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遺憾,但事實確實如此。”賀乾清回答了楊羽耀的這個疑惑,“天師門有一八卦陣盤,專門用於尋找到有符籙天賦的人。甚至連靈根還未顯現的孩童都能檢檢測出來,然而到如今整整三十多年,就算是主動尋找,尋遍天師門全部的管轄範圍,都未尋到一名有符籙天賦,能繪製符籙的人。”
若這是事實,那情況就有些嚴重了。一個宗門的管轄範圍是和宗門勢力掛鉤的,像那些排名前十的宗門,其管轄範圍之大甚至堪比一個小國。而天師門作為十大宗門之一,其管轄範圍絕對不小,而百姓會追逐宗門所在之地而居,哪怕在修士手下隻能做著最粗俗的工作,凡人也會為求得一絲庇佑而儘可能住得接近各個宗門。
也因如此,在這個世界,宗門周邊往往是人口最多的地方,雖然為了不打擾到修士們的修行,最靠近宗門的地方一般要不然是淩雲城玄真城這樣的幾乎全是修士的城市,要不就隔一定距離才會有城鎮村落建立。這意味著,一個大宗門,其管轄範圍周邊人口絕對不少,甚至有靈根,有仙緣的都會更多一些。可就算如此,那麼多年能未尋到擁有符籙天賦的人,這概率,著實讓人不安。
“鬼的高調現世,符籙天賦的人才凋零,這會不會暗示著有什麼異動?”楊羽耀推測道,他繼續觀察山下的那些修士,經過這一輪的術法符籙的狂轟濫炸,山下的鬼兵已經變得零零散散,雖修士們還沒能打破對生鬼秦姝的保護圈,但想來攻克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楊羽耀從這些修士的符籙中發現了有疑似赤珠道人的手筆,不過想來倒是理應如此。作為當今的符籙第一人,就算人不來,符籙到了也足以把戰力提升不少。而且作為一名大能,也許是為了避免大比會場被偷家,所以也得麻煩他們這樣的宗主掌門留下鎮場,以防出現任何不測。現在弟子大比的賽事已經被迫暫停了,雖然秩序已經恢複,但估計在解決生鬼秦姝之前,比賽都不能再度開始。但現場人員也不得離場,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比賽會場確實是最安全的地方。
楊羽耀再度仔細觀察生鬼秦姝,她似乎自始至終都沒有進行主動攻擊,而是一直往那名叫“偷天換日”的圓形法器注入靈力。這正是生鬼的特殊之處,她是鬼,卻還活著,因此既能使用靈力也可使用鬼氣。生鬼秦姝的空洞漆黑的眼睛一直注視著前方,似乎從開始流下血淚開始,她的淚就一直沒有停過,紅黑色的血淚將她的兩襟都染上了大片的黑紅色,她似乎不願如此,卻無可奈何。
“她似乎是在報複,亦是在求救。”楊羽耀突然福至心靈般說道。
“求救?”賀乾清蹙眉,“既然已化作生鬼,她便再沒變回人的可能。”
“不,她並非求生,而是求死,我也不確定,但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她身不由己,卻無法反抗。”楊羽耀低聲說道。
“若是如此的話……”對於楊羽耀這如無稽之談般的話語,他人或許會不屑一顧,賀乾清卻在認真思考這話的緣由,似乎像是在應和楊羽耀的話般,那個生鬼秦姝抬起頭望向了這邊,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笑容。搭配著她一片漆黑的眼眶和兩頰上的血淚,驚悚又悲涼。
“可惜她已經沒有機會述說她的冤屈了。”賀乾清說道,賀乾清用傳音和其他幾名領頭的修士討論了一下,也有修士有類似於楊羽耀的猜測,隻是他們是通過生鬼秦姝怪異且不合理的行為推測出來的,可若生鬼秦姝這事還有他人操控,那麼他們想要通過審訊她得到答案幾乎是不可能了。他們所能做的,確實隻有儘快給她解脫。“想要找出幕後凶手,恐怕隻能從她施展的那個幻境中尋找了。”
“師尊你說,會不會有人在刻意製造培養鬼?”楊羽耀問道,他在原本的世界的一些玄幻作品中看到過鬼修這一分支,但這個修仙界似乎沒有這樣一種養鬼修行的修行法,不知是太過偏門還是不存在。
