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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楊羽耀除了第一個挑好的滕瑜外,又挑了一個叫做沈明的小廝和一個叫做黃丫的丫鬟,沈明曾經在私塾讀過書,但突然間家道中落,無法繼續讀書甚至為了給相繼病逝的父母下葬,隻能將自己賣掉當奴隸,被買入了將軍府。
而黃丫,其實不是這個丫鬟的真實名字,她隻知道自己應當姓黃,她父母壓根沒有給她起過正式的名字,一直大丫頭大丫頭的叫她,因為需要登記名字時被問起,她才臨時給自己起了這麼一個名字。她家很窮,又有五個弟妹,所以為了幫父母養活這群弟妹,她隻能想辦法多賺錢,好在她長得不錯,人又機靈,便成為了這裡的丫鬟。
“好了,現在你們的資料我大致了解了,”將其他沒有選中的仆役遣散後,楊羽耀把三人留下來說道,他手中還拿著滕瑜畫的畫,此時滕瑜看向他的眼神,已經從一開始的畏懼,變成了莫名的崇拜。
“目前來說,你們三個是比較符合我的要求的,所以我挑選出了你們。所以現在,輪到你們選擇了。”楊羽耀把這三個人一一看了過去,他們麵對他會主動低著頭不與他對視,這讓楊羽耀可以安心地觀察他們,“首先我要說明的是,最終決定跟著我的人需要跟我一起去玉桂。不過不會有生命危險,隻是長期都不會回夏都。”
“之後我會根據你們的能力安排一些特殊的工作,根據你們完成的質量,我會支付額外的工錢,這個不算在你們的月錢裡麵。”楊羽耀繼續說道,一聽到這個,三個人眼睛瞬間亮了。
他們作為奴籍,被買入將軍府,得的月錢是極少的,不同於那些長工短工,他們的人生相當於被買斷了,所以很多大戶人家都是隻包食宿不給工錢,除非是特彆討主子歡心,才會有些賞錢。對待下人比較好的像楊家這樣的,就會給一些月錢,讓他們可以慢慢積攢起來等老了做不動時可以保障餓不死,甚至還能有點兒錢嫁娶之用。
現在他們被大少爺選中,相當於一下子升到了一等和二等仆役,月錢本來就翻了好幾翻,如果再有更多的工錢,當然是更棒的事情。
“我願意跟隨大少爺!”
“我也願意跟隨大少爺!”
滕瑜和沈明立刻表達了自己的意願,黃丫則顯得有些猶豫,她似乎想要開口,卻又不敢出聲。
“有什麼疑惑和顧慮都可以說出來。”楊羽耀對黃丫說道。
“大少爺,請問,如果去了玉桂那邊,月錢怎麼發?”黃丫鼓起勇氣問道。
“現在你們的月錢是怎麼發的?”楊羽耀反問道。
“周管家會算好大家的月錢,並由他負責分發。部分人自己不拿,由家屬來領取。所以發月錢時府外會設一個棚子,一一發給那些來領月錢的家屬。”紅綰替黃丫答道。
“黃丫,你是家屬來領取的?”楊羽耀問道。
“是的,我爹回來。他在夏都做長工。如果是在玉桂發,那樣我爹就沒法過來領錢了。”黃丫為難地答道。
“每次的月錢都是讓他領走你自己一點都不留?”楊羽耀繼續問道,黃丫點了點頭。
“這樣的話你的月錢就繼續由府裡發,到時你爹繼續按時來領取就可以了。至於我額外支付的工錢,我會直接發給你,你自己留著便好。女孩子身上應當留些錢,以便不時之需。”
黃丫從來沒有想過,有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句話給她的內心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衝擊,她驚訝的甚至說不出話來,用雙手捂著嘴巴用力地點頭。
“也就是說你同樣也願意跟隨大少爺是吧?”沈明問道,黃丫再次用力地點了點頭。
楊羽耀的這種說法在這個世界的人看來其實是有些不可理喻的,黃丫這般把自己得來的全部的月錢都交予父親,在人們看來是孝,是應當的,但楊羽耀卻勸說她給自己留一點兒,這和一些人認為的孝相違背,是錯誤的。但桃玉憐看著楊羽耀,卻深感欣慰。
