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認為即將嫁進城裡,高人一等的蕭盼兒看向蕭寶珍,忍不住昂起了頭。
她想到蕭寶珍隻能跟高進那種貨色相親,心裡就覺得樂開了花。
但轉念一想,蕭盼兒又不高興了。
不管怎麼說高進也是個城裡人,還是鋼廠的學徒工,換句話說用不了多長時間也是正式職工了,她覺得蕭寶珍還配不上人家呢。
一時間,蕭盼兒心情就更複雜了,一秒鐘臉上換了八個表情,最後她露出了一副受委屈的樣子,對著蕭寶珍就說,“不好意思啊寶珍,是姐誤會你了,你千萬彆怪我,我隻是太在乎方遠哥了,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說到這裡,蕭盼兒又說,“剛才我聽見你們那邊的動靜了,你相親好像不怎麼順利,你聽姐說一句,再跟那個人處處看吧,人家不管怎麼樣也是城裡人,你不是也想嫁進城裡嗎,這人雖然說話有點難聽,但話糙理不糙。”
她一副為了蕭寶珍著想的樣子,感歎道:“你要是錯過了這個人,以後可能就沒辦法嫁進城裡了,我是不想讓你因為一時衝動,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再想想吧……”
“蕭盼兒,我好像沒得罪過你吧。”
蕭盼兒拿出長姐的樣子教育人,還想再說兩句呢,忽然就被蕭寶珍反問了一句。
她有點懵,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複。
蕭寶珍臉上帶笑,眼神裡卻沒有半點笑意,剛才她在腦子裡回想了一下原身的記憶,發現原身從小到大對於蕭盼兒這個堂姐都是很好的,她有什麼吃的,都要悄悄給蕭盼兒吃一點,甚至於有一段時間,她發現蕭盼兒在疏遠自己,還很傷心呢。
所以蕭寶珍怎麼都想不明白,蕭盼兒對於原身,乃至自己,那種微妙的惡意到底是從哪來的。
她想不明白,也懶的跟蕭盼兒鬥嘴,很直白的就問了一句,“我們是堂姊妹,照理說應該互幫互助相親相愛,我不指望你跟我相親相愛,但你上杆子來給我添堵是什麼意思?我沒有哪裡得罪過你,為什麼有話不跟我直說,非要拐個彎惡心我?”
“我、我沒有,你怎麼能這麼說我?”蕭盼兒心裡就是這麼想的,就是惡心一下膈應一下,但她怎麼能想到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麼被蕭寶珍給揭穿了呀。
蕭寶珍笑了笑,“我怎麼不能,咱們是一起長大的,你明知道我看不上那個高進,還要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勸我再跟他試試,這還不是拐個彎惡心我?你嘴上說是為我好,但心裡不是這麼想的,實際上就是怕我再去跟你搶宋方遠,我說的對嗎堂姐?你怕我找不到對象,再回頭糾纏宋方遠。”
蕭盼兒滿臉錯愕,一個勁兒的說,“我沒有,寶珍你誤會我了。”
她嘴上說沒有,但臉上的表情和眼神是哄不了人的,蕭盼兒已經滿臉心虛了。
“你有沒有自己心裡最清楚,但是這話我隻跟你說一次。”蕭寶珍說,“我看不上高進那個相親對象,就更看不上宋方遠這種貨色了,腳踩兩隻船,想退親不直說,還把錯往我身上推,這種人我不會糾纏的,就算全世界就隻剩下這麼一個男人,我也隻會選擇一輩子單身,你放心吧。”
短短一個小時裡,這件事反轉又反轉,早就把大家夥兒的好奇心都勾起來了,這會兒全聚在周圍看熱鬨。
聽見蕭寶珍的話,所有人都是一愣。
“堂姊妹,搶男人,退親……這都什麼跟什麼,我怎麼沒弄明白,到底誰跟誰是一對?”
“哎,我看明白了!這倆女同誌是堂姊妹,應該是妹妹先跟這個男的定了親,結果男的又看上了姐姐,就跟妹妹退親了,還把錯推給妹妹,現在姐姐還擔心妹妹回頭糾纏呢。”
“好家夥!我活了小半輩子,沒見過這麼熱鬨的。”
大家終於弄懂了三個人的關係,看著蕭盼兒和宋方遠的眼神,難免就帶著點好奇和質疑。
再看蕭盼兒臉色慘白,一副想回嘴,卻又找不到話來回的樣子,還有啥不明白的呀,人家蕭寶珍說的就是實話唄。
這下大家再看這倆人,直接就是鄙夷加唾棄了,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對狗男女。
蕭盼兒眼睛都紅了,恨不得穿越回去抽死剛才的自己,她就應該裝沒看見趕緊離開,何必跟蕭寶珍糾纏呢!這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嘴巴變的這麼厲害了!
