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瑰下台回座後,和鄺校長順口聊了聊幾位“星瑰”獎學金的得主。她似是不經意間提到了高二的徐勝楠,鄺校長嗬嗬笑道:“這孩子我很有印象,她當年是建安的中考狀元,本來是要去建安一中的,我們招生辦的老師幾次上門,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她挖到了我們學校來。”
傅斯瑰微微頷首:“聽起來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學生。”
“是啊,您也清楚我們‘星瑰’獎學金的評選條件有多麼苛刻——並不是完全基於考試成績,嗬嗬,校內校外的各種活動也在考量之中。”鄺校長露出一絲微妙的笑容,“嗯,所以家境普通的孩子在這方麵並不占優。”
恰在這時,主持人富有穿透力的報幕聲音傳了過來:“下麵請欣賞高二1班沈顏同學,為我們帶來的獨舞表演,掌聲歡迎!”
觀眾席上掌聲如潮,鄺校長被主持人的報幕拉回了思緒,低聲笑道:“傅小姐,說起來馬上要上場的沈顏同學,也是這屆‘星瑰’獎學金的有力競爭者,隻可惜最終以1分之差敗給了徐勝楠。”
“哦?”
“沈顏應該是準備走舞蹈生的路子了,去年她在國際大賽上還拿過金獎,嗯,文化課的成績自然是差一些……”
他話音剛落,整座禮堂的燈光暗了下去,旋即舞台上亮起了一束燈光,映襯著墨藍色的幕布,營造出靜謐的氛圍。
觀眾席上霎時安靜下來。
一個月牙造型的升降台緩緩落了下來,一襲純白紗裙的沈顏側坐在月亮上,背對著觀眾席,烏發如墨般披散著,頭上戴著月桂葉造型的花冠,整個人宛如月中仙子,美麗不可方物。
傅斯瑰凝望著倚月而坐的沈顏,眉頭悄然皺了起來。
身邊的鄺校長發出了“外行看熱鬨”的讚歎:“這個出場方式還真是彆出心裁啊!”
當月牙下降到離地麵還有兩米的高度時,坐在月牙上的沈顏忽然向後一仰,如同折翼的天使一般栽落下來。
砰!
在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傅斯瑰霍然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跨上了舞台,蹲下身仔細地端詳著倒在地上的沈顏。
沈顏是後腦著地,此刻雙目緊閉,已經沒了氣息。
她原本戴著的花冠滾落一旁,其上沾染了些許血汙。
傅斯瑰隔著手帕撿起了花冠,仔細端詳了片刻,又放回原處。
直到此刻,後台才有人衝了出來,她看向倒在地上的沈顏和蹲在她身旁的傅斯瑰,麵色蒼白,神情畏懼。
“我已經打過120了!”她說。
傅斯瑰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用打120了,直接報警吧。”
“她已經死了。”
“什麼!”
這話被剛趕過來的鄺校長聽了個正著,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看向那名女老師,嗬斥道:“盛老師,舞台設計是誰把關的?怎麼會發生這種意外!”
“意外?”傅斯瑰勾唇笑了起來,但眼眸中卻是一片冰寒,“不,這不是意外,這是謀殺。”
……
“傅教授?”許戈一眼看見站在台上的傅斯瑰,快步走了過來,“你來得好快啊!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
傅斯瑰歎了口氣:“不止來得快,我還目擊到了她是怎麼從上麵摔下來的。”
她伸手指了指,許戈順著她的手指看向仍懸停在半空的升降台,接著目光向下,落到了沈顏身上。
傅斯瑰幽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放心,現場我一直幫你看著,除了我,沒有人靠近過被害人。”
許戈稍稍鬆了口氣:“那就好。不過,傅教授,你怎麼會在這兒?”
傅斯瑰再度歎了口氣:“今天是聖安中學的校慶。”
許戈點頭,表示他在來的路上聽說了。
她麵無表情地繼續道:“傅家是聖安的大股東,我媽媽是董事會主席,她今天有事,喊我來代她參加典禮。”
許戈露出同情的神色,見左右無人,他壓低聲音道:“我覺得你要不要抽空去廟裡拜拜?”
“……謝謝,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
大禮堂裡的觀眾們被有條不紊地疏散,很快這座偌大的禮堂就變得空空蕩蕩起來,隻留下了鄺校長、兩位主持人和出入過後台的工作人員,至於董事會的其他成員,也在傅斯瑰的勸說下先行離去。
許戈掃了一眼聚集在一旁的工作人員,開口問道:“今天出入過後台的人都在這裡了?”
“是的。”回答的是一名女老師,約莫二十七八的年紀,穿著一身職業套裝,戴一副細黑框眼鏡,“場控、燈光、音樂、道具……都在這裡了。”
傅斯瑰偏頭看了她一眼,她看起來麵色有些蒼白,但眼神還算鎮定,案發之時,也是她反應最快,第一個衝上來的……嗯,鄺校長好像稱呼她為“盛老師”。
許戈也多看了她一眼,語氣客氣了幾分:“請問您是?”
“我姓盛,盛意如。”她不卑不亢地說,“我是學工處的老師,這次的校慶典禮也是我負責統籌的。”
許戈“噢”了一聲,轉過頭來對鄺校長說:“鄺校長,不如就請盛老師暫留一下,協助我們勘探現場。嗯,一會兒如果需要找老師和同學們問話,我再來請您安排。”
鄺校長哪兒有不應的,立刻點頭答應了,囑咐了盛意如幾句,他轉向許戈,小心翼翼地問:“許警官,冒昧地問一下,這……這是意外麼?”
許戈瞥了一眼正撅著屁股忙碌的潘法醫,一副無可奉告的口吻:“等案情有了進展,我們會第一時間告知校方的。”
鄺校長無奈,雖然他私心認為沈顏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的事,肯定是意外無誤,但先前傅斯瑰的話令他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然而礙於對方的身份,他也不敢追問……
真是奇了,傅小姐怎麼一副偵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