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成親,自然少不了邀親友適時前往參加婚禮。親戚方麵楊羽耀不用擔心,楊凝修他們會幫他安排妥當,而賀乾清這邊,已經沒有親戚留存了。但若是邀友人,賀乾清的好友木鳶和慕容思雨夫婦,還有段窈染都是知道他們倆在一起的,邀請沒有任何問題。然而楊羽耀發現,他的朋友似乎都不合適邀請參加。
他在這個世界的幾個朋友裡,就算不提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以金月笙這個身份做朋友的文墨和閔懷玉。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幾個,易子期、葉倩倩、江鴻、古德福、遊霜降和蘭子榮,都不知道他在和賀乾清交往並且他要與自己師尊成婚。其中的易子期,更是曾向他表白過。楊羽耀不知道,他若是邀請他們,他們能不能接受。
畢竟,他總不能像要求李奉知那樣,先要求他們發天道誓言絕不把此事透露出去。於情感上,楊羽耀不願這麼做。於技術上,他目前也無法做到能夠通過迅聯確認一個人是否有按照自己需要的內容發天道誓言。
會如此,歸根結底,是楊羽耀對自身的不信任。他不相信自己能夠讓人義無反顧地站在他的這邊。他不敢去冒這個風險去嘗試。畢竟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還涉及到了他的師尊賀乾清。而他們的這場關係若是被人知曉,毋庸置疑,賀乾清絕對是被主要針對的那個。
“小耀,不必過於糾結於此讓自己不快,”賀乾清將手搭在楊羽耀肩膀上安撫道。“這事你也不可能永遠隱瞞,倒不如直接明了地與你所想要邀請的人說明。假若此人現在接受不了,未來大概率也無法接受,甚至還可能會指責你的隱瞞。”
“友情本就會經曆許多的挫折和坎坷,但若非如此,又怎知其真心?既然小耀你覺得應當要通知你的朋友是因為友情,那就正好趁此機會看清對方,當斷則斷,不要勉強自己。真有什麼後果,為師也能承擔的起。”
“那師尊你覺得,我應當先同誰說起?”楊羽耀愁眉微展,詢問道。
“嗯……應當先從江鴻開始較好。”賀乾清想了想後答道。
“阿鴻?好。”不知道賀乾清的判斷依據是什麼的楊羽耀選擇相信賀乾清。
賀乾清如此提議,自然是有他的想法。楊羽耀的這些朋友中,江鴻是個十分特彆的存在。一方麵,江鴻是楊羽耀的這些友人中除了蘭子榮以外,最早與他相識的,自然也最為了解他。另一方麵,則是江鴻對楊羽耀的情感。
江鴻在乎楊羽耀,遠超友情,但距離愛情,則有一步之遙。而這使得他,既可能是難度最低的選項,也可能是難度最高的選項。然而正是因為這樣,賀乾清認為選擇他是最好的開始。
楊羽耀的這些友人當中,就賀乾清所了解到的來看,蘭子榮是那種情緒外放的性格,不怎麼藏得住情緒。不管他是接受這件事還是不接受都容易被他人看出端倪。畢竟這位可是會在宗門弟子大比這樣的場合當眾表態的人,他喜也好憤怒也好。都太明顯了。
易子期仍對楊羽耀懷有感情,葉倩倩年少涉世尚淺,古德福或許不在意這些,但他真正的反應反而是最難以琢磨的。遊霜降則是完全不需要擔心的,身為楊羽耀的血親的竺墨蘭會幫忙給她做好心理工作。此外遊霜降自身心理也比其他幾個更加成熟。
話說回江鴻,賀乾清認為,他對楊羽耀的在乎會讓他無論是否接受這件事,他都不會輕易去把這個消息泄露出去。他會嘗試勸阻,但反應不會過於激烈。
依照賀乾清的建議,楊羽耀點開了江鴻的聊天界麵,打進去的字刪除又重新輸入修修改改半天,始終沒有把消息發出去。之後楊羽耀更是自暴自棄一般,蜷縮起身體把臉埋進自己膝蓋裡,不想去麵對這件事,試圖逃避。賀乾清無奈地笑著伸出手,輕柔地摸了摸這個少年的頭頂。
楊羽耀如此顧慮並不奇怪,他的朋友們都太年輕了。若是時光倒轉至百年前,麵對同樣年輕的好友,賀乾清也會有相同的顧慮。年輕人總是更加情緒化一些,也更加容易衝動。可這般年少輕狂,卻也讓他們這些被時間磨練得越發內斂的人神往。
“小耀,若是你覺得自己實在不好開這個口,那就由我去說如何?正好為師也有江鴻的迅聯好友。”
“……好,麻煩師尊了。”楊羽耀沉默地糾結了好一會兒後,選擇了求助於賀乾清。他本不想勞煩賀乾清,可他處理人際時總是不由自主地恐懼。他害怕彆人對他的負麵反饋與評價,害怕到不敢去嘗試。
“這哪裡算是麻煩?”賀乾清笑著親了一下楊羽耀的頭頂。打開自己的迅聯光屏並調成共享模式,開始給江鴻發信息。
賀乾清:江鴻,年前可否用空?我代小耀邀你出席我等的婚禮。
完全沒有想到賀乾清發得信息如此直白的楊羽耀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敢看江鴻接下來的回複。若是他自己發信息的話,他會東拉西扯,然後一點點地把話題引入主題,以便讓其事先有一定的心理準備。
但這麼做的話,首先如何開啟話題就是個大問題,中間的如何鋪墊同樣非常重要,還需要避免被對方引導彆的話題上。正因如此,楊羽耀對於如何適當地開始話題,感到猶豫不決。
緊接著他又想到,江鴻不一定會立刻回複,便悄悄將手指縫撐開,透過指縫偷看開啟共享模式的賀乾清的迅聯光屏。然而這一看,就看到江鴻回複的信息彈了出來。
“!”楊羽耀開始手足無措,不知該是繼續看下去還是不看。然而這本就應當是他該看的信息,甚至是該由他去做的事情,隻是由於他太過懦弱,才由賀乾清代勞。楊羽耀深吸了口氣,將捂住眼睛的雙手放了下來,然而握拳的手極其用力,甚至繃得青筋變得明顯了許多。
察覺到楊羽耀如此的緊張,賀乾清便伸出雙手,攬住楊羽耀的腰,將他帶進自己的懷中靠在自己的胸口。如此一來,楊羽耀緊張的狀態賀乾清感知得更加清晰了,他的雙手,他的胸口,都能感受到少年急速跳動的心臟帶來的震動。
不過在賀乾清的懷中,被熟悉的氣味與體溫所包裹,楊羽耀的緊繃的肌肉漸漸重回鬆弛的狀態,心跳也逐漸恢複了正常。楊羽耀因緊張而變得模糊的視線,也漸漸恢複了清晰。在看江鴻發來的那些文字,他總算能較為平靜地去解讀了。
江鴻:我很榮幸受邀參加前輩您的婚禮。
江鴻:呃……
江鴻:賀前輩,是我理解有誤嗎?