然而,更讓蕭盼兒後悔的事情還在後頭。
這會兒來國營飯店的基本都是鋼廠的職工,都是一個廠子裡的,誰不認識誰啊。
很快就有人盯著宋方遠指認了,小聲的嘀咕道:“這不是三號車間的宋方遠嗎?平時看見誰都不搭理,明明跟我們一樣是普通職工,但是傲氣的不行,總把自己當領導似的,沒想到私底下居然是這麼個人,還勾搭對象的妹妹,這人品真不咋地。”
“可不是,我前兩天聽說他要結婚了,時間還挺緊,應該就是跟他身邊這個女同誌結婚吧,怪不得這麼著急呢,搶了妹妹的對象,能不著急麼。”
“這倆人可算是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一個賽一個的不要臉啊,太喜歡自作多情了吧。”
雖說嘲笑討論的人放低了聲音,但他們說話的聲音還是傳到了所有人耳朵裡。
宋方遠平時在廠子裡誰都不搭理,啥時候被人這麼議論嘲笑過,直接漲紅了臉,“你說我腳踩兩隻船,蕭寶珍你自己又乾淨到哪裡去,還不是……”
“還不是什麼?”蕭寶珍再一次察覺到了不對勁,為什麼宋家人三番五次的說原身也不乾淨?
還沒等宋方遠繼續說話,蕭盼兒立刻拔高聲音,“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不想糾纏方遠哥最好,你也不用揪著這件事情不放,再看不上我們,眼光再高,你不也隻能跟那種人相親,神氣什麼?”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裡甚至帶著幾分優越感,覺得自己好像打了一場勝仗。
你蕭寶珍嘴上說自己眼光挑剔看不上這個看不上那個,有啥用啊?還不是隻能跟高進相親,說不定以後相親的人,還不如高進。
正吵吵著呢,忽然有兩個人撥開圍觀的人群,就走進了包圍圈。
“讓一讓,請大家讓一讓,我們是來找人的,寶珍,寶珍是你嗎?我好像聽見你的聲音了。”
蕭寶珍聽著這聲音覺得耳熟,立刻回答,“是我。”
一聽見蕭寶珍的聲音,那兩個人就加快速度往裡走,終於突破人群的包圍,來到蕭寶珍麵前。
蕭寶珍仔細一看,才發現跑過來找自己的就是媒婆本人,她後邊還站著個小夥子,長的那叫一個帥氣,不誇張的說,直接洗刷了蕭寶珍的眼睛。
因為身處末世,缺水缺資源,看見的不是滿臉腐肉的喪屍,就是臟兮兮的同伴,蕭寶珍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麼英俊帥氣的小夥子了,下意識的多看了兩眼,那小夥子跟她對視著了一會,眨了眨眼睛,忽然慌亂的移開目光。
小夥子穿著白襯衣,襯的身材愈發挺拔健朗,皮膚並不黑,但也不至於比姑娘還白,帶著一副眼鏡。
現在的人都喜歡帶著圓形鏡框的眼鏡,獨他戴著一副長方形細框的。雖然帶著眼鏡看著卻不像個一心埋頭讀書的,渾身多了一種清雋的氣質,他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姑娘的目光,不隻是姑娘,好多明顯結了婚的女同誌也在忍不住打量。
直到媒婆開口說話,蕭寶珍才把目光轉移到媒婆的身上,“姨,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相親都結束了,這時候來乾嘛?
媒婆擦了擦頭上的汗,納悶的看著蕭寶珍,“我來找你啊!說好了今天見麵,你都來國營飯店了,怎麼還不去找人小夥子,他等了你半天,要不是這會兒我聽見你的聲音,還找不到你呢?”
“等我半天?”蕭寶珍也納悶了,還帶著幾分茫然,“可我已經相親完了呀。”
“啥?!”媒婆直接倒吸了一口涼氣,很是震驚的問,“人小夥子在樓上等了半天,你跟誰相的親啊?成了沒有?”
蕭寶珍:“沒成,就是聊了兩句,話不投機我就準備走了,我就是跟那個人見麵的啊。”
說著,她就回頭朝著剛才高進所在的方向看過去,想把人找出來給媒婆看看,誰知道那邊一個人都沒有。
原來是因為高進發現自己被人認出來,不敢再留在這丟臉,早就一溜煙的跑路了,蕭寶珍當然找不到人。
好在旁邊的人都知道剛才的情況,立刻就七嘴八舌的說起來,“剛才跟這個女同誌相親的是一廠的高進,就是進步的進,跟好幾個女同誌相過親結果都把人嚇跑的那個。”
媒婆一聽這話就明白是誰了,那小夥子之前聽說她喜歡給人做媒,還跑過來找她,她一聽條件就沒答應。
“我知道那個高進,寶珍啊,你找錯人了。”媒婆哭笑不得的說,“那個人叫高進,我給你介紹的小夥子也叫高敬,同名同姓找錯了人,不過寶珍,你跟那個高進沒聊出啥吧?”
她最擔心的就是蕭寶珍看上那個高進,那可真是進火坑了。
蕭寶珍立刻搖頭,“當然沒有,那人說話顛三倒四,自己都說不明白,我說了兩句他就跑了。”
媒婆很明顯的鬆了口氣,連忙開始打圓場,“今兒這事也是湊了巧,寶珍啊,你找錯人了,那不是我給你介紹的對象,我給你介紹的雖然也叫高敬,但他是尊敬的敬,都怪我忘了跟你說這事兒!不過好在也沒出啥大事,好事多磨,現在我把小夥子帶來了,這才是你要找的人。”
說著,媒婆就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小夥子。
就是長的特彆帥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