像黃丫這樣的姑娘,她們的花期是很短的,本來就是凡人,又格外的辛勞,加速了她們的老化。黃丫今年十八,故而看起來依然青春靚麗,但她已經進到將軍府六年有餘了,其實就算她沒有被楊羽耀選中,她也有很大的幾率提到二等丫鬟。隻是之前以來她運氣一直不太好,高等仆役的位置一直沒有空缺,她才未能提升。雖說她目前拿的月錢較一等仆役和二等仆役來說確實很低,但若放在整個夏都來說,她拿到的錢已經不算少了。
照理說,她賣身成為了將軍府的丫鬟,就意味著她已經完全和原本的家庭斷絕了關係,徹底地成為了將軍府的人。她的家人無權再過問她的事情。但黃丫依然給家裡提供自己辛苦掙來的月錢。
六年來,黃丫得到月錢,加上父親在夏都做長工,就算她之下還有十幾個弟妹需要撫養,她與父親賺到的錢讓他們家過上不錯的日子已經是綽綽有餘了,可那麼多年來,她父親從她這裡拿走了那麼多錢,他們家的情況卻沒有絲毫改善,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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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必然是有的,有人利用信息差故意欺瞞這個早早就進入將軍府不清楚外麵消費多少彆人又掙得多少的姑娘,隻是這是她的家事,他們不好調查也不好乾涉。
但楊羽耀能夠說出這樣的話,顯然他憑借這少少的一點信息察覺到了問題,黃丫或許意識到了自己的困境或許沒有,而楊羽耀的提議給她一個機會,一個保護自己的機會。她的父親每月按時來領走她的月錢,因此很清楚她每月發多少錢,清楚她在將軍府的工作情況,就算她提升到了二等甚至一等仆役,她父親也能很快打聽到。
但楊羽耀給的這部分工錢,有多少未來隻有楊羽耀和黃丫自己知道。所以她可以留著而不擔心被她父親知道。萬一以後她家生了變故,而她恰好無力工作時,這些錢起碼可以保全她自己。
桃玉憐很高興她的孩子在離家那麼多年,在經曆了那麼多事後依然對他人保有善意。縱然這些奴籍的下人可以完全不被當人來看待,但對下人都保有善意的孩子,絕對不是那種惡劣的人。
“嗯,黃丫……”楊羽耀再度開口道,黃丫迷惘又期待地看著楊羽耀,不知道楊羽耀還有什麼事。“你介意稍微改一下你的名字嗎?比如把你的丫頭的丫字改成優雅、典雅的那個雅字,彆人可以叫你黃雅或小雅,叫起來更順字義也更好一些。”
楊羽耀之所以如此提議,是他覺得“黃丫”這個發音實在是太容易聽成“黃鴨”了,他不知道黃丫這個名字的由來,隻覺得這個名字不太正式。所以他也隻是提議而已。不過事實上主人家給這些丫鬟小廝另外起名字再正常不過了,楊家隻是因為仆役太多,每個都起名太麻煩,又不想像其他一些權貴那樣用一二三四或甲乙丙丁這樣排序來起名,故而都讓他們保留原名。隻有那些做到了一二等的貼身仆役,才有的另外取了名字。
“謝,謝謝大少爺,小的非常喜歡這個名字!”黃丫無比欣喜地接受了這個名字,從今往後,她也有正經的名字了。
“大少爺,我倆,啊不,小的呢?”沈明本想問他和滕瑜有沒有新的名字,但想到自己和滕瑜並不熟,也許並不想要被賜名的沈明立刻改口隻問他自己。
“你的名字不是挺正常的嗎?”楊羽耀並沒有接收到沈明希望他賜名的意願由來,疑惑地反問道。紅綰連忙捂住嘴遮住來到嘴邊的笑意。
“大少爺,對於我們這些下人來說,從主人這裡獲得賜名意味著獲得了不也一樣的身份,我想沈明也是因為如此才希望你也給他賜名。”紅綰解釋道。
“是的,小的正是如此希望的。”沈明立刻點頭讚成道。