江鴻:這婚禮,是您與羽耀的?
江鴻回複的第一條信息和後麵兩天條信息,時間間隔有半盞茶的時間,大抵他原本也隻當做這是一個普通的參加婚禮邀請,隨後才越想越不對勁,猶猶豫豫地問出了他的理解。
賀乾清:正是。
江鴻:……
江鴻:抱歉,稍等一下。
楊羽耀以為江鴻是因為病人有什麼緊急情況所以他需要離開去處理,現在的江鴻依舊在外行醫布藥中。
這種邊走邊為遇到的病人傷者治療的過程,是醫修重要的修行方法之一。雖說現如今懸杏宗建立了杏林醫館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這種修行方式,但包括江鴻在內的懸杏宗弟子依然會用一小部分時間繼續沿用這種傳統的修行方式進行修行。
這種傳統的修行方式毫無疑問是有弊端的,首先在這段時間內能遇到什麼樣的病人極其隨機。如是遇到疑難雜症,也不一定騰得出手去請教。還有一個大問題就是安全性了。
在懸杏宗的醫修們沒有熱衷於煉體之前,醫修的戰鬥力通常是很低的。雖說醫修可以采用一些特殊的技巧打出十分棘手的攻擊。但那前提是必須攻擊得到對方。醫修們為了治療受傷的修士們,有時需要把掙紮的修士給牢牢摁住,力量都不會小。
但是沒有做過專門的戰鬥方麵的訓練,導致敏捷度和戰鬥意識不夠,使得過去的懸杏宗的弟子們外出行醫時,時常會發生危險,甚至不幸身亡。其實這些弟子也不是說完全沒有意識到提升自身戰鬥力的重要性,但出於不明原因,擅長醫道的修士們往往劍道刀道這些方麵的天賦都極弱。努力了半天,也不見得有什麼長進。
後來有懸杏宗的修士想到了與相近的青鋒宗合作,由普遍戰鬥力強大的青鋒宗弟子護送懸杏宗的弟子外出行醫尋藥,懸杏宗則為青鋒宗提供便宜的丹藥和救治服務。但這麼做,對於懸杏宗的修士而言,多少有些受製於他人。
現在懸杏宗發現了煉體與醫道更加配,平均戰鬥力得到了大幅的提升。便可以不需要其他宗門的修士的保護,也可以在行醫時一定程度上地保護自己了。而懸杏宗的弟子堅持這種傳統的修行方法的原因,是經營杏林醫館無法滿足的條件。
杏林醫館屬於懸杏宗的產業,目的是賺取資金和病患分流。杏林醫館需要收費,便把一些人給攔在了外麵。如何順心和何婆婆,就曾因為杏林醫館對於凡人百姓而言過於高昂的治療費用而望之卻步,直到楊羽耀給雙方找了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借口。
簡單地說,醫修們希望能夠醫治更多的病人傷患,見識更多的類型的傷病,此外還有磨練自身獨立醫治能力,選擇保持這種傳統的方式。因為基本隻能靠自己,這幾日楊羽耀和江鴻聊天時常聊著聊著江鴻便有緊急病患需要去急救。楊羽耀已經很習慣江鴻這幾天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然沒有回複了。
然而這回,楊羽耀猜錯了江鴻突然與賀乾清終止聊天的理由,因為他很快便在他的迅聯上收到了來自江鴻的消息。
江鴻:呼,羽耀,我可算找到你的名字了。
江鴻:剛剛我一驚慌,半天沒看到你的名字在聯係人列表的哪裡。
江鴻:羽耀,你現在在嗎?
楊羽耀:在的。
江鴻:本人?
楊羽耀:是的。
江鴻:嗯,好……那個,你師尊說你與他要成婚是真的嗎?
感覺自己現在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楊羽耀深吸了口氣,努力穩住自己再次加速的心跳,回應道。
楊羽耀:是的,我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便勞煩師尊他替我開口。
江鴻:可是……
江鴻:你們是師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