“製造鬼?若是這麼做,必須得有禦鬼之術。否則這麼做自會自取滅亡。”饒是賀乾清,也未曾聽聞有這般的術法,但他並未因此而否決掉這個可能。雖說他迅速地掙脫了生鬼秦姝的幻境,但通過楊羽耀,他看到了幻境中更多的片段。那將秦姝囚禁之人並不像是為報複才做出如此行為。隻是要知道幻境中更多的情景,恐怕隻能通過哪些最後掙脫的修士那邊得知了。就是不知道那幾個受到極大衝擊的修士願不願意配合了。
當修士們開始對付那幾隻紅衣厲鬼,便基本是天師門的修士的主場了。他們組成八卦陣法,將六名紅衣厲鬼和生鬼秦姝一同圍住,使用一種金色的雷符不斷地對這些鬼進行攻擊。來此的其餘修士則輔助清理著剩餘的鬼族,同時防止這幾隻紅衣厲鬼和生鬼秦姝想要魚死網破。
“倒是也沒有非常特彆,基本上是大力出奇跡。”楊羽耀看著那幾名天師門的修士的手法,略微有些失望,他還指望多看到一些罕見的驅鬼術法呢。至於他們所用的金色的符籙,楊羽耀也認識,這種符紙被稱為純陽符紙,是道門對付厲鬼級彆才會使用的一種符紙。原因無他,實在是成本太高製造起來又特彆複雜。這樣的符紙隻能自己做,在外麵根本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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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製作這種符紙,需要以黃符為底,兩麵塗上混有黑狗血和公雞血的膠水,在小心翼翼地貼上金箔。貼上的金箔不能有一絲褶皺起伏,否則都會導致繪製時失敗。這還不算完,貼好金箔之後,這些符紙要在每天的至陽之時拿出室外曬夠七七四十九天方能使用。甚至就連繪製用的朱砂都是特製的,一般的朱砂甚至無法在上麵繪製。至於這朱砂的配置方法,則是道門機密了,絕不外傳。
擁有這樣的符紙,所繪製出來的符籙自然至陽之氣極重,即便是普通的雷符都能變成純陽之雷。對鬼來說那絕對是大殺器。
“嗯,他們的手勢倒是挺特殊的。”楊羽耀突然注意到了這個細節,這些天師門的修士右手持銅錢劍,左手若是空著,必然掐著一種楊羽耀不認識的手勢。不過掐訣若是不得其法,是不能輕易模仿的。
紅衣厲鬼確實難纏,即便有那麼多修士圍攻,也抵禦了幾刻鐘才最終灰飛煙滅。而生鬼秦姝,最終也喪命在紫金色的雷霆之下,化為灰燼。生鬼秦姝一死,斷了靈力供給的法器偷天換日便也不在影響周遭的環境,天再度亮了起來,即使仍在冬日,卻讓修士們都覺得暖和了不少。接下來便是清掃戰場了。
然而正當玄真宗宗主宋辭準備將法器偷天換日拾起,突然一股妖風夾帶著雪花和沙塵席卷而來,妖風停止之後,法器偷天換日也不見了蹤跡。有修士立刻追了過去,其他修士則留下來清理戰場。楊羽耀估摸著應當沒有什麼變故了,便果斷決定返程。
其實作為一個分身,楊羽耀的本體完全可以直接收回靈力消去這一分身,可分身撤去了簡單,想把空間戒指和裡麵的東西帶回來就不行了。現在的他,還不能隔空遠距離傳送物品。如果他現在把這個分身撤銷了,那就隻能麻煩賀乾清幫他把東西帶回來了。但自己可以做得到的事情,何必麻煩彆人呢?
至於賀乾清,他當然是讚成楊羽耀儘早回去。這事的疑點比他們原先預計的要多,楊羽耀能儘快遠離,不繼續摻和其中絕對是好事。比起提升楊羽耀的見識,讓他安全更加的重要。
“綾依,幫我把學習隔空遠程傳送加入加入備忘錄。”楊羽耀用神識操控著迅聯,同時用還留在上山的分身和賀乾清的分身道彆。雖然兩個人的本體都在同一件屋子裡,分身和分身告彆這事說起來很古怪,但楊羽耀就條件反射地那麼做了。既然話都已經說出了口,自然也收不回來了。
分身把東西送回來後,會場那邊弟子大比的方案也討論出了結果。因為玄真宗不想影響到明天的招新大會,宗門弟子大比最後幾場比賽在未時恢複比賽,一直比到晚上。反正財大氣粗的玄真宗也不差那點靈石點靈石燈。
不過,從上次見過了一次靈石燈,楊羽耀就這得這東西跟這個世界的畫風有點不太一樣,怎麼說呢?靈石燈在楊羽耀看來像極了他原本世界的電燈泡,然後加上一個古香古色的燈籠燈罩,隻不過把能源換成了靈石。甚至這燈籠燈罩還不是這個世界的燈籠常用的油紙糊的,而是水晶磨薄後拚在一起的,為了拚出來有美感,還特地設計了些花樣在上麵。