“我也……如此。”滕瑜也開口說道。
“……我其實是起名廢來著,”他們如此期待反而讓楊羽耀為難了,“你們倆還是叫原名叫挺好的,本來身份和名字就不是必然掛鉤的,不然就得每改變一次身份就得換一個名字了。”楊羽耀還是決定拒絕另外起名。
授之於名,某種意義上,是主人把這些仆人當做私人物品的控製欲的體現。被賦予新的名字,其實是在提醒這個仆役他們已經不再是意義上完整的人,不再享有一個人該有的權利。他們的人生,他們的生死全然由他們的主人決定。但楊羽耀並不喜歡如此,他選擇他們,並不是打算光把他們當其他仆役一樣使喚的,若是如此,他選擇誰都行。他選擇他們,當然是另有他用。
“就這樣吧,你們先退下吧。”知道他們也不敢死皮賴臉地糾纏的楊羽耀還是決定趕人。
“大少爺,您現在沒有事情需要安排我們做嗎?”黃雅問道,被選出來卻不被安排工作讓他們有些不知所措。雖說上級仆役會告知他們他們需要做哪些事情,但這位大少爺離家太久了,久到誰也不知道楊羽耀有什麼什麼特殊的要求。而一個好的仆役,當然需要根據主人的喜惡來做事。
“嗯,滕瑜、沈明,這幾天你們倆就先教黃雅讀書寫字吧。”楊羽耀說道,此話一出,三個人都懵掉了。
“夫人,大少爺,大少爺的同伴準備到了。”本想去賒土處接楊羽耀回來的周謝安被叫回來後,又安排人去接李奉知他們,現在人差不多要到將軍府門口了,周謝安便過來通知。
“周伯,辛苦了。這個給你。”覺得周謝安是最需要迅聯的楊羽耀把一盒迅聯送給了他,好在來之前他迅聯備的比較多,在將軍府的親人又沒有他預想的那麼多,才能夠有餘出來的迅聯給他。
“謝安,這可是個好東西,你要好好利用。”桃玉憐微笑著說道。
“多謝大少爺贈與!”周謝安滿懷欣喜地收下了楊羽耀贈與的迅聯,然後指引他們向門口走去。
“咦,大哥要出門嗎?”正在跟著幾個丫鬟踢毽子的楊羽薇看到楊羽耀和桃玉憐往將軍府大門走,便把毽子丟給了陪玩的丫鬟,好奇的跑過來問道。
“不,是我的同伴過來了,去迎接一下他們。”楊羽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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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去,我想看看大哥你那不記名弟子長什麼樣!”楊羽薇說道,立刻跟了上來。
“你說奉知?他其實算是我的投資對象。”楊羽耀解釋道。
“投資對象是一種特殊的不記名弟子麼?”楊羽薇的提問把楊羽耀搞蒙了,他不明白楊羽薇是怎麼把這兩個給串聯到一起去的,他的表達應該沒什麼問題吧?而這時,他們已經快要到達將軍府的大門口,並且遠遠地聽到馬車行駛的聲音了。
由於清早出發離開客棧前楊羽耀有告知李奉知他們他今天有可能會去見一見他住在夏都的家人,因此李奉知他們收到楊羽耀詢問他們是否願意去他家做客時並沒有感到意外。
如今已經不同於百年前,不那麼要求成為修士的年輕人一定要和他們的凡塵關係徹底斷絕了。因此一些修士依然會和他們的凡人親屬保持的聯係,為長輩送終,繼續照顧弟妹直至他們徹底成年都是常有的事情。若親人是在夏國,尤其是在夏都,血親中有修士的可能性更高,更加沒有必要斷絕關係了。
楊羽耀和李奉知他們說他也是剛剛與親人相認,正好他原本的家在夏都,所以這次來夏都會回去看看。故而李奉知三人都認為楊羽耀的身世應當挺不錯,至少不會是貧窮人家。
雖說不是絕對,但貧窮人家是很難生出非常漂亮的孩子的,父母好看孩子漂亮的可能性才大,但光有先天的美貌是不夠的,窮人家的孩子會因為各種原因折損先天擁有的美貌。在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下,美貌要不然會被當做毫無價值的消耗品,要不然直接被當成商品出售。
