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星冷眼看著方凱哲,半天沒說話。
那陸安皓雖然是個半吊子佛子,卻也是真心實意出手相助的,可反觀方凱哲,居然在背後給人潑臟水。
有的人啊,果然是比惡鬼還令人惡心的生物。
方凱哲隻感覺齊星這直愣愣的眼神看得他心裡發慌,不自在的問:“怎麼了?”
齊星收回視線,拿出手機打開了直播間,跟著擱在了角落裡,剛好隻能拍到她和方凱哲胸口以下的畫麵。
這下方凱哲是真急了,麵紅耳赤的跑出畫,不滿道:“你這是乾什麼?!我同意讓你拍了嗎?”
齊星一邊挽袖子一邊麵無表情的說:“今天的直播收益分你一半。”
“嘁。”方凱哲麵露不屑:“一半能有多少?”
話音剛落,手機屏幕瞬間被榮耀王座的特效鋪滿,誇張又絢麗。
齊星扭頭看了一眼,微微一愣:又是那個“小號”。
但現在她也沒精力去關注神秘榜一,隻衝方凱哲抬了抬下巴說:“這就已經6000了,拍不拍?”
方凱哲緊盯著屏幕,豔羨的咽了口唾沫:“真行啊你,啥也不乾也能賺6000,就這你還跟我說沒錢?”說著又挪回了鏡頭裡:“我要做什麼?”
齊星雙手快速掐訣,簡潔回複:“什麼都不用做。”
天法清清,地法靈靈,陰陽法鏡,速現真形!
……
隨著咒語一出,在齊星的視野中,整個小花園頓時被黑氣籠罩,光線也暗了下來,猶如近破曉的黎明。
方凱哲僵直的站在原地,瞳孔失焦,他的魂魄就貼在他的身後,而那股影響四周的黑氣正是從他的魂魄上散發出來的。
那隻鬼嬰,正趴伏在方凱哲的肩膀上,一邊發出尖銳的嚎哭聲,一邊用長滿尖牙的大嘴啃噬著方凱哲的靈魂,讓脖子已經快被咬斷的魂體不斷求饒。
齊星眉心一皺——
會看到這樣一番景象,是齊星開鏡前沒意料到的。
她原本以為這鬼嬰僅僅是在吸食方凱哲的陽氣,卻沒想到它竟然一直把魂體當做口糧。
難怪會成長得這樣快。
此時齊星不由得有些慶幸自己沒對那佛子鬆口,否則方凱哲隻怕今晚都挨不過去。
“住口!我是……”齊星下意識低喝了一聲,卻又把沒說完的話給憋了回去。
這鬼嬰不是通過自然孕育產生的,沒有理智,齊星說什麼都沒用。
它擁有的,隻是因不甘產生的怨毒,以及饑餓果腹的本能。
方凱哲的魂體看見了齊星,被咬得破破爛爛的臉上帶著瀕死之人的求生渴望,對齊星顫抖的伸出手:“救我……救救我!”
情況超出了齊星的預想,她也沒來得及提前布陣,要保住方凱哲,就隻能是暴力摧毀鬼嬰了。
隻是這樣一來,這隻鬼嬰便去不了地府,也不再有輪回。
齊星果斷地咬破右手中指,迅速在左手掌心畫下誅鬼咒,同時口中低吟:“足躡魁罡隨吾身,戮惡鬼,無長生!”
術法一出,齊星顯出真身,七顆金光四溢的星子,從齊星的頭頂上方依次排,直到環在右手手臂之上。
那形成的光影,猶如一把巨大的法旗。
鬼嬰感知到了殺氣,四肢踩在方凱哲的肩膀上,仰天嘶鳴:“唔姆……媽……嗚嗚嗚……”
還沒來得及吞咽的靈魂殘渣從口裡溢出,蠕動著好似碎肉。
齊星遲疑了很短的一刹那,最終還是揮下了法旗。
七道金光激射而出,瞬間穿透鬼嬰的軀體,將那團隱約已經能看出嬰兒形狀的鬼嬰,撕成了碎片。
碎片寸寸湮滅,化為烏雲一般的濃煙,當中隱隱顯出本不應該顯現的幻像。
那是鬼嬰母親的殘像,正與方凱哲的本體對話——
“不是吧?你怎麼沒吃藥啊?我們就是玩兒玩兒,你怎麼能懷上了?!”
“誰跟你玩兒?反正孩子我已經懷上了,你不是有錢嗎?你給我八百十萬的,我就不來找你了,我自己養。”
方凱哲急得扯著自己的衣服:“我哪兒有錢?!我這,我這都是彆人送的!我是裝的!”
“我不信!你這一天一身名牌,怎麼可能沒錢?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給我錢,我就把這件事捅到你學校去。”
“我真沒錢啊!來我給你看!”方凱哲急赤白臉的做了一個拿手機的動作:“這是彆人給我的轉賬記錄,你再看看我存款,也就兩三千塊錢!”
“你……你真夠可以的,沒錢裝什麼大款?!”
“算我求求你,把這禍害打掉行不行?我現在真的沒那個條件啊!”
“我的經濟損失費呢?”
方凱哲雙手合十的求道:“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想辦法湊給你,總之這玩兒意真不能留。”
……
隨著最後一片碎片化為烏有,殘像停留在了如同絞肉機一樣的畫麵裡。
這是鬼嬰化形前的最後一點記憶。
而後漸漸消失。
沒想到,這隻胎死腹中的鬼嬰竟然已經生出了意識……
在被打掉前,它是依靠母親的血肉生長的,所以即使在它還沒有生出意識前,也並沒有纏上喂養過自己的母親。
在利用方凱哲長成鬼嬰,獲得意識後,那些本能的怨恨成了主觀的報複,開始蠶食方凱哲的魂體。
如果它沒走錯這一步,能順利去到地府,它就會有屬於自己的命簿,成為真正的新生命。
齊星陰沉著臉,站在原地很久都沒動,直至那團“烏雲”消失,她才隱藏了自己的本體,關閉了鏡陣。
花園裡依舊清幽安靜,小道上零零散散的學生依然有說有笑,一切都很平和安寧。
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陸安皓一臉哀傷的走過來,歎了口氣。
他剛才能感覺到空氣裡的細微法術波動,又看見方凱哲站在那裡手舞足蹈自言自語,便猜測齊星是開了陣法,隻是以他的道行還看不破。
而現在,方凱哲身上的鬼嬰已經消失,聯想到鬼嬰的氣息是在瞬間消散的,也明白多半是下場淒慘。
陸安皓撚著佛珠輕呼佛偈:“罪過……”
僵直了半天的方凱哲猛地抽動了一下身體,跟著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麵色泛青的捂著脖子:“好痛……怎麼突然一下沒力了?”