“小耀你說靈石燈?那也是你設計的。”聽到楊羽耀好奇的詢問後,賀乾清笑了笑說道,“那時你說蠟燭的光線不穩定壞眼睛,過了幾天就拿了幾卷設計圖給我,設計圖裡包括材料結構和陣法,然後告訴我這如果能夠做出來且可以用的話,照明效果應該會比蠟燭要好。那時為了為了弄清楚你設計圖上的那些銀鏡凹麵鏡和一些構件如何製作,我和木鳶研究了好幾晚才做出來,而且按照你設計圖裡找到那麼大塊品質通透無暇的水晶也不容易,於是我想了個法子,把那些部分做成木格窗的樣子,這樣就可以用小片的水晶嵌入進去即可。”
“做完後最終成品的效果確實很好,夜晚點亮後屋內亮若白晝晴朗之時,而且隻用一小塊普通靈石便能亮一整年。”賀乾清說罷,從他自己的空間戒指中取出來一個比玄真宗掛的那些要小一些的靈石燈放在桌麵上,和玄真宗的那些靈石燈相比,這款看起來更加像楊羽耀原本世界的那種新中式燈具了,這大概就是賀乾清他們做出來的第一盞靈石燈了。
“一小塊靈石就可以用那麼久?可子期說使用這燈很昂貴。”楊羽耀用指尖觸碰桌上的靈石燈,感受著裡麵的陣法。正如賀乾清所說,這盞燈消耗靈力的速度非常的緩慢,因為在這盞燈的結構上,設計了許多可以節能卻可以大幅提升照明效果的構建。
“靈石燈確實貴,但貴的不是對靈石的消耗,而是製作的成本。”賀乾清取下了水晶燈罩,將裡麵的結構展露出來,“無論是如何把銀捶打成你設計圖上的弧度,並拋光成那樣的效果,還有這水晶凸麵,就連木鳶這樣經驗老道的煉器師製作起來都頗費一番功夫。哪怕材料本身不算昂貴,這煉器師的工費也沒法低。”
“嗯,確實。”楊羽耀仔細觀察了這盞靈石燈,大概摸清了自己當成在設計這盞燈的思路,那時的他對陣法掌握得應當還不算非常熟練。故而想要儘可能節能的他在設計上更多地采用通過運用他原本世界的燈具的結構設計,在考慮這個世界的製作水平上進行了一些改造。但顯然那時他還是還是高估了這個世界的工藝水平,才使得靈石燈雖然能夠被製作出來,但製作難度極大,售價也因此高漲。
就連葉家,據葉倩倩說,也隻購買了兩盞,並且隻有逢年過節才會掛出來用。至於為什麼一盞靈石燈已經足夠明亮的情況下要買兩盞,那是為了掛起來時看著對稱,顯得更加氣派。
“不過在照明這方麵,小耀你似乎有新的思路了?”賀乾清突然問道,在楊羽耀露出疑惑的表情時,接著補充道,“我在牛角鎮的一家凡人開的麵館裡看到了你留下的符文,被店家鋸出來掛在牆上用作照明。”
“嗯,那時是因為見麵館掌櫃因蠟燭價格高漲而舍不得點蠟燭,導致店內光線極為昏暗。有些感慨於普通人生活不易,想著如果是自己的話,如果才能改善他們的照明。然後就在桌子上沾水隨手畫了一個符文。”楊羽耀解釋道,隨後突然驚覺,“師尊你是因為那個符文確認我還活著?”
“非也,我發覺小耀你還活著,是因為你繪製的符籙。”賀乾清笑著給自己倒了杯茶,“有個好事者購買了你繪製的符籙,還送了幾張給我向我炫耀。至於那個符文,則是幫助我確認你的行蹤,讓我最終推測出你的可能要前往玄真城。”
楊羽耀這才真正明白過來他們在玄真城相遇並不是巧合,而是賀乾清跟隨著他無意間留下的線索,一路尋來。楊羽耀想不出賀乾清當時是懷著怎樣一種心情和執著一路尋找,正如他沒有想到會有人千方百計地去尋找他的蹤跡,確認他的生死卻不是為了把他徹底置於死地。
“這便是愛情嗎?”楊羽耀忍不住問道。
“我想是的。”賀乾清注視著楊羽耀,回答道。蜃玉在賀乾清的眼中逐漸失去了效果,仿佛他已經可以透過顧淵這張平平無奇的臉龐,看到楊羽耀本身那張精致迷人的臉,那張他最熟悉,他所愛的人的臉。
楊羽耀沉默了些許,他猜測如果是換做彆人,會不會已經被感動得不要不要的?可他除了對賀乾清如此關心照顧他的感激,便沒有了更大的感情波動。這個話題他也沒法繼續下去,於是楊羽耀轉移了話題,詢問起了賀乾清提到的煉器師木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