但楊羽耀,顯然不像是有折損過美貌的樣子,如果他這樣還折損過美貌,那太逆天了!而且若其親人能在夏都久居,他的這些親人條件顯然不會太差。但就連對楊羽耀的一切都最盲目地往自己所能想象到最厲害的方麵去想的李奉知也沒能想到,楊羽耀的真實家世是怎麼樣的。
來接他們的人稱呼楊羽耀為大少爺沒什麼問題,少爺這個稱呼嘛,富裕些能夠買得起仆役的家族的子嗣都可以被稱為少爺,能被稱為少爺的範圍太廣了。當他們準備出發結算房費時,情況就開始不對勁兒了。他們預定了三天的客棧房間,因為原本估算至少得在夏都待到三天以上,而一次性多定幾天價格會劃算一些。但相對的,他們提前退房,是需要付少量違約費的。
但萬客來的掌櫃非但沒有收取他們的違約費,甚至連那一天的房費都打了折扣,理由是他們是特殊貴客,但這事不應當是一開始就說明的嗎?乘上馬車後,立刻就能感受到這不是一般的馬車,和那些可以租用的馬車相比,太舒適了!遊霜降肯定這馬車絕對比安王府的馬車還要好。
夏都的路鋪得極好,道路平整寬闊,乘坐馬車也尤為的舒服,但一輛馬車製作工藝如何,坐慣馬車的遊霜降還是可以不受道路狀況的影響就能分辨出來的。這馬車載著他們離開了鬨市,朝安靜的區域駛去。
他們本以為馬車會往郊區駛,富商們一般不會居住在鬨市,而夏都這個的國都的越靠近中心,也就是靠近皇宮的地方不僅房價極高,非權貴有再多的錢也不能買。但這輛馬車卻朝城中心駛去,排除了他們原本關於楊羽耀出生於富商的猜測。出生官宦之家也挺合理的,能在國都當官居住的朝臣,有權又有錢。
但隨著經過的房子越來越奢華,他們還是被震驚到了,尤其是當馬車停下,而他們看到那匾額之上寫的竟然是鎮國將軍府時,他們呆住了。擁有這個名號的人在一國朝廷之中可以算得上是位高權重了,何況這還是夏國的鎮國將軍?
“真的是羽耀!”下了馬車的李奉知愣是沒注意和楊羽耀一同到來的其他人的模樣,眼中隻剩下了楊羽耀的模樣,毫不猶豫地朝楊羽耀小跑了過去。和他一樣急的是朱雀,因為楊羽耀擔心辦事時萬一被刁難,而朱雀突然暴起會惹麻煩,故而將她交由李奉知照顧。
“奉知,竺前輩,霜降,”楊羽耀笑著和三人打招呼道,“歡迎來我家做客。”
楊羽耀剛要開口做介紹,楊羽薇就扯了扯他的衣袖。
“怎麼了?”楊羽耀低頭問道,桃玉憐同樣也低下頭看向楊羽薇,顯然兩個人的袖子她都扯了扯。
“那個綠裙子的漂亮前輩,和我們有著微弱的血緣關係。”楊羽薇小小聲地說道。
“嗯,你是說竺前輩?”楊羽耀疑惑地說道,這裡身穿綠裙,且喜愛穿綠色的女子就隻有竺墨蘭一人。
“小耀,她是那個竺字?”桃玉憐突然很在意地問道。
“竹字頭下麵一個二字的那個竺。”楊羽耀回答,他還沒有說竺墨蘭的全名,就見桃玉憐輕輕拍了下楊羽薇的肩膀。
“薇兒,你去找你皇外祖母,她應當和你祖母在一起幫你大哥的師尊挑住的房間,你和你的皇外祖母說,讓她過來看看你大哥的客人。”
“好。”雖然眼眸中帶著疑惑。但楊羽薇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那大哥,我先離開一下哦!”楊羽薇匆匆對楊羽耀說道,揮著手跑來了。
“羽耀,那個小姑娘是你妹妹?”這才反應過來楊羽耀身邊還有其他人的李奉知驚詫地問道。
“奉知你小子不能眼中總是隻剩下羽耀呀!”剛剛走過來的竺墨蘭笑著舉起手用指關節輕輕敲了敲李奉知的腦袋,馬車都還沒有停穩,這小子就猴急地跳下了車,急得好像好久都沒見過楊羽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