是什麼強盜,而是職業殺手。”
他對此並沒有太意外,勉力笑了笑:“是麼?”他自嘲道,“我這種小人物……”
“你到現在還不肯說實話麼?”許戈截道,他語氣驟冷,一字一頓,“黃、安、霖!”
黃安霖一怔,很快便回過神來,並沒有身份被拆穿的驚恐,他露出一絲苦笑:“許警官,我確實是黃安霖,黃彥斌是我堂哥,我借用了他的身份。”他微微感慨,“我想過早晚會被拆穿,但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們識破。”
許戈蹙眉:“你為什麼要冒用黃彥斌的身份?”
黃安霖沉默了一會兒:“許警官,我知道假冒他人身份證件是違法的,我認罪。”
許戈一窒,和黃安霖的談話總讓他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一個人剛剛經曆過生死危機,正應該是心理最脆弱的時候,可放在黃安霖身上卻不奏效,對方仍是一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消極態度,仿佛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
“我剛剛說到襲擊你的人是職業殺手,並不是為了讓你感受到危險或是想起什麼,而是想告訴你,你之所以現在還能喘氣,是因為他一開始並沒有動殺心。”傅斯瑰終於開口了。
黃安霖聽出了她語氣中的冷意:“請問這是什麼意思?”
“他想從你身上得到某個答案,這個答案你心知肚明。”傅斯瑰凝視著他的眼睛,“孔琳琳的下落。”
黃安霖垂下眼簾,避開了她的視線。
“但你激怒了他,他沒有拷問你,而是選擇直接置你於死地。可你沒有死,那個答案他們也沒有得到,所以他們還會再來找你。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不應該死在半途——在眼看著觸碰到真相的時候。”
黃安霖沉默著,這一次他沉默的時間比以往都要長。
“您是在指控——是我協助孔琳琳逃跑的麼?”他嘶啞著聲音問。
傅斯瑰平靜地直視著他:“是的。”
“你們沒有證據。”
“我們會找到證據的,但到那時,對你來說就太晚了。”
黃安霖閉上雙眼,擺出一副不聽、不看的模樣。
許戈冷眼旁觀,知道他的心理防線已經被觸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